第二章

    弃我去者，乱我心者……

    可是杨宁……他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镇定的发号施令呢？

    命是地球的，所以不轻生，不畏死。

    出于一些说不出的恶意，耶西决定捅破这一层隔着真实的窗户纸。

    “你知道什么是士兵吗？我们从进入学校的那天开始，就发誓尽忠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只要还有一艘战舰，还有一个战士，地球联军就会在传承中不朽。

    “楼兰号随从舰编为三队，轮流在三十个射程单位内巡视境界，技术人员请根据舰艇损伤程度优先级休整设备，主舰上设医疗点，请医疗兵各就各位，受伤人员经过登记后到主舰来接受救治。”

    傅落本身的性格就有一点宠辱不惊，加上在模拟舱中已经被他虐习惯了，对他的威胁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一个二十来岁、从小生活在和平年代里的小崽子，落到这样的境地，会是什么心情呢？耶西饶有兴致地想着，企图从傅落身上找出些让他心情愉快的惊慌和迷茫来。

    “第二项重点工作是，我军需要尽快修复对外通讯，至少获得一定程度的信息来源，我们不可能在宇宙中这么摸瞎乱跑下去……”

    而以往已不谏，来者却犹可追。

    她只是沉默了一会，而后认真地说：“我不是小女孩，耶西前辈，我是一个士兵。”

    随着他坚定的命令，蓦地，一个声音在傅落脑海中响起：“我是……我是总参处的……”

    “大校！”

    傅落垂下眼，灯光晦暗，她的睫毛忽然在眼下打下大片的阴影，渐长的头发遮住了一半的额头。她绝不难看，却也莫名地没有什么女性美，大概是天生的高个子掩盖了她的发育不良，这样细看起来，她其实更像个眉清目秀的美少年。

    “是啊，谁让我是一个士兵呢。”傅落心里想着，冲他敬了个礼，脚跟轻轻一碰，而后头也不回地追上了耶西。

    好像这样，他就能从中汲取到一丝珍贵的勇气似的。

    只要杨宁还活着，杨靖和将军就还在。

    好半晌，耶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不害怕？”

    “我？”他用一种油滑如蛇一样的声调轻轻地说，“你们杨大校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什么人？”

    杨宁静静地听着，二部从那样的炮火中闯出来，损失率居然被控制在了20%以下，精锐尽存，在那种情况下，哪怕是借助不成熟的曲率驱动器，也算是个奇迹了。

    态度也越发的简单粗暴不友好。

    “楼兰号主舰完好……”

    “首长，防护监控已经启动至最高级别。”

    这是一次跃迁结束后，曲率驱动器冷却时间，杨宁的第一句话。

    “请检查舰队内部通讯是否保持畅通。”

    傅落没有惊诧，她几乎怀疑自己不会对任何事情惊诧了。

    “汇报我军坐标为……”

    傅落精力太集中，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她抬起头，莫名地看了耶西一眼，似乎没弄清他在问什么。

    和耶西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轻佻而客气地叫她“小美女”，随着他们逐渐熟悉起来，耶西的称呼很快从“小美女”变成了连讥再讽“女士”、“女兵”、“士兵”，再后来变成不客气的“那个丫头”、“那个蠢丫头”……以及现在最常用的“喂”和“哎”。

    “等等。”杨宁突然叫住她。

    杨宁不慌不忙地下了第三条命令：“全军开启隐藏模式，总参处请确认我军所在星际坐标，两翼展开最高级别监控。”

    傅落：“你是什么人？”

    蹲下来求神拜佛，亦或是大哭一场吗？

    杨宁虽然没有明说，傅落却不明缘由地领悟了他的弦外之音。

    没有说明，没有总结，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的鼓舞或缅怀。

    “我出生在太空战舰上，是个臭名昭著的星际海盗头子，和地球、他星系甚至星际海盗团全都干过仗，十年前一次大意落单，被赵佑轩的特种部队捕获，严格来说，现在正在服刑——你知道什么是海盗头子吗？”男人咧嘴笑了起来，深邃的眼睛里闪着某种野性的光，“我们在宇宙中横冲直撞，杀人劫道，放人血来喝——你……一个小女孩，问我害怕不害怕？”

    然而这个问题却像是一根火柴，顷刻间烧化了傅落心中藩篱，她蓦地心有所悟，脱口说：“他应该继续走。”

    此时，整个舰队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连内部通讯系统的延迟与干扰都十分严重，即使这样，那声音与图像难以匹配的视频通讯中，还是能让人看出长江号主舰上一片愁云惨淡。

    下一刻，傅落心里回过味来：对了，因为这里只有杨宁了。

    只要二部还活着，中国堡垒就没有亡。

    “你们还没有逃出太阳系，没记错的话，一百个射程单位距离内应该有一些人类早年留下的废弃的远地通讯站，”耶西勉强耐着性子解释说，“我要去看一看那些废铜烂铁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杨宁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方才的命令吗？”

    而后他转向内部通讯视频，声调毫无起伏地重复了一遍：“长江号汇报伤亡情况。”

    “澜沧号……”

    “泰山号主舰动力系统受损，正在修复中，随从舰损失十架B级中型舰……”

    傅落一愣。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没能从傅落脸上看到恍然大悟后绝望无措的表情。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寂静。

    “长江号损失A级随从舰一架，B级中型舰三架，小型战舰与侦缉舰个别机身略有损伤，不影响战斗与使用。”长江号的指挥官用力抹了一把脸，面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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