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傅落面不改色地说：“回来的时候堵车，本来想从地下城走，结果里面都塌了，我们就出来了，可能在地下蹭的吧。”

    原来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全部是来往地下城的。

    “什么？！”付小馨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活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

    地面交通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承载量，还要给来来往往的救护车让出一条紧急通道，结果就是全城大堵车，把他们堵在路上将近两个小时。

    “士兵，”杨宁说，“我们从来不问这种问题。”

    由于民用通讯暂时没有修复，信息传播受到了阻碍，一路上，叫救护车也好，叫救援队也好，都要靠人喊的，有些地下城塌陷点已经被发现，入口处堵满了源源不断、但就是开不进去的救护车。

    大厦即将倾覆，而她哪怕是想用蚍蜉的小小力量推一把，都找不到从何处下手。

    没人吭声，他们缓缓地从原路退了回去，默默地跟着地上堵出来的长龙，缓慢地行进着。

    大门有识别系统，在傅落走进二十公分之内，门禁就自动打开了。

    傅落的耳朵遭受了一整天的折磨，被这么尖锐的声音一刺|激，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让付小馨受刺|激了，连忙补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傻笑了一下：“……当然是逗你玩的。”

    警卫员呆呆地驻足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转头低声说：“大校，前边没有路了。”

    最前面的军车猛地刹车，后面也只好跟着停下来，杨宁拉下车窗，问前面下车的警卫员：“什么情况？”

    “以后大家再也不会一起涌到广场上看电影买东西、关注时装秀了。”杨宁轻轻地说，“内乱，抗议，镇压，大量无事生产的人，无止无休的动荡……稳定了几百年的治安会荡然无存，各种你无法想象的畸形的社会现象会此起彼伏的出现，而战争消耗的大量军费会在经济行将崩溃的时候，通过税负挤压中产阶级的生存空间。”

    傅落方才把话忍回去，对她而言，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了，这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付小馨，试探说：“妈，要是我说，我想……”

    付小馨说完，一边解身上的实验服，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果然，付小馨下一句这么说。

    “如果民用信号今天晚上开通，明天地球上就会爆发大规模的游行，你信不信？”杨宁的声音带着一点倦意，“动荡和战争会导致社会长期积压的矛盾剧烈爆发出来，没有一点缓冲的话，会造成灾难。”

    傅落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如果地下都这样了，那地上呢？”

    “只要是在地面上，你不管想干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他们回程的路不是很顺利，由于空中交通全靠电磁系统支撑，所以被电磁炮袭击后，整个空中线路就全线瘫痪了。

    付小馨从实验室回来，连衣服也没换，就在寂静无声的沙发上一个人坐着发呆，直到听见门响。

    那里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地震。

    把整个地下城的惨状尽收眼底。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尖锐的嚎哭声，由于他们站得太高，听起来有点失真。

    “你想找死吗？”她一字一顿地问。

    付小馨横眉立目地瞪着她的狼狈相：“你先管好自己吧！衣服怎么那么脏？袖子扯了一块是怎么回事？还有手上蹭的什么东西？”

    有生以来，“战争”这个概念，第一次剥下战舰与英雄传说的热血铁甲，以一种血肉横飞的真实和惨烈，扑面而来。

    傅落觉得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发抖，她听见自己勉力镇定的声音轻轻地问：“为什么修好了通讯，却不开通民用信号？”

    ……还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落落。”付小馨匆匆报完平安，坐到了她对面，正色下来，“你别忙着上去，我有事要问你。”

    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付小馨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却沉了下去：“你知道今天太空堡垒外死了多少人吗？”

    杨宁冷笑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有些尖锐：“万众一心的对敌场面，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

    大多数路都无法通行了，大型装吊车和救护车只能从特殊的窄小通道进出地下城，行进十分缓慢，有些人甚至跪在地上用手挖着被埋在里面的家。

    后来傅落回想起来，无论是之前的遇袭也好、机甲战也好，她都只是在一片懵懂与混乱中遵从杨宁的指挥，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直到走上这一段看似尘埃落定的回程。

    偏偏电磁炮引起的尘嚣被夜空中的水蒸气凝结，不一会就下起了泥点子一样的雨来。

    傅落应了一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不完全统计，地球联军损失了大型战舰一百三十架，其余补给舰、侦缉舰等等不计其数，一小时前，已经确认的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三万多，这个人数现在还在上升，就连赵佑轩将军的尖刀都损伤过半。”付小馨深呼吸了一口气，吐出的时候，已经微微有些颤抖。

    “地勤处被炸翻了，在那耗着没用，临时长官特批的。”

    “你要是联系我，还是用军用信号吧。”在一边闭目养神的杨宁突然开口，“我估计的有些错误，民用通讯不会很快联通，不过……”

    地下城人多路窄，限速四十迈，并要求所有机动车不得宽于一米二。

    “算了，”付小馨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下来，她站起来拍了拍傅落的头，“先去休息吧，反正你还小，不着急考虑那么长远的事，这段时间时局乱，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多看点书也不错，等平稳一点再决定自己的去向吧。”

    傅落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她家住地上，除了门口小院的矮树歪了一棵以外，似乎没有发生更多的损失。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

    整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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