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9

    那晚，周于谦送来茴回家后，虽然心伤，倒是没怎么发怒——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然而越是这样压抑，使得他的脸色永远都阴沉着，手下的人自是觉得压力倍增。因此，连日来，在国贸商业中心上班的员工均是神色疲惫不堪，公司高层战战兢兢，面对老板噤若寒蝉，只能约束自己的下属，以防出现任何小失误而遭来责备。

    “真的要离开么？辛苦找来的工作也不干了？”来茴明知故问，算是在找话说。

    “没错！”家逸抬眸说道。“她爱得也不单纯，你周于谦若没有上亿的身家，又有什么值得她爱，值得她去谦就的？”

    “如果我能坚持个一两年，也许她的习惯会改，但她不知道，那些习惯和拿刀捅我没什么分别，你说，换成你，你还能爱下去吗？”家逸醺醺然地道。

    走出机场，外面阳光大好，排队等候的计程车周身闪着水银般的光，她走近一辆，拉开了车门，转瞬又关上，尔后跟司机抱歉道：“对不住，我不走了！”

    周于谦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沉默地看着谢家逸离开，心里对这个男人再无介蒂，他想，他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默默地看着一个不能挽回的女人上飞机，目的地却不是有关他的地方！

    依然是他那个能静心的家，依然是靠湖的窗边，谢家逸面形憔悴地盘腿坐在地上，这次招待他的不是茶，而是烈性的威土忌，就着初夏的晚风，对饮两杯后，谢家逸微红着脸说道：“你一定会质问我孩子跟她谁重要是不是？”

    可，谁又管得着谁呢？

    家逸一手推开他，自己扶墙往门边颠颠倒倒地走去，拉开门时，他回头说道：“她去了北方，昨天下午的飞机！”

    烟头落到地上，溅起了少许火红的星子，不一会儿便灭掉了，林秘书赶忙从地上捡起烟头，掐灭了才送上请柬。他料到老板误会了，急急地补充道：“新娘并不是来小姐！”

    “还真傲啊，被嫌弃的还嫌弃别人！”徐亚说完，冲她挥挥手，笑道：“回去吧，到了卡塞尔给我发EMAIL！如果你不是穷得很的话，打电话给我也是会接的——当然，那是我新女朋友不在的情况下。”

    “所以你赢了！”谢家逸闷闷地道。“她生日过后，你就赢了，即使她往后会陪我吃苦受累，也绝不会是因为爱我，这很可悲，知道吗？”他狂饮了口酒又道：“但最可悲的是，我从不挑食，她却常常把葱和蒜细心地拣出来；我爱喝啤酒，她跟服务员要的却是红酒；她接受了我的戒指，却时时用戴戒指的那只手抚摸颈上的项链；她生病了，送她去医院的是我，但一直叫着的却是你的名字；明明是在我的车上睡着了，给她盖上我的外套，她却迷糊地跟我说：‘于谦，我不冷，你自己别着凉了！’——”

    周于谦看着手里的酒杯，气焰顿时灭了些去，稍过了会儿才缓缓地开口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爱她爱得霸道，我爱她爱得自私，我们谁都配不上她。若单纯从爱的角度来说，的确是这样的，但这世上没有能单纯去爱的感情。”

    相较许诺的意气风发，徐亚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都是湿冷的气息，来茴站得同他有点儿距离，却仍是感到从脚底板窜上一股冷意，她低头不看他瘦得有了型的脸，庆幸他出门时还记得刮了胡子，没引来人围观——怕他自己也不愿意走得如狼狈逃亡一般。

    想虽这样想，但她能管住自己把该忘的都忘了么？比如说那个人。

    她复走回机场，进了自动门里，有句话好像是这样说的——

    后面的话全变成了哽噎，他小口小口地喝着酒，喝得很快，周于谦握酒杯的手颤抖了几下，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

    来茴白了他一眼，推着他走到安检处，骂道：“走你的吧！”

    一大清早的，来茴在机场送走了往后定居海外的许诺，真到离别的时候，其实是没多少话可说的，大概是因为都知道往后不再有机会见面了，说得再多也是白说，经年后忘了，岂不是白费了力气，但伤感仍是避免不了的，因而还是说了些“珍重，好好保重，以后要幸福”云云的话，除此，来茴是再找不出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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