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双臂持续发热之后,她发现她没有那么轻盈,慢慢地又降落下来。远方持送来乐音,她听不真切,只知是乐师染的“有女同车”。
她还想留下来啊……双臂隐隐发热,是咒文开始起作用了?到最后,她还是失败了吗?她不是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她本来就是侵占,可是,可是……
一个遭受一年毒物侵蚀又没有絮氏咒文保护下的身躯,她回去后,会落得怎番下场?莫怪絮氏咒文在崔舜华体内拼命拉住她。
好像有人吻上她的眉间,睡倒在她身侧,她看不见,但明白那人是谁。她满心酸涩,使力地抓住那枝条,无论如何也要回去。
英一脸疑惑,仍是承下。
“……”
白起似是没奢望她的回答,又道:
“……是么?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我……很平安的结束今天了……我告诉你了……”
他举起手指,轻颤地拂过她的黑眼圈、干燥的唇,在没有血色的肤色上显得更为明显的眼下伤疤。
“……我……不是……自己走的吗……”她实在不知如何编回来。
过了一阵,那老李提着空篓出来,叹道:“这些名门富户怎么这样?”
等英掩上门后,尉迟恭和衣倒在她身边。他目前没办法分神去推敲,白起在那幅戏水图倾注的感情不是假的,会烧尸定有原因。
“他要我节哀顺变,审度轻重,舜华走了,真正重要的是我的未来。我这才改变主意,选择遁尸。你喜欢舜华?”
此时此刻如同他少年时,尉迟家里的几个娃娃,比府里灰色的氛围吓到夜里不得眠,他一回府就爬到他身边,连夜里他都会被几个孩子压到惊醒。
“听说我去前,有灵堂也有棺木,但絮氏舜华的尸体一直留在她闺房里,白少不许人将她搬动。我私下问人后才知她死后,白少没有出过那扇门,就连柳家差人来,他也是在那间尸体房内回着话,直到戚大少去时,他才出来见客。那天晚上后,听说服侍絮氏舜华的婢女被白少亲手打残,转卖出去了。”
尉迟恭忽道:“白起对柳小姐一直以礼待之。”
“嗯。”
“在,神色正常,没有异样。如果有人说,这是一对生疏的兄妹,英也不会意外。而且白起傍晚回复柳家,絮氏是他妹妹,断然不可能将她依一般食客之礼葬去。白家在北塘落地生根,他是第一代,尚未有白氏祠堂,也未有白氏家墓,将来他打算将絮氏父女移入白氏祠堂里,故不得以陌生人的葬法去葬她。但,他对柳家小姐情意深重,实在无法断绝与柳家合亲,因此选择折中之法,将絮氏舜华尸身火烧,暂掩丧事,以最快的吉日将柳小姐迎过门,再择日将絮氏与其父合葬。”
“亲亲尉迟哥……”她见气氛不太对,讶道:“南临香叶没拿到么?”
“是。那……当家不问白少与柳家小姐的婚事么?”名门富户间各自注意其动态,是必要的啊,尤其白家将与柳家合亲,这算大事。
尉迟恭上前一步,半是掩去舜华的身影。他语气和缓道:
“白兄不要想太多。无论如何,絮氏舜华蒙你照顾才能快活这么多年,就算她中途有怨,到最后也会想开来。”她忽然作揖,白起眼底抹过迷惑,尉迟恭撇过头。舜华又虚弱笑道:“白兄宁愿遁尸也要与柳家合亲,我伤病未愈,到时就不去参加白兄喜宴了。”语毕,隆重再作一揖,让婢女扶着出门。
“你真这么认为?”白起微笑:“我烧尸是万不得已啊。为了要娶到柳小姐,我用尽心思,即使牺牲你的尸身,我也会将她娶到手。”
他对上她那双虚弱但盈着泪花的美眸。
尉迟恭及时轻托起她的右臂。在她意识迷糊之际,他问:
刚才那仆人她看过,他个性沉默,时常被派来清理她院子,七儿有时跟他闲聊他也不理,何时他居然恶毒到造人是非?
她见着两人彼此袖上金红,面上微微发热,笑道:
舜华静静思索。看起来一切照旧安好,是她想太多了吗?
“白少此番作法虽大坏名声,但柳家十分满意他对婚事的看重,双方敲定在一个月内成亲,今晚烧尸之后,已经开始拆灵堂了。”
白起不以为意道:“她毕竟未及双十而走,就算我已满意她的年命,但她自己又如何能满足呢?她一直认为她能健康活到老,我从不打破她的幻想,你说,她这样去了,岂不是有怨气?”
舜华看着他,忽然转移话题,轻声道:
狗洞啊!果然有狗洞!小时候她运狗进来,就是靠着这块洞。她深呼吸,弯下身费力爬过狗洞,中途擦过她的右臂,痛得要命,不禁埋怨起连璧。
“……白起……”她想澄清一下。
“不是叫我哥么?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我千挑万挑,以为书香世家的女子知书达理,万不会不利于你,哪知藏着狼心狗肺。这一年来,她怀着什么心思下毒,我便怀着什么心思回报她。她想嫁我,好啊,就嫁。嫁过来之后,就是她赎罪的时候。”
“因为崔舜华交不出给陛下的香囊,这才打起我南临香叶的主意?”白起微笑:“恕我无能了,那是唯一一盆香叶,我烧给舜华了,管事可以作证。”
“难得见两位一块来白府啊。”
“跟你换样东西。”
“我逮来大魏名医问个翔实,才知道原本他预计你会在她过门后没多久在睡梦中死去,但他那天泡在春回楼日上三竿,尚是满身醉意,匆匆来看你,给的药量过重,这才露了馅,让你突然死亡。你道,这是老天有眼么?”
“嗯。”
“小少爷们今日都平安,蚩留大人也捎短信报平安了。”
若是他……若是他,断然不舍烧尸,就算明知舜华借他人之身活着,他也会寻处风水好地将她身子小心葬起。他心头微地沉重,看向身边的人儿一会儿,小心将她搂入怀里,让她整个身子枕在他的身体上。
他指腹轻轻抚着她眼下伤疤。“你道,他对你好些,还是柳小姐好些?”
白起又道:“听说我家舜华走时,正巧舜华你也生了一场大病。你身子从未如此单薄,可见那场病很严重,如今看你康复,我也未你感到高兴。”他目光停在她的袖上,笑得更为开怀。“北塘男子提亲以金红双线表真心,你崔舜华居然也学这招,你与尉迟兄的好事将近么?”
“唉。”就知他害臊,她也是逗他而已。
舜华听见他脚步声,随即淡淡香气弥漫屋内。
又不是小狗,她心里抱怨,但仍是满面欢喜地伸出完好的左手让他牵起。今日她穿着绯色的深衣,衣面并无多余绣物,仅在袖边同样绣着金红二线。
北塘风气没有西玄开放,但相爱双方时有亲密之举是正常的,如果有女子传出乱睡一通的地步,那真是名声恶臭到极点,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她娥眉成八字,委屈地说:“这时候,你居然想起伊人……”
“戚遇明么?”那声音,有些累。
她心里总觉不妙,这时点……不就是絮氏舜华死去的时候么?果然,只是让她多一年寿命……只让她经历絮氏不可能看见的风景后,就要走了么?
她轻应一声,快要合上眼了。“我现在好像全身踏踏实实地落在这身子里了……我好累,想再睡一阵,但想到……如果我不跟你报声平安,我会睡得不安稳,于是叫自己硬醒过来。”
她摸到柔软的床铺,上头还有她惯用的香气,枕下……她轻讶一声,是书,跟《京城四季》大小一样!白起居然知道她最爱看这一系列。她摸了一摸,床上摆了六本。白起他……
“哥,你不要让我内疚,这婚事取消……”她双腿虚软,心起寒意。
“咱们白少可不是这样的。”仆人送他出来。
舜华心里高兴。她不怎么愿意送给柳家小姐,但,送给白起她万分乐意,不枉她在病中特地赶着在北塘寻几味香料搭配。
尉迟恭没有答话。
天色微暗,英前来轿旁低声说“找着人了,十指全被砍了”,尉迟恭沉默一阵。舜华听见有人十指断了,连忙道:“我可以自己回崔府,不碍事的,我睡前一定写上情意绵绵的信报平安,你快去忙吧。”
白起笑容剧敛,随即又笑:“你好眼力。这图里的女子……是我心中重要之人,图中女子神采,正是仿自她欢喜的表情,自她去世后,我试绘几张,画至五官,却只能勾出她的美人尖,就再也下不了笔。但,又何妨呢?与柳家合亲比这些图啊什么的还重要,我知道她活过,也就算了。”
管事出来迎客。他身上衣物也是喜气洋洋,家仆婢女都换了新衣,全部挂上喜灯,就等着明天白府夫人入主了。
又要提柳叶月么?舜华不太愿意,仍答道:
“我站稳了,不会被风吹走了。”
“那……别睡太熟,好不好?”
舜华猛然抬头。
女子自是舜华。她气色尚未完全康复,借着妆点掩饰她憔悴的面色,她本是要举右臂,却感一阵剧痛。
刹那间,他身子猛然震动,意识尚是昏沉,但已醒了过来。全身布满冷汗,心里惊惧犹存,怀中有具身躯轻轻扭动着,令得他以为回到他少年时。
“白起……”
“那真是要谢谢两位了。今日我时常在想,四大家一向各自管事,虽有商事上交流,但要论到深刻交情,那是说笑了。倘若我们能做更深入的合作,天下金商,也许手到擒来。”
“你知道我想成为金商的原因么?天下曾有絮氏金商,我不能让舜华委屈,我要让金商在舜华有生之年再起。我以为与人合亲是最好的法子,舜华年纪轻,又有孩子气,心地太软,你只适合风花雪月,不能站在风口上,至少,在痛恶絮氏的北塘,你不行。”
有女同车啊……虽然她并非颜如舜华,这一年她想她过得很值得,认识许多人,自白起的庇护下走出,开始学习庇护他人;她也终于懂得什么是男女间的喜欢,尉迟哥……她很惋惜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去成长,让自己成为尉迟哥的另一片檐,让他偶尔也能喘息,放下肩上的重担……
他是当家,再疼也得主持大局,所以,舜华要是真的……许多事还等着他。他是尉迟家的当家,不可能再持续守护她的日子……几天了呢?他思绪微钝,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今日是第十天。
从头到尾,絮氏咒文要保的都是她,而非崔舜华。白起那尸烧得极好,尸身一灭,世上只剩崔舜华之身能容她,她自然落地生根了。
“这图你不要了吗?”
尉迟恭道:“你种的那盆南临香叶。”
只要一想起,柳家小姐这一年里没有任何后悔的举动,这一年里把絮氏舜华会死全归在絮氏之名的罪孽下,她心里就无法忍受。这是她一辈子没有办法告诉白起的原因。
对方蹲一会儿,惊诧她的开口,接着又笑:“你以前叫我哥的。”
尉迟恭又道:
她岂只委屈,简直是满腹心酸。她连眼眸都一块八字给他看了。
她身下的男子身躯轻轻一震,立时松了手。她嘴角想上扬却没什么力,她撑着所有力气,细细看着他的脸。
他不去想,也不愿想。
“一个一个都逃不过。七儿被我打残,我让她一辈子乞讨,那大夫居然敢自称大魏名医,我就让人削去他的十指,要他再也握不住笔写药方;柳叶月敢害你,我要她生不生、死不死,得了柳家一切后,毁去她的全家,当然,最重要,还有你……”轻微的嘶声,桌上烛火立时照亮房里。白起正坐在桌旁冷冷地看着她。“崔舜华。”
“没料到么?也是。你死时尚不知发生什么事,我就这样让你不明不白地死在我怀里。你是这么地想活下去……你道戚遇明那夜来跟我说什么?”
白起打开锦盒,是一对龙凤上品玉佩。白起是商家,看出这对龙凤出自大魏,玉佩上带有香气,显然特地被薰过好几日。要说北塘百变的香味,唯有崔家才有。他微微一笑,道:“这是你与舜华合送,我当然一定要收下。”
朦胧的意识里,她察觉自己似乎不稳地落在棉絮上,细细麻麻的绿色枝叶将她缠了住,随即枝叶四面八方迅速铺摊开来。
良久,白起才轻声道:“这声哥……辛苦你了。你以往叫我白起哥,我知道你为何忽然改口叫我哥。”
“那我睡了……”
“跟她,日子可以无悲无喜;跟你,我……我……”
她看见他手中那画轴,伸手欲拿,尉迟恭立即避了开来。
“我以为我鼻子坏了……亲亲尉迟哥,你好臭……头发也臭……”
“……哥……”
舜华已经听不清他们接下来的闲聊,直到最后仆人送走人,在掩门之际,叹了口气,低声道:“真是造孽。”
白起笑道:“多想尉迟兄关心。舜华……我说的是絮氏舜华,我本预料她不过十五,她能活到十九,算是极好的了,我不会悲伤。”
“当日,我虽取走此画,也交给画楼老板千金。”
陆陆续续,她听见许多人在说话,其中有蚩留的,尉迟哥居然把神官带入崔府,这真是胆大妄为了。她隐约听见蚩留的无能为力,尉迟哥的默不作声。
那抹余光被掩去的门板给束了去。
白起即使心里有疑也掩饰得当。他往尉迟恭看去,两人四目交接。白起笑道:“这崔舜华,个性大改啊。一个人,在短期内,怎能将个性改得如何彻底?莫不是装的吧?”
“嗯,你这习惯真好。”
“别想太多,我已叫各商行跟南临商旅接触,说不得有那香叶。”
昔日,白起一句“崔舜华怎能跟舜华比”,如今却将柳叶月拿来跟崔舜华比,照说,白起如今该把柳叶月看得比舜华还重才是啊。
“当家,是不是……咱们也要……”
她静静地看着熟悉的白府后院。
舜华闻言,短暂摆开婢女扶持,上前说道:
白起本想再说话,蓦地看见崔舜华虚弱地自尉迟恭身后轻拉住他的手指,尉迟恭立即转身,扶她到椅子坐着。
她消瘦不少,鲜丽的曲裙深衣衬着她腰间不堪一握,美眸在瓜子脸上显得比往日还要圆大漆黑。
“嗯。”她笑咪|咪,趁着没人看见时,倾上前闭眼嘟嘴,一气呵成。
舜华眼一亮,但又有片刻迟疑。一有深刻交情,那女眷来往是必然。她真的不想再见这个嫂子。
“我无意害当家。”他轻声道。
他回头看床上昏迷的人儿,轻轻碰着她毫无血色的唇、没有进食下的削瘦脸蛋。他心不在焉地问:“柳家怎么回?”
“这是当然。白少人极好,这也真是荒唐,好好一个名门富户的女当家,怎么这么容易让人睡了去?”
尉迟恭闻言,眉间微皱。现今四国皆以土葬为主,少有火葬方式,在北塘婚丧相撞,多半不是三年后再谈,就是将尸身暂且遁去故作无丧,所谓遁,就是让死气自府里消除,死气来自尸体,是以烧尸是最快方法。但,北塘观念烧尸不留全尸是大不德之事,将来是要双倍还给死者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因而小富家之上,从不做这种事。
意识好像一团烂泥,她想自其中挣脱,但不管她怎么拉,就是无法让自己全身而退。
连璧他……早就察觉了吧?不论他到底是想救她,还是不让崔舜华复活,没事就好了。
“白起,你已经画不出同样的神采了。”
“是舜华喜欢的香气呢,我让你挑了许多,你唯独喜欢这一种,久了,我也觉得不错。”
“当家,戚大少去吊祭了。”这是英的声音,不知他会不会为她的垂死感慨一番,至少他不必再写《京城四季》了,每每他写,都在吹捧尉迟哥。
“是啊,白少……人不错啊。进来吧。”
他眼底无波,嘴里扬笑:“舜华不舒服么?听说前阵子你身边阉人在你昏迷时割伤你的右臂,让你大量失血,这等阉奴你怎么还没杀了他?”
白起停顿片刻,直视着他。“尉迟,你本事。这半年多你收买那些与我跟管事说得上话的仆人,不让他们告诉主子你来访,次次停在舜华房里。要不是七儿禁不住打,证实你对舜华没有任何不轨,今日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终于醒来了么?是……谁?他曾自问若是崔舜华归来,他该当如何?
尉迟恭看他一眼,转头跟舜华说道:“舜华,先上轿等我。”
“尉迟哥,现在我是个刚睡醒的尉迟家小孩,需要人哄。”
“舜华?舜华……她的右臂怎了?谁下的手?”是尉迟哥隐怒的声音。
倏地,他睁开眼眸,全身僵硬。
“你说得都对。我不适合你,但你妹妹就很好了,以前我懵懵懂懂的,当妹妹或妻子都好,我不太懂感情,就这么随波逐流。如你所说,我孩子气重,天大的事都有你顶着,但现在,我明白两者间的差别,哥,你烧尸是正确的。你不要觉得有愧絮氏舜华,你什么都不欠我。”当妹妹的,会希望兄长好,她真心希望白起能遇上最好的姑娘,若是男女情,她会希望对方所有的好全是她给的。
她笑着补上一句:“这经过蚩留大人神力加持,可保你们和睦一生。北塘境内,怕是再无人拿得到这样珍贵的物品。”
“你去时,白起在灵堂前么?”
舜华面皮发麻,双手轻颤。她……她何时跟人睡了去?怎么会有这种事传出?还是,他指的是以前的崔舜华?不,不太可能。要有这种事,哪怕只是留言,戚遇明绝对不管明里暗地都会拒绝崔舜华。
“左手。”他道。
“……”
“这种事你可别乱传我说的,要让人知道,会以为是白少传出去。”
“英也不懂,就在晚上,白少忽然烧了她的尸首,将她的骨灰暂置白府里,择日与她爹共葬。”
舜华呆住。
“伊人……”他沙哑道。
她满面通红,连忙正襟危坐,对着他做唇形:“有人看见吗?”
不要出现在我梦里!舜华,不要入我梦里!谁都能入梦,就是你不准!他怒极生恨,失态地将这女子一把推离棺木附近。
“这对尉迟我无价之宝,不卖。”
“为千金而违背主子的话,他已被我革职,永不得进入白家商行。我愿千金双倍换你,请将此图还给我。”
仆人面无表情道:
来到白府后门,天色已经全暗,薄弱的烛光自门底泄漏出来。她轿子停在稍远处,让树遮住,她撩过轿帘,等了一会儿,送隔日蔬果的牛车到达白府后门。她记得因为她自幼多病,许多青菜蔬果都是最新鲜的,今晚进,明天一早她就能吃到,对身子极好。这在白府已经养成习惯,所以,送蔬果的照样来报到。
她的右边有人起身,她确切地闻到了他的气味……不怎么好闻。或者,里头还有自己的味道。
她闻言心满意足。对准他的嘴重重压下去,他的唇尚有咸水,舜华还来不及吸吮,就挨不住困意,但她死也不肯离开他的嘴,就这么双眼一闭睡着了。
直到半年后,孩子忘性大,又活泼起来,但他当时正值少年孩子转成人,自是难以忘怀刻骨的痛。如今又有孩子在他身上学虫子爬,又是谁死了么……他麻木地想着,一个人的心得掏出几次老天才会罢休?天一亮他得平静些处理丧事,不能再惊吓这些孩子。
“当家。”这一次她很清楚地听见门外有人在细微的乐音里轻喊。乐师染还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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