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易爸爸比她还窘迫,本来是奇怪为什么天亮了还拉着帘子,掀开先看到个女孩子躺在那,在嘀嘀咕咕说话,乍一看以为进错病房了。
而做手术,也不会有多好的效果。
米易将帘子再次拉好,拍拍病床。
米易在最里边那张床,这都是王博告诉她的信息。
城城刚迈出半步。
阳光透过窗子,照到她脸上,晒得晃人眼。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唯有等。
“你会打给我吗?”米易追着问她,带着浓重的鼻音。
城城站在第五、第六张病床之间,不想撞破米易和母亲的对话。
“米易,”城城告诉她,“我有个电话打进来了,你给我十分钟,我再打给你。这个电话挺急的,我不能不接。”
她没带行李,不用等,办好入境,坐上出租车直奔医院。在六点之前,她人出现在了住院部的楼层。米易的床位在地下一层,一间大病房里有八个床位。
病房里的电风扇鼓鼓地吹着,将帘子一掀一掀的,擦着米易的手臂,她从小没怎么生过病,要不是这次太难捱,也不会兴师动众告诉爸妈。在几个医院里辗转检查,会觉得烦躁,会想要回学校……可城城一来了,觉得真好。
米易妈妈将城城看作是一个已经毕业的师姐,寒暄两句,把她们留在病房里,让她们闲聊。米易拉上布帘子,在这个小小的半封闭的病床上盘膝坐着,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
天黑后不久,手机震动,是米易。
等待音刚响,米易就接了:“喂?”
“你好,你好,”米易妈妈和气地说,起身,让出了自己的凳子,“过来坐吧。”
“你小时候呆的地方,幼儿园?小学?”米易畅想着,“在校门口看看也行。”
“不用阿姨。”
“当然不能喝完,那么大一瓶,”米易说,“你喝完我才害怕。”
要不是米易叫他,都掉头出去了。
身边人接连遭遇这种状况,她才深有体会,这世上有如此多的疑难杂症,让人措手不及,让人无可奈何,让人……匪夷所思,好好的一个人,到现在为止,除了头疼,明明脸色都那么好,说话还带着笑,怎么就这样了?
“你……”
“我想见你……”米易又重复。
米易也知道,城城什么都清楚了。
睡小师妹病床上,这像什么话。
漫长的沉默,双方都是。
手机震动着,进来一条短消息。
“哦,哦,好。”米易爸爸还是走了。
城城“嗯”了声:“你没事就好,家里还好吗?”
城城没有留在北京看奥运会,她提前离开了。
找到米易的电话,拨回去,听到的不是盲音,心略感安稳。
城城的心又悬起来。
没经历过的人不懂,经历过的人听到这种话,简直是毛骨悚然。
“你在北京,有什么地方很想去吗?”城城轻声问,“难得我回来。”
这个天气,还是盛夏,热得很。
城城和国内有时差,等知道这件事,她在找自己北京的手机时候,开机了几次,等待着黑屏转为正常,像渡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在这一刻,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她很怕是自己猜想的最坏的结果,但不能问,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又不能真睡。
……城城无话可说,只想笑。
结束和王博的电话,城城平复了很久的心情。
不刷牙吗?都不敢说话了。
“我现在回去。”城城说。
“我手机不在身边,要不然,一定能听到的,我从来不关机,都是开着震动的……”米易近乎于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些,停了下,“你……还好吗?”
城城知道,她就算不笑成一朵花,见着自己也是眼睛冒着光的。
帘子外,城城的声音说:“我正好没吃早饭,出去一下再来。”
超过约定五六分钟,她觉得自己能正常说话了,拨回去。
同时,王博在电话里说:“我以为你知道啊,我问过她,她说你知道啊。她这半年一直头疼,喘不上气,身体隔三差五不舒服,西藏回去以后,在老家县医院检查,没查出什么,后来开学回去上海,还挺难查的。她一学生,在上海没认识的医生,医院都没去过,看病也不方便,我就让她来北京了。”
“我去给你买吧。”米易妈妈说。
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了。
第一次来北京,是连夜加班后去了机场,第二次来又是直接住院,对米易来说,还没机会真正逛过这个城市。
电话那边,米易哽咽了,半晌才低低地“嗯”了声。
她回来了,真回来了……到此时,她才有了真实感。
她在门框边,靠墙的地方略定了定心神,走进去,看到大部分的病人都起床了,家属在给他们洗漱。她一眼望到角落里的两张病床,看到靠北的那张床上,米易穿着病号服,盘膝坐在那,头发乱糟糟地在脑后绑着,刚睡醒的样子。
还是米易妈妈先注意到她,拍了拍米易的手:“是找你的吧?”
“我还没刷牙洗脸呢!”布帘后传出这句话,“你不是从来不早起吗?”
电话那边,米易压抑着呼吸。
“爸,你出去吧,让她睡一会,”米易说,“她坐长途飞机来的。”
这一趟飞行,城城要了四回酒,连冰块都吃完了,勉强让自己头昏。她躺下时天旋地转的,像有呼啸而来的火车,从她的面前驶过,让她想起小时候在荒郊野外,站在铁轨的桥上,看着火车呼啸驶过的画面。那时,应该是她觉得离危险最近的一次。后来,这种感觉被牢记,每当她感觉到无法掌控人生,极度沮丧时,都会梦到这样的画面。
城城用小拇指输入:等着我,别乱跑。
米易:嗯。
城城一笑,拨开手机,沾着酱油,接着吃油条。
米易不肯,抓了梳子,把头发解下来,着急地刀了两下,睡得都打结了,努力梳开,重新绑好头发。床头有毛巾,湿的,正好擦脸。随后拉开抽屉,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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