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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念天堂,一念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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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林晚秋吓得瞪大眼睛,转身就想往外跑,林知夏个子高,腿往前迈开一步伸手就钳住了她的马尾,指尖微微用力就把她拽回到自己怀里。

    她一直都知道的,长期的病痛折磨已经让林知夏彻底变了个人,他不再像以前那么睿智清醒,常常会因为未知的事物发火,发狂的时候,就跟没了神智一般,他的思想已经扭曲了,变得越来越易怒暴躁。

    林晚秋的动作很快,白沭北带她到医院时,萌萌正眼巴巴地看着病房门口。看到林晚秋时就差从床上蹦起来:“大姨!”

    所以林晚秋小时候并没有体会过离异家庭带来的伤害,相反,她感受到的是比有些正常家庭还要和睦的家庭温暖。

    白沭北每次都是凶巴巴的样子,和她说话几乎没怎么和颜悦色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他说要“收拾”她,她都想笑。

    客厅里毫无异样,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林晚秋的心脏狠狠一跳,却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林知夏?”

    白沭北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手里的机身已经开始微微震动。

    明知道他在找钥匙,明知道他不是有意要触碰自己,可是她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眼眶涩涩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控制不住流下来。

    “白沭北!”林知夏攥着拳头往前一步,拦住他肆意搜查的姿态,“你凭什么?”

    白沭北沉默地和他对视一眼,不再接话。

    林知夏似是被施了咒的恶魔,口不择言地骂着,而脚下也根本没留半点儿情面。

    林晚秋坦然点头:“白先生,我想我知道萌萌在哪儿。”

    林晚秋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我,还想给萌萌送早餐。”

    关心她?他莫不是疯了!

    林知夏眉心紧蹙,紧绷的手背青筋暴起。林晚秋急忙走上来拦住他,微微摇头,随即对白沭北道:“萌萌真的没来,你不信可以随便看,看完我们赶紧去找她,再晚会有危险。”

    白沭北也皱眉打量了眼屋子,很快就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保温桶不见了,眼眸微沉,起身大步走到病床前。

    林晚秋惊恐地看着他,林知夏的眼底都是赤红的,薄唇抿出狠戾的弧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又去见他了,是不是?”

    林晚秋细心地给孩子揉着肩膀、四肢,舒服的力道让小家伙没一会儿就垂着眼趴在她肩头昏昏欲睡了。

    林晚秋听他说没事,这才松了口气,一只手揉了揉还在发痛的手腕:“谢谢你,高医生。”

    等着萌萌玩够了,三个人才出了北洋公园准备回去。

    他和记忆里的样子似乎有了改变,侧脸线条越发冷硬,整个人有股浑然天成的压迫感,只看着胸口就闷闷痛痛的。

    林晚秋没再解释,只是拿了包径直朝门口走去,父亲临终的时候说过,不可以和林知夏分开,林知夏的病随时都有可能发作,也许在某一刻就会闭眼离开了,她不可以让林知夏一个人孤零零地走。

    “我——”林晚秋嗫嚅着,目光在和他相遇时又仓皇逃开,“我起床还没刷牙。”

    林晚秋蓦地抬起眼,乌黑的眸子似乎总是蒙着一层水汪汪的雾气,白沭北最看不得她这副小白兔模样,自己当年险些就被她骗了。

    她这谎说得实在不怎么高明,可是白沭北显然一点儿也不在意,她这人向来善于伪装,谁知道她又是用了什么苦肉计!

    白沭北偶尔看一眼林晚秋,她像模像样地微微弯着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萌萌,偶尔还会附和地发出惊叹。

    林知夏沉默地瞪着她,拉满血丝的双瞳看起来很可怕,和他不健康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林晚秋浅笑,攥着手机朝另一条通道走去,头顶幽蓝的水面在灯光映衬下,将她的肌肤衬得越发白净,瘦小的身形穿着简单的棉T恤牛仔裤,看起来好像个中学生一般。

    白沭北淡淡看了眼一旁的林晚秋,小手扒在玻璃橱面上,一直好奇地眨着眼,那模样简直比萌萌还要傻气。

    “没有骨折,都是皮外伤。”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银丝边眼镜下的眸子却锐利逼人,将手里的片子放回书桌上,撑着额角仔细盯着面前的女人。

    她说完想走,白沭北却伸手拦在她身前,目光却一点儿也没落在她身上:“不用了,我已经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林晚秋被他的神色蛰到,这才意识到自己逾越了,指尖拧得更紧,垂眸,退开些许:“对不起。”

    “她想喝你煲的汤,去煮。”

    林知夏复杂地注视着她,心里翻涌着无法言说的情愫:“我——”

    他的嗓门极大,林晚秋被他一通吼,耳膜都快破了。

    “沭北?”高赫打开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对峙中的男女,惊愕地看着他们,“你在干嘛?”

    白沭北薄唇微勾,毫不在意地扬了扬眉:“无所谓。”

    林知夏的火气腾一下燃得无法控制,倏地从沙发上坐起身,疾步站在她身前,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紧攥着她的手腕就把人给拽了起来。

    “林晚秋。”他却喊住她,声调冷冰冰的。

    男人手里的打火机早就适时熄灭,两人沉默地站在门口,黑暗吞噬了一切。他沉吟片刻,只开口提醒:“开门。”

    “我——”林晚秋沙哑开口,想打破这难堪的局面,悄悄把手臂藏到身后,这才艰涩地挤出一抹笑,“上午有事就先走了。”

    这一幕实在太熟悉了,许多不美好的记忆纷繁踏来。

    林晚秋说完就起身往外走,高赫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微微叹息:“你为他做得已经够多了。就算欠他的,也早就还清了。”

    白沭北无奈地扯开孩子作恶的小手,揉捏着她软绵绵的小爪子:“当然是萌萌最重要了。”

    “林知夏!”林晚秋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脏怦怦直跳,她双手捂住脑袋,纾解着头皮的麻痹感,紧咬着嘴唇直摇头,“林知夏,你冷静一点。”

    继母很善良,并不像传说中的后妈一样苛刻霸道,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疼她、宠她,当真将她当宝贝。

    门板忽然被人用力叩响,一下下坚定又执着,这房子太旧了,连门铃都没有。门板传来的砰砰声刺|激着两人的耳膜。

    高赫敛了笑,认真地注视着白沭北:“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萌萌固执地看着门口,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不要,大姨会送早餐过来。”

    白沭北眼神微沉,狠狠甩开她的手腕。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严实,刺眼的光亮偶尔倾泻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身上。高大挺拔的男人,在这一刻却好像被抽了神智一般,下巴上浅浅一层胡茬,还有眼底的乌青……

    嗒一声脆响,眼前亮起一片细小的光亮,打火机的光晕里,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阴鸷眼眸,黢黑凌厉,却带着极度的不耐烦与暴躁。

    白沭北冷淡地脱了外套,继续躺回沙发上就不再管她了,只是过了几秒才道:“你向来都不做亏本买卖,好好照顾萌萌,她高兴了,我不会亏待你。

    白沭北手里还握着已经接通的手机,视线与她相遇,再逡巡到她身旁的萌萌,这才大步迎了上去。

    林晚秋用力握紧他发凉的手指,轻声说着:“我不是不怕死,也不是不怕疼,只是我始终坚信你会好起来。”

    白沭北阴沉地瞪着她,萌萌悄悄翻起眼眸,注意到老爸的确很生气之后,小手怯怯地伸过去攥住他干燥的指尖,撒娇道:“爸爸,你平时没机会看这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吧,我给你做向导!”

    林晚秋忍耐着,只是眼底泄露了一丝情绪,却还是绷着脸部线条小声回道:“哦。”

    没有钱,她怎么活?

    林晚秋合了合眼,低声呢喃一句:“对不起。”

    白沭北恍惚记起,那时候她也才十八九岁,居然已经六年了。

    小家伙显然对爸爸的这番话很受用,一时忘记了林晚秋离开带来的失落感,拍着小手哈哈大笑:“那我要去海洋公园,还要去看电影,还要去吃比萨!爸爸不许再中途走掉,否则我再也不和你玩儿了!”

    林知夏看她温和的语气,心底郁积的怒意总算舒缓不少,还是别开脸哼了一声:“我死了不是更好,再不会连累你。”

    糟了,她昨晚忘记告诉林知夏一声。

    林晚秋紧紧攥着手里的保温桶,坦然点头:“对,萌萌病了。”

    父亲睡在冷冰的病床上,明明还是那个慈爱温和的男人,可是他再也不会答理自己,任你在他面前哭闹神伤,他都不会再睁眼看你一次。

    萌萌在边上介绍,白沭北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吊儿郎当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小家伙不高兴地跺脚:“爸爸你要专心听讲,像大姨一样配合!”

    “你知道,我不想做你的亲人。”他说着就低下头,离她越来越近,她身上的淡淡香气诱惑着他不断靠近,胸口那个地方,满足得好像要裂开一样。

    白沭北额头的青筋都好像在细细跳动着,冷硬的五官冷峻逼人:“相信你?我疯了不成。”

    当时林知夏坐在小椅子上,手一直紧紧攥着林晚秋的小手,林晚秋记得,他当时只说过一句话:“我以后……也会这样死去吗?”

    林晚秋当时不太懂“死”是什么意思,等她明白这个字的意义时,第一个面对的,便是父亲的死亡。

    白沭北不说话,只是面容阴冷地注视着她。林晚秋咽了口口水,只剩一个念头便是:逃回厨房,她匆忙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我去看看汤——”

    两人到了海洋馆正好赶上工作人员在清理现场,两人分头去找,白沭北往前走了几步,林晚秋喊住他:“白先生。”

    “嗯。”

    一整晚她都没怎么合眼,夜里萌萌醒过好几次,白沭北哄不住她,孩子总是张着小手要换她抱,林晚秋站在一旁,非得等白沭北默认了才敢接过孩子。

    高赫还是疑惑地看着林晚秋,林晚秋却避开他询问的眼神。

    林晚秋一阵尴尬,惊慌地跌坐在地板上:“我……你脸上有东西。”

    她瞪大眼睛,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一般,都忘了呼吸,只微微仰着头,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

    “林晚秋,对不起,我当时脑子完全乱了,控制不住自己。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知道的,我最舍不得伤害的人就是你。”

    她瞪着眼,焦急地往前一步,离他有些近,却完全没注意他嫌恶的眸光一闪而过,只是气息不稳地追问:“严重吗?最近总变天,你怎么不好好照顾她。”

    萌萌撇了撇嘴,小手拽着背包带:“爸爸那么厉害,肯定能找到我的。”

    林晚秋被他那一脚踹得闷哼一声,下意识严严实实地护住脸和头部,不能受伤,受伤就不能去上班了,不上班就没有钱。

    白沭北敏锐地抬起眼,把刚才擦过手指的白色手帕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篓里,这才双手交握,好整以暇地打量他:“怎么,有兴趣?我从不知道原来你喜欢这款的。”

    她忍不住想:身上的伤口可以擦药,那么心上的呢?要是也有药可医该有多好。

    他以往都很浅眠,随便有点声响便能吵醒他,这时候却好像睡得很沉,她蹲在他身前这么久都没被察觉。

    她慢半拍地挪开身子,站在一旁无声等着,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好像生怕打破这短暂的平静。

    林知夏知道刺到了她的痛处,可是他停不下来,他一想到她居然又去找那父女俩了,心头的肉就好像被针尖细细密密地扎着。

    林晚秋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不是,我不小心摔的。”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家极少会有人来的,而且门口的人似乎来势汹汹。

    林晚秋看着面前的便签纸,许久才错愕地抬起头,白沭北黑沉的眸底满是不屑和鄙夷:“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林知夏内心有多挣扎多自卑,她不是不知道,他27岁生日的时候,他们去了附近的岳王庙,岳王庙外面有棵古老的许愿树,把心愿写在红布条上,扔到许愿树的最顶端,愿望就有机会实现。

    白沭北一头黑线,额角狠狠抽了几下,这个女人扑簌的卷翘睫毛,做出的浅笑低吟,是真单纯还是假的?演技真好。

    林晚秋饥肠辘辘,昨晚那包饼干她没舍得吃,他给的,她总是特别宝贝。

    萌萌用另一只手抓住林晚秋,冲她眨了眨眼:“我带你们去看,好好跟着,别掉队哦。”

    林晚秋把瓦罐放在炉子上,又加了小半个玉米进鸡汤里,这才擦干手走了出来。

    林晚秋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林知夏眼底有微微的挣扎:“你还这么年轻,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吧。”

    这对不起究竟是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来晚了,还是因为自己的确骗了孩子?

    脸上的伤痕不明显,只是手腕处被他打了几拳疼得厉害,她看了眼上面的淤青,琢磨着是不是该穿个长袖去上班。不知道这样的天气,会不会被人笑奇怪。

    林晚秋无声地看着他,片刻后握了握他的手:“我联系了心理医生,每周去做治疗,平时我还可以照顾你的。知夏,勇敢一些,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是父亲的遗言,也是继母的夙愿。

    这些借口都快被她用烂了,林知夏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他用力握了握拳头,也不想再逼她,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先去休息。”

    林知夏好像完全看不到她的惨状,抬脚往她脊背上用力踹了一脚:“你为什么看不到我的爱,我哪里比不上白沭北!啊?”

    林知夏一直垂眼看着她,林晚秋少女时代还有些婴儿肥,但是身材匀称,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露出俏皮的小虎牙,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呢?好像很爱笑,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得好似天边的月牙。

    白沭北脸色更难看了:“白一萌!”

    高赫始终觉得白沭北的态度有些奇怪,以他对白沭北的了解,他不会对一个女人这么苛刻冷淡。

    林知夏脚步滞住,林晚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喊顺口了,但是说出的话已经来不及收回,只见他缓缓转过身,专注的视线沉沉落在她脸上。

    林晚秋收敛情绪,这才抬脚走过去。

    白沭北说着,自顾自地在她的双人沙发坐定,刚刚坐下就压到了不明物体,他眉心拧得更紧,拿起一看,居然是一只黄色的塑胶小鸭子。

    可是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暴躁地妥协了,面无表情地向那女人冷冷斥道:“还不上车。”

    她太轻了,站起身时还踉跄了几下才稳住。

    萌萌一双大眼睛在林晚秋身上转悠,看她傻乎乎发愣的模样就捂嘴偷笑,小手攥了攥她的衣角:“爸爸已经挂电话啦。”

    离得太近,他能看清她澄净的眼底缓缓流动的波纹,好像有什么被她硬生生地压制住了。

    白沭北刚想问她号码多少,林晚秋就头也不抬地在自己的手机上飞快按下一串数字,11位,却只用了短短一秒不到。

    林晚秋点了点头,把钥匙放在鞋柜上,低头换鞋时因为弯腰的动作扯到了腰侧的神经,疼得嘶了一声。

    “真的吗?”萌萌失望的眼睛瞬间亮了亮,露出颊边的梨涡,欢快地搂住白沭北的脖子,“我就知道大姨不会骗我的,大姨对我最好了。”

    林晚秋把那些玻璃残渣收拾好,这才小心地搀住他的胳膊:“吃药了吗?我看到你扔在垃圾桶里的药盒才想起药没了。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昨天刚去医院把你的药取回来,应该还能撑一段。”

    林晚秋的心脏狠狠跳了几下,急忙垂下眼,一刻也不敢和他对视。她费力地拎着购物袋往里走,放到圆桌上才沉沉舒了口气,想到身后的男人,心又不自觉提了起来。

    林晚秋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时想着林知夏说的话,她的确不该再对白沭北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白沭北从头到尾教会她的,只有“面对现实”这四个字。

    林知夏大步跨到她身边,紧张地扶住她:“没事吧?”

    林晚秋难堪地摇头:“萌萌没有来。”

    萌萌沮丧地抠着指甲,小嘴噘得老高:“可是大姨昨晚答应萌萌,萌萌病好了就带我去玩的。”

    林晚秋转身,注视着他,却有些不知所措:“要喝水吗?”

    她看着他的模样,笔挺的西服,白衬衫领口露出的性感锁骨和喉结。

    林晚秋呆滞地看着他贴上来,在离自己唇瓣很近的地方才猛然惊醒,她用力推了他一下,自己也被惯性推得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不知道白沭北这意思,是不是默认她可以待在萌萌身边一晚了,即便如此林晚秋也十分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这之前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过萌萌了,这次之后,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看到孩子。

    林晚秋尴尬地垂下手,无措地咬了咬唇肉,她的确是没来过这里,小时候是因为还没有,长大之后,父母都不在世了,她小小年纪就要为林知夏的巨额医药费发愁,脑子里除了挣钱还是挣钱,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跑来看这些东西。

    天色渐沉,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坏了很久,稀疏的光线并不分明,林晚秋提着刚刚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紧贴着墙根往上摸索。

    白沭北回过头,神色有些不耐。

    “谢谢。”她接过饼干,用力攥在手里。

    她这些年早就被岁月磨平了锐性,逆来顺受,极少会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表露出来。林知夏微怔,忽然觉得自己高大的身形在她跟前矮了几分。

    林晚秋被他拉着坐在沙发上,林知夏低垂着头,拿了药膏和棉签仔细看说明,他侧脸忧郁低沉,满是落寞气息。

    林晚秋心酸地闭上眼,低头在萌萌汗湿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指腹轻轻揉着孩子的眉心,小丫头这才撇了撇嘴,满足地睡去。

    高赫抿唇,低头推了推眼镜:“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她挺不容易。”

    想起林知夏满脸伤感地说着“以为她不要他”的时候,她心里背负了深深的负罪感。林知夏自生病之后就异常敏感,尤其这两年身体大不如前,他依赖她,可是又无法抛弃男人的自尊心,于是只能这么别扭地挣扎着,最后被病痛和自卑给折磨成现在这样。

    窗外晨曦微露,原来天边已经露了鱼肚白,林晚秋先微微俯身查看了一番病床上的小丫头,肉乎乎的四肢摊成大字形,睡得正香甜。

    高赫在办公桌后坐定,把早就准备好的药盒推至白沭北跟前,想了想又问:“你和林晚秋认识?”

    林晚秋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加的触目惊心,整个人好像被谁往头上浇了一盆凉水,刺骨冰凉。

    林晚秋抬起头,留有淤青的嘴角扯起温和的笑意:“高医生,这是我自己的事吧?我会拿主意的,谢谢你。”

    林晚秋抿唇看了眼林知夏,林知夏烦躁地挥了挥手:“不管你了。”

    林晚秋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强硬:“你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最后的亲人,记住了,我从来没觉得你是负担。”

    “嗯。”林晚秋应了一声,“我之前说过会带她去的,我没骗过她,她肯定觉得我会在那里等她。”

    林知夏眉心微蹙,英气的五官染了不悦之色,可是看着林晚秋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去睡一会儿,我帮你做。”

    林晚秋不忍心孩子难过,把汤碗放置在一旁,将小家伙的身体紧紧箍在胸前,小声呢喃一句:“萌萌这么乖,妈妈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白沭北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

    林晚秋这才缓缓抬眼,扯起带着伤痕的嘴角:“我不怪你。”

    白沭北沉着脸看完她所有动作,鼻子里逸出一声冷笑:“怎么,你还指望有一天,它能和那群孩子团聚?”

    林晚秋怔了怔,低垂的眉眼掩饰了所有情绪:“嗯,我知道了。”

    心底好像有什么破碎了,可是奇怪的是并不疼,林晚秋轻轻合了合眼,认命地点头:“我知道的,一直知道,你不必费心提醒我。”

    “我们不顺路。”白沭北从后视镜里看路况,拧了钥匙发动车子。

    林知夏抿住唇,看着她小脸上斑斑点点的伤痕,心脏绞痛,抬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再触犯她分毫,只是忧伤地开口:“还疼吗?我帮你上药。”

    林晚秋忍俊不禁,忽然记起还没通知白沭北,拿起手机给他拨号,那边刚刚接通,高大英俊的男人就从通道入口走了进来。

    萌萌住的是儿童病房,床很小,除了还有一张双人沙发之外,就剩一个扶手椅可以休息。白沭北回病房之后就大剌剌地霸占了那张双人沙发,他不屑答理她,手臂搭在额间,一直闭目养神。

    他站在卧室门口,不悦地沉了脸:“你真没见过她?”想来,给林晚秋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把萌萌藏起来。

    萌萌一直等到午饭的点儿,白沭北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小家伙无措地绞着手指头:“大姨不会来了……”

    林晚秋的童年还是很美好的,父亲和继母虽然是半路夫妻,可是感情非常好,她从小就在和睦的氛围里长大。林知夏也从小护着她,看到她被人欺负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将她拦在自己身后。

    里面的白色文胸若隐若现,她尴尬地拽着衣角避到一边。

    林晚秋心里一痛,鼻头也酸得厉害,摇了摇头,把手里的保温桶在孩子面前晃悠一下:“萌萌不是想喝汤,大姨做了新口味哦。”

    白沭北闻言,倏地扬手扣住她的手腕,她被他大力推到了一旁的墙壁上,那力道似是恨不能将她捏碎了。

    林晚秋喂孩子喝完汤,又拿了故事书给她讲故事,刚说到一半小家伙也睡着了,小手竟然还死死抓着她的袖口不松手。

    耳边传来他微沉的呼吸,还伴随着钥匙的清脆声响,她傻乎乎地呆怔在他身前,似是拦了他开门的动作,他没有耐性地低斥一声:“让开。”

    他修长的手指狠戾地箍住她纤细的腕间,不偏不倚,正好勒住了林知夏打伤的部位,在某一刻好像骨节都发生了错位,撕心裂肺地疼。

    林知夏微垂着眼,看着她精致清丽的五官,心里酸酸胀胀的,一时不能自已,情不自禁地伸手扣住她单薄的肩头:“晚秋。”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林晚秋还是为这失态感到羞赧不安,急忙收起手机,别扭道:“这里信号好差啊。”

    鼻端萦绕着浓郁烟草味,她险些控制不住地叫出声。

    林晚秋眼神微暗,垂在半空的指尖慢慢蜷了起来,往事一幕幕,如黑白胶片般划过脑海,全身都剧烈抽痛起来。

    外柔内刚的女人,傻乎乎的,被一个有着心理疾病的哥哥虐待,却还盲目付出着,他始终觉得这样的女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白沭北个子高,又常年锻炼有素,走起路来风一阵似的,步子极大。林晚秋本就身形娇小,跟在他后面一路追赶,还好她不爱穿高跟鞋,不然非得崴脚不可。

    萌萌看林晚秋这样,心疼地皱起眉头,小手指了指老爸:“爸爸不许欺负大姨,你这么坏,待会儿罚你请大姨吃饭。”

    林知夏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心里慌张得要命,生怕林晚秋再也不答理自己。

    白沭北是最疼孩子的,看不得孩子受一点点委屈,当即拿了手机准备给林晚秋打电话,手指触到屏锁,这才恍悟——自己好像压根儿就没存过她的电话。

    林晚秋没听到孩子的话,只是眼神茫然地看着窗外发呆,窗外树影婆娑,微风撩动着叶子发出窸窣的声响。

    白沭北虽然不说话,外表看似镇定冷静,可是林晚秋还是瞥见了他鬓角细细的薄汗,他有多在乎萌萌她是最清楚的。

    她全身都松懈下来,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白沭北心里好像有团火在烧,却无处纾解,他烦躁地摸出烟盒,可是目光在她屋子里找了半晌也没寻见烟灰缸,只得将不远处的垃圾桶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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