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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念天堂,一念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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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号码,你先找到的话记得通知我。”

    萌萌睁着亮汪汪的眸子,双手拽了拽白沭北的耳朵:“真的?爸爸不急着去工作吗?”

    林晚秋背对着他,苦涩地扯起嘴角:“没有,我只是……留着它,想萌萌的时候看看。”

    林晚秋不敢吵着他,隐忍着强迫自己睡过去,迷迷糊糊,做了很久的梦,那些繁冗沉重的梦境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梦里恍惚还哭了,骨血分离的刺痛感拉扯着她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经。

    林晚秋很瘦,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肉,这一下肩胛骨狠狠磕在了冰凉的地砖上,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疼得说不出话,抱着胳膊弓起身子。

    修长的手臂忽然穿过她的腰际,结实的胸膛贴了上来,她的呼吸滞住,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眼前黑黝黝的浮动光影。离得太近了,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和有力的心跳,那一片热源,一路蔓延进她心底,烫得她胸口发痛。

    是他……

    白沭北站在病房门口没进来,看到女儿和林晚秋这副模样,他心底的火气更甚,直接出了病房走到楼梯口,点了烟叼进嘴里。

    他给孩子穿好衣服,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想到孩子大病初愈,便诱哄着:“爸爸先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爱她,可是给不了她将来,他连争取的权力都没有。

    “林知夏!”林晚秋喝住他,杏眼圆睁。

    他不屑地别开眼,随意瞥了眼遨游的白鲨:“爸爸都看过八百回了,有什么稀奇的。”

    白沭北不说话,只是眸子凌厉冷冽,淡淡扫过门口。

    是林晚秋先找到的萌萌,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小小的身影缩在一角坐着,身上穿着漂亮的娃娃裙,乌黑的头发用发带固定着,刘海整齐地垂落,遮掩了小家伙此时略感忧伤的黑瞳。

    萌萌皱了皱眉,可是看林晚秋一副为难的样子便不再多问了,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林晚秋再靠回椅背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这么安静下来才记起自己晚饭还没吃,刚回家就被白沭北给带到了这里。她左右看了眼,柜子上有不少孩子的零食和甜点,却还是忍着闭上眼。

    林晚秋脚步滞住,不自在地想往后退,可是林知夏还是很快发现了她,抬起眼时,他眼中果然充斥着残暴和凶狠。

    白沭北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坐在一旁陪孩子等。

    林晚秋用力扣住手指,几乎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会说的话,果然白沭北一字一字清晰地吐出口,带着警告的威慑力:“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记住你的身份,你永远只能是林晚秋。”

    伸手把孩子抱进怀里,他轻声哄她:“大姨回家给宝宝准备早餐了。”

    果然白沭北回过身时,眼底没有一丝温度,看她的眼神淡漠:“林晚秋,你是不是该认清自己的身份?昨晚找你是因为萌萌不开心,你真把自己当她妈妈了?你忘了她出生证明上写的谁的名字,嗯?”

    林晚秋嘴角抿了抿,轻轻点头:“谢谢你,哥。”

    他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一手探进她手包里。

    林晚秋的额角都渗出了细汗,小巧的鼻翼微微鼓动着,悲伤地注视着面前冷肃的男人:“我只是想陪陪萌萌,我不会在她面前乱说,更没有妄想什么,白先生,请你相信我。”

    林晚秋一路提心吊胆地走到了六楼,低头从包里找钥匙,胸口却沉沉地撞在了一个障碍物上,硬邦邦的,还带着细微的温度,是人!

    看,他在她心里就是那么没用,如果他能争气一点,如果他的身体能好一点……

    白沭北沉眼看她,一旁的林知夏也不高兴地瞪她一眼,小声嘀咕:“跟你有什么关系?女儿是他的,让他自己去找啊。”

    萌萌会和林晚秋感情这么好是他始料未及的,心里更加确定,这个貌似娇小柔弱的女人真是心机颇深。

    厨房里响起哗哗的水流声,她大概在清洗食材,白沭北昨晚在医院照顾萌萌照顾了一整晚,这会儿脑子沉得厉害,只抽了两口烟就迷糊着合上了眼。

    以为是单纯,其实是城府。

    林晚秋也沉默着,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再开导林知夏了,白沭北的话每一句都赤|裸裸地将她打回原形,果然是她妄想了,她和他隔得岂是千山万水,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年纪越大,怎么反而越天真了?

    一进客厅就看到他长腿长手地搭在沙发外面,他个子高,身材结实颀长,睡在窄小的沙发上并不舒服,一直皱着眉头,指间居然还夹着燃了大半的香烟。她踮着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拿过烟蒂。

    他收敛心绪,往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林晚秋低头,一眼就撞进孩子晶亮透彻的眸子里,握着汤匙的手莫名抖得厉害,她摇了摇头:“大姨……不知道。”

    林知夏黑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整个人却不似之前那般温润理智了,眼神浑浊难辨,嘴角带着诡异的弧度:“我怎么冷静?我一想到我站在那里居然是为了给那浑蛋熬粥,我就……凭什么?林晚秋,你要贱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晚秋。”林知夏把棉签攥进手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沉吟片刻,似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你送我去医院吧,我知道自己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尤其是面对你……我真的不想再看你被我拖累,你该活得更好的。”

    小家伙偶尔吧唧下嘴巴,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句。林晚秋微微俯身聆听,很快就辨认分明,孩子是在梦里喊“妈妈”呢,小脸上满是委屈的情绪。

    林晚秋牙关咬得很紧,脸颊胀得通红:“可是……可是萌萌也是我生的——”

    白沭北是被萌萌的呻|吟声吵醒的,小家伙睁着黑黝黝的眼睛,视线在屋子里逡巡:“大姨呢?”

    白沭北慵懒地靠着椅背,长腿交叠:“怎么,还真上心了?多年朋友才奉劝你一句,这女人没你想的那么纯。”

    白沭北给萌萌掖好被角,看她惴惴不安的样子,忍不住讥诮道:“放心,我清醒得很,有些错犯过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白沭北会突然出现,这让林晚秋有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她现在的样子实在算不得好看。谁都想在自己暗恋的男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她是注定不能了,每次最狼狈的时候都会被他撞上。

    他用余光瞥见垃圾桶里的药盒,定定看了一会儿,目光很快挪开了。

    “我去找大姨了,大姨不会骗人。”

    她垂着头坐在扶椅里,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包饼干,沿着修长的手臂往上,入目的是他依旧冰冷木无表情的英俊面容。

    “萌萌不见了。”白沭北冷淡地将手里的一张便签纸扔到她身上。林晚秋急忙接住,拿起来一看,字迹乱糟糟的,很多字都是用拼音拼出来的,就连拼音都不完全正确,一看就是出自萌萌之手。

    “是吗?”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自己不稳的粗重喘息。

    萌萌看白沭北发呆,探出身子朝林晚秋招手:“大姨快上车,我们去吃饭,萌萌饿死了。”

    “大姨。”萌萌撇着小嘴缩进她怀里,低声嘟囔,“痛痛。”

    林晚秋看着孩子缩在那儿的可怜模样,心里酸得厉害,脚下步子加快,几步走过去将小人儿抱进怀里,低声训斥:“你怎么可以不告诉大姨一声就跑来了,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白沭北哪里会相信她说的话,直接越过她往里走,刚刚走进客厅就看到了浑身充满阴郁气息的林知夏,他只冷淡地看他一眼,也不在意,径直朝林晚秋的卧室走去。

    林晚秋将唇肉咬得几乎渗出血来,眼眶胀痛得厉害,可是怎么都不敢落下泪来,不能哭,哭了,只会被更加讨厌。

    林晚秋咬了咬嘴唇,轻轻把孩子放回了病床上,浑身汗涔涔的,尤其前胸抱着孩子的部位,衬衫浸湿了一大片,黏腻地贴在肌肤上。

    白沭北沉默地看了眼车旁那抹单薄身影,萌萌还是太单纯,真以为林晚秋的胃口是一顿饭就能打发的吗?

    以前萌萌就不止一次问过她:妈妈为什么不要她了?

    眼睛好像在那一瞬间就酸胀起来,林晚秋明白,林知夏自六岁之后就总是惴惴不安地活着,父亲对他再好,也是他的继父,他至亲的人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活得自卑又敏感。

    “这是它们的妈妈。”林晚秋咬了咬唇,小声嘀咕,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那只鸭子,宝贝似的收进旁边的抽屉里。

    虽然明知这不可能,他们还是存了一丝希望。

    两人沿着公园的幽径往里走,盛夏的黄昏有种凄凉却又美艳的晕眩感,夕阳洒在叶缝间,细碎地落在小径上。

    高赫沉沉地看着她,语气微微严肃起来:“林晚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哥哥的病情显然不只是身体上的,他还需要看心理医生。”

    林晚秋赶了地铁回到家,准备给萌萌做早餐,待会儿还得跟公司请假,她一路盘算着,刚刚打开门进客厅,迎面便有不明物狠狠砸了过来。

    林晚秋轻声唤她,小家伙蓦地抬起头来,眼神黑黝黝的,好像有些不确定:“大姨?”

    萌萌单纯,一点儿也不在意她话里的意思,拉着她的手大步朝前:“我们去看大海龟,再晚大海龟该睡觉了。”

    林晚秋刚刚打开门,坐在沙发上的林知夏就倏地站了起来,他脸上有些惊慌,眼神闪烁着不太敢看她:“……你回来了?”

    一脚接着一脚,当真是用尽了全力,林晚秋捂着脸都没敢看他一眼,不断提醒着自己:现在的不是林知夏,不是林知夏。这么想着,身上的疼痛似乎才微微缓解一些。

    她眼底不自觉蕴了笑,轻轻把孩子的胳膊放回薄被里,替她掖好被角,这才回身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

    萌萌嘟了嘟嘴,却还是兴奋地抱紧她:“大姨不会撒谎,说好带萌萌来,就一定会来。”

    又来了……谁能救救她?

    白沭北狭长的眸子迸发出强烈狠意,一字一字咬牙道:“我警告过你,这句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如果你到处和别人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知夏小心翼翼地瞥她一眼:“会有点痛,忍一忍。”

    白沭北不答,只是警告地看了眼林晚秋,随即拿出白色手帕揩了揩手指,淡淡回道:“没事,我来替老三拿药。”

    萌萌不住朝后面张望,看到林晚秋瘦小的身形就鼻头发酸:“大姨还在外面呢。”

    打开门的瞬间林晚秋呆滞住,白沭北一脸阴沉地看着她,似乎每次见到她他英挺的眉峰都不曾舒展过。

    “萌萌——”林知夏冷笑着,扣着她的力道越来越重,“她病了关你什么事?你真把自己当她妈了?”

    白沭北没什么耐性,林晚秋就不一样了,一直专注聆听孩子说的话,萌萌一本正经的样子,显然是希望得到大人鼓励。

    他忽然转过头来看她,林晚秋吓得急忙转过脸,白沭北似没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只是寒声问道:“你确定她在海洋馆?”

    他侧过身想进屋,高大的身形刻意保持疏远的距离,好像她是一枚肮脏的病菌。

    白沭北看她一眼,不屑地收回视线:“废话,那是我女儿。”

    “大姨看看。”

    “……”

    白沭北嘲弄地勾起嘴角,但笑不语,只是拿过桌上的药盒来回摆弄着,像高赫这样的毛头小子才会被林晚秋欺骗,她那种小兔子,只要眼圈红一下就能迷惑不少男人。

    白沭北和馆里的负责人沟通过,外面的大门早就落锁了,现在偌大的海底世界只剩下他们三人在其间穿行。湛蓝的海水里游荡着各种各样的鱼类,有些林晚秋真的没见过,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无所谓……这就是他对她态度的所有概括,可是她还是存了一点儿希冀,抿着唇看了他一会儿:“我这就去看萌萌。”

    她看着他熟稔的面容,鬼使神差地探出手,在离他眉心一寸时又缓缓停住。

    白沭北怀疑地皱起眉头,走到林晚秋卧室门口嘭一下推开门,里面静谧宁和,只剩鹅黄色的窗纱随风摆动。

    白沭北疑惑地看她一眼,她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拿了桌上的食材钻进了厨房。

    “爸爸不会这么小气吧?”萌萌斜睨他一眼,可怜巴巴地垂下头,“大姨辛苦照顾了我一晚上,爸爸该请她吃饭作为回报的。”

    只是越等,他的火气就越旺,他当真不该对这女人抱半点幻想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离开,难道不能跟孩子打声招呼再走?!

    她眼神移开看向别处,药膏擦在伤口上有些涩涩麻麻的,不小心按到有淤血的地方还会有锥心的刺痛感。

    林晚秋吓了一跳,匆忙趿拉上拖鞋就跑了出去。林知夏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昨晚又没休息好,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他哑了嗓音,也不再是之前那副暴躁不安的模样,眼底换了温柔虔诚,扣住她的力道也带了几分难言的暧昧情愫。

    高赫皱起眉头,眼中满是不解。

    林晚秋紧了紧手指,还是开口喊住他:“白先生,我答应了萌萌带她去玩,不想食言,您可以让我见见她吗?”

    林晚秋用力扣住手指,几乎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会说的话,果然白沭北一字一字清晰地吐出口,带着警告的威慑力:“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记住你的身份,你永远只能是林晚秋。”

    白沭北看了眼这陈旧的屋子,榕城多雨,屋里有股难掩的霉味,他皱了皱眉头,不耐的情绪更明显了,他不回答她,反而直接表明来意:“萌萌生病了,吵着要见你。”

    白沭北不悦地斜睨着她,林晚秋眼神飘忽地转向一边:“萌萌虽然小,可是很机灵。”白沭北常年不在家,所以萌萌比其他同龄孩子的生活自理能力都要强许多,警惕心也特别重。

    林晚秋几步走过去,伸手用力地把小家伙抱进怀里,萌萌身上还有些发热,想来烧得很严重。她担忧地探她的额头,把自己的额头也贴了上去:“还难受吗?”

    “我走这边。”

    榕城的海洋馆建得有些久了,坐落于北洋公园的西北角,两人进去时一路神色紧绷,萌萌还那么小,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坏人。

    “你抱着她,她睡不舒服。”白沭北冷漠的声音在边上阴沉地响了起来,好像一道闪电,硬生生劈开了她幻想的世界。

    白沭北无声打量了她几秒,最后猛踩油门朝海洋馆开去。

    沙发上睡着的男人,忽然蓦地睁开眼,黑沉的眼底浮起一阵阴霾,目光阴沉地看着她还未来得及抽走的手臂。

    她悄悄收好东西,这才起身朝门外走去,这时候还很早,医院里的早餐不好吃,路上的又不卫生,而且白沭北一定会嫌弃,这男人的洁癖很严重。

    林晚秋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背影,紧抿的唇露出一丝微笑,白沭北只要给她一丁点回应就足够让她回味很久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嘴角的淤青,林晚秋无措地别开眼,只听他轻佻地笑出声:“这些伤……不会是遇上打劫的了吧?”

    林知夏安静地坐在沙发里,清冷的面容似是覆了一层寒霜:“去哪儿了?”

    白沭北滞住脚步,并没有马上回身看着她,她越发忐忑不安了,自己这要求……好像真的有些逾越了。

    萌萌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老爸你怎么能这样,是你载大姨来的,难道不该亲自把她送回去?做事要有始有终,知道吗?”

    白沭北目瞪口呆地看着还不及自己腰高的女儿,这摆明了是胳膊肘往外拐。

    林知夏站在厨房中央,头微微垂着,有些长的刘海挡住了幽沉的视线,整个人有些怪异可怖。

    这栋居民楼快被拆迁了,物管也早就撤走,现在还在住宿的人家少得可怜,从楼道中走过,几乎看不到一丝微光。

    他不想去深究,更不想探寻,好奇害死猫,尤其是眼前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多花半分心思去同情和了解。

    林晚秋那一刻才明白,她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剩了,只有林知夏一个亲人。

    “我昨晚回来,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给你打电话永远是无法接通。”林知夏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却一刻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这一切,和六年前何其相似。晚秋,我真怕你扔下我不管了,那一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玻璃杯摔在脚边的地板上,清脆的碎裂声,林晚秋的脑子在那一瞬间才有些清醒过来。她慢半拍地看过去,一眼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气色消沉的林知夏。

    她的心脏跳得厉害,耳边都是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下意识往后退开几步。

    林晚秋攥着购物袋的手指收得更紧,指尖用力陷进掌心的嫩肉,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有事吗?”

    现在呢?即使觉得她依旧在笑,可是眼底却带了沧桑。她才25岁啊。

    她怎么会不知道,白沭北心里,住着的一直不是林晚秋。

    白沭北没再看林晚秋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高赫看她明显敷衍的态度,无奈道:“疗养院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萌萌——”

    继母去世那年,林晚秋四岁,林知夏六岁。

    林晚秋这才如梦初醒,站在门口,急急忙忙地从包里找钥匙,越是心急,手便抖得越加厉害。

    萌萌吸了吸鼻子,小手紧紧攥着林晚秋衣服一角,嗫嚅许久才几不可闻道:“妈妈的味道肯定和大姨一样,要是大姨是妈妈就好了。”

    每次见她,身上都是深深浅浅的淤痕,一个瘦小娇弱的女人,愣是让他产生了职业道德之外的怜悯。

    看着女儿又高兴起来的神采,白沭北这才翘起嘴角:“先去办出院手续。”

    难为她在那一瞬间脑子里想的居然还是这个,拳脚如雨点一样落了下来,脊背上、小腹上,就连胳膊上也被他砸了好几下。

    “喂,说真的,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

    林晚秋已经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疼痛淹没了她,脑子浑浑噩噩的,全身上下只剩一个意识,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萌萌笑得更加放肆了,倒是敏锐地瞥见了林晚秋颊边一闪而过的绯红。

    门板应声打开,接着是迎面而来的刺眼灯光,她闭了闭眼,缓过那阵尖锐的刺痛才慢慢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他安静立在门口的英俊面容。

    白沭北开车载林晚秋离开,黑色越野在城市中穿行,车窗敞开着,有呼啸的凉风刮擦着她伤痕累累的脸颊。她却丝毫不觉得疼,只是抬眼悄悄偷看他,好像一个重病的孩子,觊觎着一味昂贵甘甜的救命良药。

    白沭北一肚子火气被孩子刻意讨好的笑容给压了下去,可还是黑着脸不说话。

    白沭北把孩子举起来托在肩膀上:“爸爸也可以带你去玩。”

    林晚秋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纯黑的眸子带着安抚的微笑:“林知夏,我只是关心萌萌,没有别的意思。”

    萌萌这时候完全顾不上老爸,缩在林晚秋怀里,被她一口口喂着,嗅着她身上的气味,满足地靠在她肩头:“每次生病,爸爸的动作都好笨。大姨,我妈妈呢?爸爸说她不在了,不在是去哪儿了呢?”

    林知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死紧。他只要微微垂下眼便能看到她黑黝黝的发顶,明明那么单薄的女人,为什么心底就有那么固执的情绪?

    林晚秋并不看他,只是蹲下身,把那些玻璃碎片全都一块块捡起来放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当时她写的是“希望林知夏早日康复”,而林知夏写的,却和她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她悄悄走到他身后,只一眼就怔住了,他写的是“希望林晚秋不要抛弃我,别不要我”。

    白沭北长得好看,可是每次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总带着轻佻又城府的意味,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知夏,挑衅地扬了扬眉:“你说我凭什么?真要我说出来?”

    开门的瞬间,林晚秋却陡然撞见那双熟悉的黑沉眼眸,他似乎感到微微的错愕,随即薄唇抿成直线,视线缓缓落在了她嘴角的伤痕和腕间的印子上。

    这鸭子他很眼熟,萌萌就有好几只,这只比那几只都大了不少,看起来像那几只的妈妈。

    林知夏是林晚秋继母的儿子,林晚秋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那时候她真的很小,连名字都是继母给取的。

    高赫皱了皱眉头,只得对白沭北说:“进来吧。”

    白沭北啧了一声,眉头皱得死紧,小丫头居然为了那女人教训自己?

    林晚秋低垂着头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林晚秋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当时依旧只有林知夏陪在她身边,他干燥的手心温暖宽厚,紧紧包裹着她不断发抖的手指。

    他这话意思太多,林晚秋脸色瞬间涨红难堪,萌萌已经睡了,只剩他们俩待着,就越发尴尬不自在。

    萌萌一听有吃的,双眼亮汪汪的,好像剔透的水晶,歪着小脑袋坐在病床上,嘴角始终挂着甜甜的笑意。

    这话里的意思,即使她不够聪明也读懂了。

    “真的,好厉害,萌萌好聪明,懂的好多哦。”

    她回头看了眼白沭北的方向,他还在睡,暗自舒了口气,抬手一触脸颊,果然湿漉漉的,尽是泪痕。

    白沭北走到孩子面前,绷着脸开始教育“离家出走”的小家伙:“白一萌,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要是遇上人贩子给你拐走了,你让爸爸怎么办?”

    他忍不住大声吼道:“晚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萌萌在边上还期待地看着他,白沭北抱歉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宝宝乖,大姨今天还得上班呢,爸爸把这事儿给忘了。”

    林知夏没见过她这样,以前他控制不住自己发作时,也会不小心伤了她,可是她每次都是强忍着疼痛说“没关系”,这次却沉默以对。

    当时林晚秋并不知道继母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只隐约记得她后来有一段时间总是在吃药,家里到处都充斥着一股中药味。

    林晚秋叹了口气,翻身准备小憩一会儿,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钝响,好像什么重物落在了地板上。

    白沭北终于察觉到了身后女人的窘状,微微滞了步子,只是依旧走在她前面半米开外。

    林晚秋看他浑身戾气,不想和他争执,又蹲下身继续收拾那些残片:“你站远一点,小心扎到脚。”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反驳,林知夏手上已经用力把她甩在了地板上。

    白沭北别开眼,每每看到她这副故作柔弱的姿态就心情烦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女人的心肠有多恶毒。

    林晚秋一怔,带着细汗的脸颊,刷地没了颜色。

    力道不算很重,似是发泄。

    林晚秋顿了脚步,视线死死盯着地面,最后摇了摇头平静道:“不是因为这个。”

    一路有不少情侣和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往外走,这个点儿海洋馆快要关门了,白沭北焦急地瞪她一眼:“要是萌萌不在这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刻意疏离的态度让高赫心头升起几分异样。

    他以前说过的话她还牢记在心,他不喜欢她碰他,他说恶心。

    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林晚秋倏地睁开眼,眼底惊魂未定,脸上也冰凉一片。

    萌萌笑眯眯地摇头,肥嘟嘟的胳膊圈住她的颈项就不舍得松手:“大姨这么久不来看我,我都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暗恋,注定了是怅然若失的结局。

    孩子的身体软绵绵的,抱在怀里很舒服,林晚秋贪恋地抱着萌萌,有些舍不得放手。

    继母离开之后,父亲好像一夜间老了许多,黯然神伤,一直待在灵堂舍不得离开。

    天已经完全黑了,华灯初上,梧桐沐浴在昏黄的光晕里,周围一片静谧安逸,林晚秋站在车旁有些无措,白沭北直接抱着萌萌上了车,根本没想答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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