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Till we meet again

    咖啡不能超过杯子上方的第二条金线。我又一次像实验考试那么紧张。

    “认识你，只是老天为了证明世上还有信守承诺的男人。”我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乔墨笑，下辈子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擦肩而过？”

    生活中太多的阴差阳错，我们无能为力。比如我和你，相遇已太晚。

    这顿法国大餐我吃得战战兢兢。不仅担心拿错了刀叉的次序，连放下的时候也尽量小心不发出声音。在他面前，我第一次谨慎得不像我自己。

    我不敢多问他的决定正确与否，只是听他电话里的语气，终究意难平。

    “我没……”我的话音消失在咖啡端上桌的刹那。

    程康结婚了。他对何影无望的爱，他对我说不出口的真心，全都在那个夜晚结束了。

    我写完了给报纸专栏的最后一篇稿。Chris先恭喜我找到了真爱，然后吞吞吐吐说读者都想了解Joy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老编就想请我最后能写写自己的感情故事。我本来不想答应，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走了，写写也无妨。

    许程康打电话给我，他准备和丁香结婚。

    有人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这一世，我要把你的样子永远记在眼前。

    程康的手伸向我的杯子：“默默，你也不想喝？”

    我对他的感觉是亲情，友情，唯独不是爱情。

    “小孩心性。”何影嘟哝道。我在她身边，在一片叫好起哄的声音中听到了她的呢喃。这句话她平时常常挂在嘴边，但今晚听来似乎有不同的感觉。

    “当然会。顾客就是上帝。”你不会为了哄我开心而撒谎，那样就不是你了。玻璃橱窗映出你的表情，我看到了真真切切的一抹痛。“但是我不会再说‘Black coffee太苦，我看着不忍心’了。”

    岂有此理！我暗暗想着有什么可以让他出糗的事情。

    看到我，你的神情略略有些喜悦。我已许久不来，我的生活中有了另一个做咖啡的男人。

    许程康喝醉了，拖着何影去跳舞。他恶狠狠警告那些损友不准打我的主意。

    “对不起。”这个和我一起长大的男人，我们的故事没有青梅竹马的浪漫。当我了解，已经错过。不，即使我一早明白，仍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的手搁在桌上，手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闪耀。你看了看我的手，再看了看我。

    金碧辉煌，摆设精美，侍者为我拉开门的瞬间，我倒吸口气。还是KFC平易近人。

    “小姐，你的咖啡。”侍者托着托盘站在我侧后方。

    我抬头，他站在我面前。

    “默默是好女人，你们都太坏了！”程康就差没在我身上贴一张“生人勿近”的标签了。我坐着喝酒，看他们在舞池里疯狂地跳。

    我笑着点点头：“我不会忘记。”打开冰箱门，我取出鲜奶油打到发泡，然后缓缓倒在咖啡上。

    “我等着你，”我顿了顿，“和顾晓佳一起。”这一刻，我多希望我们都能自私一次。可是不行，她躺在医院里，你的爱是她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眷恋。

    “Black coffee？”你转身取咖啡罐。

    我想和你再见，若不能今生，我但求来世。

    影视公司那里，我前几天去结了账。平时被我暗地里骂了很多回的老板知道我不再写电视剧后，万分遗憾地表示要再找一个如我这般心有灵犀的合作伙伴是多么困难。我偷笑，表面上客客气气也抱憾了两句。

    我去浦东机场送别他。皮埃尔抱了抱我，他说“我在巴黎等你”。深情的蓝眼睛满是离情别绪，我猜如果我开口要他留下，他一定愿意扔下公司。

    我在上海的一切都将结束，我要到巴黎开始新的生活。这里所有的东西，我不得不全部放下。就让专栏里最后一个感情故事，见证我人生的中转吧。

    我们交换位置，我走进吧台。

    我低头笑笑。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看来我是注定和一个会做咖啡的男人纠缠了。

    精致的咖啡杯，本身就是美的享受。杯中雪白的鲜奶油，一朵鲜艳的红玫瑰悬浮在奶油上。白与红的对比，美丽绝伦。

    “是。”众目睽睽，他单膝跪地，“Joy，do you marry me？”

    “冰箱里还有鲜奶油。”你提醒我尚有最后一步。

    我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我的英文名字叫Joy，和你只相差一个字母。”

    威士忌的凹液面刚好切齐底下的金线，我嘘了口气。

    “中文译名叫《待到重逢时》。”和你聊天真的非常开心。每个话题我们都能产生共鸣。

    今年夏天上海不正常地酷热，欧洲同样是热浪|逼人。公司突然有事，他只能结束休假回去。

    下班后，我回家换了一套黑色的真丝礼服，匆匆赶到大剧院旁边的马克西姆餐厅。说实话，若不是他约我，我是决不会踏足这种高档到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先生，你的First order。”我微笑着放下手，“Irish coffee.”

    在马克西姆，在一杯红玫瑰咖啡面前，在这样一双热切的蓝眼睛注视下，我忘了拒绝这个单词怎么发音。

    你营造的世界和外面总是不同。我笑了起来。

    OK，一切顺利。我放下杯子，舒了口气。

    “好，我们会一起来。”你郑重地点头。

    这样自嘲的玩笑我们太熟悉了。过去数不清的夜晚，天天都会发生。以后呢？在我的回忆里慢慢发酵，最后化作思念吗？

    “咖啡，是你做的？”心跳飞快，我的声音在空气中发颤。

    闷热的夜晚，没有一丝风。我走到你的咖啡屋时，已是一身汗。

    “Goodbye，Joe.”我没用Farewell。

    “很巧。”你的脸上闪过惋惜，遗憾。我知道，你和我想的一样。

    我眼明手快抢先端起酒杯：“程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起长大的弟弟。我希望你能快乐。”我仰脖，喝下一满杯红酒。

    程康约我们去喝酒。注册前一晚，大多数男人的狐朋狗党会齐聚一堂为他开单身派对，意思是第二天他就将永远告别单身时自由自在无人管束的潇洒。

    “巴黎？”你没动，看我的目光中有一丝伤感，“那么远。”

    “迟到了，罚酒。”程康倒了两杯红酒，放在我们面前。

    你给了我一个拥抱。我闻着你身上Kenzo的味道，深深呼吸。

    够了，Joe，足够了！

    将咖啡杯以四十五度角斜靠着杯架，我加了两匙褐色砂糖进去，点燃了酒精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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