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新的U盘放到米易手机上。自己摸黑上了床。

    “你喝，没关系，”城城解释，“我有强迫症，心里想着要喝多少的量，必须要喝到，要不然自己难受。”

    米易迫不得己，小小声地跟着唱起来。她唱K的次数不多，每次也不是麦霸，都是那种专门去负责AA，但只在角落里吃水果盘的人。以前人多，都抢麦克风，今天倒好，统共两个人，其中一个还直接罢工，只有她撑全场……

    米易坐下，把话筒关上，拿了爆米花吃。

    在平原她都不一定能唱上去，别说在这里了。

    “咽喉炎，”城城告诉她，“小时候抽烟抽的。”

    可一面又担心会喝出什么问题，她吃着类似于炸鸡米花的小食，听着歌，小心观察城城，决定等她稍有醉意，就把她给弄回去。

    “我们去唱《青藏高原》，”城城笑，“我还挺好奇的，能不能吼上去。”

    那里白天两人已经上去过了，这么晚？要去做什么？

    马上要唱到高潮，要飚高音之前，城城举起酒杯：“你唱上去了，我就干了。”

    城城以为米易是刚刚吼那一曲耗尽了力气，在点歌机旁点了一串名字，公放着，当听歌。两个人完全把这里当成了酒吧。

    我说过要请你喝酒的，青稞酒。旅店老板推荐的作坊，要是不好喝的话，倒掉也没关系的，只是想着你这次来还没喝过，想给你打回来尝尝。

    她看到米易靠近自己，身子前倾过来。米易的眼睛里含着水，女孩子的身体是柔软的，挨着她。城城是不相信，几口能醉人的，但相信酒能让人乱性。

    城城催促米易：“再不唱，这首歌就过去了。”

    后来米易一直靠着沙发椅背，盯着她看。

    米易只得去拿被自己丢在沙发角落里的话筒，一首歌刚结束，只好握着话筒，等下一首。

    米易憋着笑，刚打开另一个话筒，前奏就响了起来。

    最怕的就是一颗真心，最怕真心。

    她望到那双眼睛里去。

    城城笑，摇摇头，对她挥挥手，走了。

    城城则和几个相熟的记者，在公共休息的大厅里，闲聊着。期间，米易几次经过大厅，都看到城城在喝茶水，还听到那些人笑着问城城，是不是喝青稞酒去了？

    两者几遍的“这就是青藏高原”，她在第一遍就哑火了，到高处，完全发不出声音，哀怨地抱着话筒：“这里不行，真唱不上去，我感觉声音都发不出。”

    Haku曾经说过，城城喝酒，特别像狗吃东西——护食。

    “haku是不是说过我薄情寡义？不好亲近什么的？”城城问。

    城城轻声催她：“快去。”

    城城下意识抬眼，望向这里，米易心虚地晃了晃小瓶子：“我想试试，就一瓶。”

    说完，又补充：“天要黑了。”

    等到一点多，门被推开。

    城城感觉到自己手背被米易攥着，预感到什么。

    “再唱两首，我们回去了。”她的手在米易腰后轻拍了下。

    米易想控诉，她只比她小了几岁。

    城城坐上出租车，对司机说要去布达拉宫。

    “那你小时候还玩什么？在北京？”

    等服务员出去，她兴致勃勃地坐在点歌台上，第一首真点了青藏高原，打开话筒，咳嗽了声，声音环绕回荡在房间里：“话筒拿起来。”

    “是不是有点头晕？”她低声问米易。

    城城看天太黑了，怕打车回去不安全，给王博打了个电话，让包车的司机来布达拉宫接了一趟。到了旅店，王博把米易叫走，帮着弄点公司的资料。

    米易被逗笑，真有说过类似的话。

    “你家人不管你吗？”米易初高中的生活很单调，也很高压管制。

    在过去的每一天，她都在想，上一次分别肯定是最后的告别了。城城这种人，没有道理再回来见自己，没有理由。找不到理由。

    米易只喝了小半瓶，脸红着，浑身滚烫。她脸枕在沙发上，看近在咫尺的城城，有句话叫“酒壮怂人胆”，她胆子现在无敌大，你看，都伸手去握她的了。

    一觉睡到十一点多，再醒来，头还是疼的，眼睛困得睁不开。

    这倒没骗人。

    昏暗的包房，灯光，音乐。

    米易伸手……去够了一瓶酒。

    “你是为什么这样？”

    外边天还亮着，很安全，所以醉了只要弄回去睡觉就行了。

    从第一天认识那晚米易已经发现了，城城的嗓子一定有问题，只要说超过七八句话，声音就会特别哑。所以她要不停喝东西润喉，在酒吧是芝华士，现在就是啤酒了。

    两人从上午吃到中午，八角街逛了两回，城城杂七杂八地买了一堆带回去就没用的小玩意儿，最后，下午实在无聊，逛起了寻常街道，没什么游客去的那种地方。

    城城理所当然，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我嗓子不好。”

    还真是。

    最后一句，让米易开心地都要飞起来了。

    她喝醉了是不是会心情不好？

    城城要了个包房，带米易进去，要了啤酒和饮料。

    后来整晚，她也没回房间。

    城城抿嘴，很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一溜瓶子：“你喝吧，我多要一瓶。”

    城城对拉萨比较熟，不用规划，直接就能带米易走完这里。

    司机把他们放在布达拉宫对面的马路上，那里有人行道和花园。米易在夜幕下抬头看灯火辉煌的宫殿，明白了。白天看得是里边的舍利子宝塔，看得是宫殿里衣食住行的宫殿，夜晚要远看，看整个宫殿的灯火。

    米易抱着话筒，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人家谁和她抢，她都要急。

    到茶具柜前，看到雪碧瓶子底下压着一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