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告别式

    他的目光久久定在设计图上，没有移开也没有发表意见。叶深深等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顾先生……觉得怎么样？”

    对于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办法拒绝呢？

    “难道我除了打版，对你就没有一点意义了吗？”沈暨不高兴地说，“把我给你做的牛排吐出来！鸡翅还回来！我记得我煮给你喝的咖啡上还有一朵六瓣花呢，小狗会拉花吗？”

    没人知道，那一夜他在回去的路上，懊悔得恨不得重新再奔回去。若可以再来一遍，他一定会难以遏制地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脸颊，亲吻她的双唇，就像掠夺一样，将她身上每一寸可以触碰的和不可以触碰的地方统统占有。

    “不过，如果你真的能成功的话，我敢保证，那一定是石破天惊的效果，所有看到的人都将为你而震撼！”沈暨放下笔，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有时候我真佩服，你这个小脑袋里到底有个多大的世界。”

    “不……不疼了。”她的脸唰地红了起来，迅速缩回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后。

    “但我会一直尝试的，不做到最好的效果不罢休。”叶深深握拳下决心。

    尤其他已经等在她的公寓下面，在她一抬头时，就看见他笑容灿烂地靠在行道树下朝她招手。栗色长外套搭配上藏青色帽子，在略带暗紫的春日夕阳中，简直是个发光体，让人移不开目光。

    有时候，人生真的残酷。

    幸好，整个世界都还不知道他的心。

    “可小狗还会咬你呀！”他扑上去，抓起她的手背，作势要咬。

    “顾先生……”叶深深有点迷惘地看着他，“你今天不舒服吗？”

    而顾成殊的目光转过来，定在她身上，似乎是在凝望她，又似乎是在望着已经永远消失在自己生命里的东西。

    所以他的目光又从她的身上收回，控制着自己的神情，甚至制止了自己睫毛的颤动，冷淡地继续低头看那幅设计图。

    在他对她说自己要在巴黎住一段时间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会至少陪自己度过这段艰难时刻。

    而顾成殊没有看她，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站起身说道：“深深，我过来就是跟你打声招呼的，你……”

    沈暨的消息总是这么突如其来又让人惊喜。

    叶深深忍不住笑了：“小狗不会要我把吃下去的还吐出来！”

    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艾戈转述的，叶深深在梦里对沈暨说出喜欢的表白。

    叶深深点头，说：“我有注意把设计稿收好，不过为防万一，以后制作样衣什么的，都在沈暨那里进行好了。”

    也希望，听到她对于昨晚的解释。明明他应该是绝望的，然而心底还是存在着最后一丝侥幸。

    沈暨点头，说：“我下午帮你收拾，给你腾个空间出来。”

    他忽然想起，方圣杰给努曼先生寄了几年的作品，持续不断，却从未得到回应。而唯一一次引起他注意的设计，却是寄错了的，叶深深的作品。

    所以现在沈暨真的很想知道，当艾戈发现这组设计属于叶深深时，脸上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他很想告诉她，因为那一通他本来不想接的电话，所以他抛下了一切事务，甚至推迟了回伦敦的行程，帮她去打听一些无聊的闲事。

    顾成殊听他们无比自然地谈论着，垂眼沉默，直到他们说完，叶深深殷切地转头望着他，才又说：“可能在设计方面，我知道的并不如沈暨多，更不如努曼先生。所以你现在若对自己的设计没有把握的话，可以与他们多商量。”

    沈暨惊喜地查看所有细节，记录参数：“是的，鸢尾花是很独特的花朵，花瓣的鲜艳色泽与娇嫩得几乎一触即破的质感，可能非常难描摹。”

    顾成殊低低地“嗯”了一声，说：“再说吧。”

    “但愿不是。”他看看时间，说，“成殊还没到，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我才不会骗你，骗你的话明天就变成小狗。”沈暨严肃地说。

    沈暨见她这样，便轻拍她的肩膀，说：“成殊工作的重心在伦敦，常待在巴黎也不行，总得回去看看的。不过现在海底隧道来去不过两三个小时，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见面的。”

    叶深深走到沈暨身边，抬手去碰沈暨的帽檐：“今天的帽子不错哦。”

    许久，他才说：“我要回伦敦了，有急事的话，你可以联系伊文。”

    他刚刚从安诺特集团的旧友那里知道，艾戈十分赞赏参赛作品中一组《珍珠》的设计，已经在设计图上做批示，直接保送它进决赛。

    沈暨这才想起这件事，微微皱起眉，说：“这个事情，目前可能有点问题，看怎么发展吧。”

    “复赛而已，你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早已习惯被他揉头发的叶深深，此时却不由得将自己的脑袋埋下来，有点局促地笑着：“你又骗我了。”

    叶深深翻着菜单，问：“庆祝你痊愈？”

    叶深深想到艾戈那可怕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用力点头：“嗯。”

    沈暨凝望着她，微笑说：“猜也猜得到，肯定是全天下最好的《珍珠》。”

    顾成殊置若罔闻，只将设计图交还给她，说：“这个设计切记不能外泄。艾戈是决赛评审团的主席，他的打分对整个比赛的影响至关重要。虽然像努曼先生这样的肯定会坚持自己的意见，但跟着艾戈打分的肯定也会有好几个。到时候现场评判依旧是匿名的，但他要是提前知道了你的设计，非把你的分数压低不可。”

    两人在就近的咖啡馆，沈暨刚坐下就兴奋地问她：“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吃饭吗？”

    沈暨惯常的笑容还挂在唇角，但他的目光自叶深深转移到顾成殊的身上，眼中开始呈现出若有所思的情绪。

    沈暨又问：“对了，你决赛的礼服设计，有概念了吗？”

    所以他难以抑制自己，抬起头对她投以一瞥：“为什么会想到要以鸢尾花作为设计灵感呢？”

    叶深深似乎还顾忌着他的存在，时常抬头看一看他。

    “好吧，来，我请你吃饭。”

    叶深深点点头，指着设计图给他解释：“其实，这套设计我早就想好了。灵感的来源，是养在玻璃水瓶中的鸢尾花。以透明度最高的薄纱作为主面料，利用褶皱与层叠的手法营造出玻璃与水的氛围，而从胸部到大腿中部，以独特的面料呈现出鸢尾花形状与颜色，整件衣服的效果，就类似于一朵巨大的鸢尾花与水波簇拥着穿着者，成品应该会很美。所以接下来你得帮我在安诺特的工厂里说说好话，我可能要借数码印花室试染无数次，才能拿到最符合自己心意的东西哦。”

    叶深深眨眨眼：“说得好像你看过我复赛的设计似的。”

    她头也没抬：“不，我先告诉宋宋。”

    咖啡的味道越发苦涩地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连那香气也令顾成殊难以忍受，不得不将它推到了一边。

    幸好，那只是一个可以掩饰为友情的，落在额头上的吻。

    顾成殊的车正停在外面，他隔着落地窗经过，见叶深深回头看向自己，他的目光便滑过她的面容，神情冷漠地转过了头去。

    “深深，来，请我吃饭。”

    叶深深顿时有点惊讶：“原来顾先生是下月二十一日生日？”

    “没事，我知道一个魔法可以止痛。”他无比自然地说着，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俯头轻轻地吻了一下。

    叶深深也笑了，问：“对了，决赛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是已经高飞的鸟，纵然他想当她翼下之风，可陪伴她比翼的已经另有其人，他托送的力量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幸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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