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篇》凤一郎的冬天 2

nbsp;   “我……为什么要怕？”他鼓起勇气笑道。阮府的小姐，他不敢得罪。

    他很明白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明明不是他的错，但小姐犯错，凤春不能罚她，只能罚地位低微的他。

    “我愿意！我愿意！”天知道下一刻凤春会不会改变主意？既然能过好一点的日子，为什么他要拒绝？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握紧的小手。

    “这……”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在这个小姐心里，似乎没有地位尊卑之分，只有是非对错的想法。这到底是谁教她的？“我想……举个例子来说，如果有仆人说小姐错了，小姐心里当然会不高兴，这跟你师傅生气的原因是一样的。”

    “为什么？”

    “二弟兄，不，一郎兄，恭喜你喜事临门，认凤春当娘。上次我叫凤春娘，她还打我呢。”语毕，开心地想要上前抱住他。

    小姐的力气真可怕，才小小一个拳头，竟然将沉重的竹帘打得四分五裂，当场把老师傅吓得厥过去。

    他闭眸默背，身边似乎有什么在摇动，他也不害怕，多半是风吹的，因此，当他张开眼时，发现绑着两个可爱圆辫子的小姐跪在一边，他一脸错愕。

    “二弟兄，实不相瞒，凤春要我读书，是因为我这个——”她轻轻一打，木鱼顿时碎成数片。她扮个鬼脸，小声道：“力气大得像条牛。”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摇头叹气，然后跳下椅子，走到床边。

    “那，你想不想永远留在府里呢？”她试探地问。

    他激动得握住她的小手，道：

    “反正明天我们就走了，我房里的桌子也用不着，你跟我回去搬！”

    “小姐，将来你可就有个伴读了。”她笑着抱起小小的身体。“你老爱学卧秋少爷的语气，这可不好，别再叫一郎兄了，以后叫一郎哥好不好？”

    “你是主子，我是仆人，我为你受罚是天经地义，你为我而跪，那根本无理可谈。”

    “……小姐，现在你已经开始懂得控制力道，这是件好事啊。”他吞了吞口水，暗自注意她的举动，以免她突然扑上前抱他。

    二弟闻言，脸色微变。他、他不是骗人，只是……身为一个家仆，哄小姐开心，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是说……吕不韦的故事啊，咱们不是说好，‘奇货可居’的典故，明天再说吗？”

    “凤春请师傅过府，是要冬故修身养性。今天她很生气，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生气，但我想，她不是对师傅生气，而是气我，二弟兄，你就帮帮我，教我一点，我懂了之后去跟凤春说，她一定高兴。”小脸认真无比。

    “凤春不知道。我跟她说过了，如果我有错，罚我就好了，为什么要罚你？凤春说，以后我做错事都罚你，因为我不怕罚。”

    她又一击掌，吓得二弟立刻提起精神，以防她再丢出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柔声笑道：

    “等等，小姐……”

    她认真的“哦”了一声，道：“原来要像二弟兄这么大，才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二弟兄，敢问今年你贵庚？”

    “二弟兄，上次你在祠堂是看过我力气的。你不觉得我力气很大很大吗？”

    四个月后

    他只能瞪着她看。

    她继续说着：

    “笨蛋。”怀宁面无表情。

    显然这个对错问题，造成她的困扰。

    凤春回头看他一眼，柔声道：“你打算何时衣锦还乡呢？”

    这个小姐真的很爱问为什么啊。他苦笑：

    阮冬故迷惑地望着他，小脸隐约有抹受伤。

    阮冬故吓了一跳，连忙数着怀宁的岁数。“原来再过两个寒暑，我就能明白了。”她松了口气：“还好，不算太久，不然冬故的头都要想破了。”

    “二弟兄，你受罚，我当然也不能睡大觉，所以，我来陪你了。还有，我把怀宁拖来了，他上课偷睡觉也有错，都该罚。”

    跨出门槛的剎那，怀宁突然回头，冷冷盯他一会儿，才道：

    他直觉转过头，惊骇地发现怀宁正跪在左侧。小姐的师弟何时出现的？为什么他没有察觉？

    “小姐是千金之躯，虽然一郎已是凤总管的义子，但小姐抱我，总是不妥。”那声音带点微颤。老天爷……不会故意给他一个美梦后又狠狠砸碎它吧？

    她认真道：

    他还是傻着眼，呆呆地瞪着她。

    “没事。”凤春微笑：“晚点小姐要出门，在她出去前，我想跟你谈谈。”

    “我讨厌秘密。”她咕哝，又笑着用力拍小胸。“我跟凤春说过了，等我离开后，师傅照样教你读书，以后你就有很多很多故事可以讲给我听了。”她喜欢听这个白发兄说故事，比师傅说的大道理有趣而且易记多了。

    “二弟兄！二弟兄！”

    这个小姐，真的很热中让他赴京赶考。二弟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能读书。

    这个秘密让她忍得好辛苦。

    “小姐，谢谢你！”

    “这……小姐将来长大就明白了。”

    她张口欲言，然后又憋住，小脸胀得鼓鼓的。“我答应凤春不讲。凤春说，这是秘密。”

    一大早，他起床准备洗脸上工。

    他瞠目结舌。

    凤春适时化解厅里尴尬的气氛，开口道：

    “二弟兄，好久不见，我来罚跪。”她低声说着，小脸垂得低低的。

    她一击掌，道：

    本来他是跟佣人们同住一间，但自他成为伴读之后，必须把其它工作集中在下午跟晚上，往往一回房睡觉就惊扰到别人，凤春特例拨了间小小的房给他，虽然破旧，但能住人。

    “从今天起，你姓凤，就叫一郎吧。”凤春笑道。

    “不瞒你说，我并未用尽全力。以前我曾试过用尽全力推大树，大树竟然连根拔起。”又摊了摊手：“你瞧，我不敢碰二弟兄，就是怕不小心把你弄得四分五裂。”

    “不、不碍事，就、就说我打破的。小姐，你别担心。”

    一开门，凤春竟然已经在等着他了。

    “小姐要上哪去？怎么一去半年？”

    “不，多谢二弟兄的好意。说谎是不对的，我领罪就是。”她垂头丧气，扫过这间简陋的小房间。“二弟兄，凤春说你有时半夜会读书，对不？”

    她开心地咧着小嘴，小眼睛又充满光彩了。

    她一怔，脱口：“为何我要不高兴？”

    他无所谓，以前他挨过饿，差点流露街头当乞丐，全是凤春心软带他回阮府，现在在祠堂跪一夜，他绝对能撑过。

    剎那间，一片死寂。

    他也跟着一楞。

    “是。”

    现在的他，就算跪上十天半个月，也心甘情愿，只求老天不要把这小小的福分带走！拜托！

    她皱眉。“二弟兄，切莫瞧轻我的力气，不然你迟早会受苦的——这是我爹说的。”她爬下床，东张西望，确定凤春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她才继续道：“二弟兄，今夜之事只有你我知道。”她攀上椅，用力击向桌面。

    以前，他小妹跟他没有这么亲的，她年纪跟阮小姐差不多，但怕极他的苍白跟白发……倏地，他瞪大眼，看见阮家小姐跪坐在床边。

    凤一郎回神，脱口惊叫一声，狼狈地退后数步。她的力气吓人啊！

    “二弟兄，你博学多闻，今天师傅才讲，你马上就能明白前后道理，冬故佩服。二弟兄可愿意趁这时候，多教点给冬故？”

    “还好吧，只是个木鱼而已。”一个小孩子就算力气再大，也绝不可能离谱到哪里去。

    找个事情分神好了。他开始一字不露默背老师傅教的一切，同时一心二用想到早上书房里发生的事。

    外人？那意思是，小姐离家是秘密，而他已经被凤春视作亲信了吗？他总觉得凤春对小姐的态度充满异样，严厉督促她读书，却又心疼她读书，她读的也不是风花雪月的东西，而是扎扎实实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