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傅落停下来，犹豫了一下，把这条信息删除了——涉及军情信息，虽然已经不是什么机密信息，但还是会被拦截的吧。

    可是他们这样艰难，站在这样险恶的宇宙中，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这一天，她从会议室离开，又在压抑的气氛里结束了自己日常的执勤任务，第二次拿出手机，想给付小馨发一条短信。

    心要像石头一样。

    “杨大校，为什么太空堡垒布防调整这么重要的事，事先连个通知都没有？”

    她想起离开会议室的时候，总参处全体人员与平素无异的脸，认为自己有点软弱。

    “要是敌人借机偷袭该怎么办？”

    傅落的思维逐渐飘远，想起付小馨不肯回的短信，想起寒冷的夜色中痛苦的欣然，想起了满目疮痍的地下城。

    而现在，总参处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应该已经炸开锅了吧？

    众人安静了片刻，傅落努力思考，试图用她不怎么灵光的理论知识跟上大家的话——她听说了，日本损失惨重，刚开始的时候还要求过联合国的赔偿金，后来不知是没人理他们，还是他们自己“深明大义”，反正被迫退了一步，不提赔偿的事了。

    傅落终于明白，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已经将信息传回总部，他星系总司令依然笃定地下令按原计划开炮——引力炸弹的机制恐怕就像眼下一些专家猜测的，只是极高频率的电磁波，表现出来一些暗物质性质，能在一定范围内产生负压而已，确实可怕，然而可怕得有限，不可能把整个联盟一锅端了。

    “好，那么散会之前，我来做一个简短的总结。”杨宁说，“新的布防格局马上就会成型，二部作为主力军，依然任务重大，现在我传达一下短时间内，组织需要诸位全力完成的工作——首先是尽快熟悉新格局的关卡……”

    她本人却还有点茫然，思维好像还陷在模拟室里的对战中，隐约听了个大概，知道是出了大事，却还没来得及仔细思量个中利害——傅落还没能适应总参处的视角。

    这次日本人认为不公平，下次或许就是美国人、欧洲人甚至中国人。

    莫名地，傅落从他平静无波的眼神里读出了某种深沉。而呼之欲出的悲哀，她的心突然也沉了下去，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其他人已经发泄出去不少的怨愤。

    她偏头看了一眼杨宁，杨大校在引导了话题之后，就再也没有吭过一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就像一尊石像。

    最后，她发了一条与上一次一模一样的话。

    还有冰冷。

    她不知道站在这里的其他人付出了什么，总归……比她自己是只多不少的吧？

    二部军纪整饬是出了名的。

    这样一来，以后的各国的战争损失与风险，就都由全人类一起承担了，不是非常公平吗？

    另一个人忍不住说：“杨大校，说明白一点行吗？到底什么事无法达成合作意向？”

    傅落始终记得木马一号上，张立平叮嘱过她的话——不问缘由，执行任务。

    “妈妈，我在这里很好。”

    傅落从来没有见过杨宁这样的脸色——连当时地球受袭，他们误闯地下城的时候都没有。

    杨宁轻轻吐出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等待他们的是整个总参处的群情激奋。

    “诸位还有疑问吗？”许久后，杨宁问。

    那么他们要求军费与物资共担的理由也非常好理解。

    杨宁说完，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还有什么问题？”

    “我国太空堡垒布防移动的事，是联合国会议之后，由中央直接传达下来的，上级要求对正师级别以下严格保密，以免造成人心不稳。至于联合国各堡垒分区的权责范围，会在今天晚饭之前传达到诸位手里，以后军舰驶入友军管辖区，理论上确实要提前打报告，但是程序并不复杂，盟军依然是一体的，我们只需保证对方的知情权就可以——紧急情况下，允许先斩后奏。”

    “那小国呢？”

    傅落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拿出了电子阅读器，打开会议语音系统，杨宁简洁而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任务简报，会被电子阅读器的会议专用软件自动转成文字格式记录下来，同时，每个人都可以各有侧重地把和自己有关的事做重点标记。

    杨宁看了他一眼，提问的人自动坐直了，微微一颔首：“对不起，长官。”

    “小国家财力和技术都跟不上，在太空战争中从来只是支援作用，一般他们堡垒位置近地，不是冲在前面的，偶尔有损失也在承受范围内。但是如果公担军费，可能一场战役下来，这些国家就会破产。”

    “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拆伙？还打不打了？干脆大家一起投降算了！”

    “不要说小国了，就连欧盟在上一次遇袭之后，计算了直接经济损失后，不也开始向美国支付高额的‘设备维护费’么？直到现在，还有美军舰队在欧盟堡垒，谁也不是不会算账的。”

    到后来，他们谈的东西傅落几乎有些听不懂了。

    也许这一次的敌人不可战胜，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曾经是人类吧？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军需官突然低声嗤笑了一声。

    这一次，没有人再开口。

    “堡垒布防格局改变，联合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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