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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狼虎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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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诚脸上闪过一丝贪婪,虞璇玑想起田敦礼昨日与她深谈到最后,说他其实不想再搅入藩镇斗争,只想清清静静做个富家翁云云,此时提出传节帅一事……田敦礼盯着史诚丝毫不敢放松,倒是受伤的刘中丞把虞璇玑推过去,低声说:“去帮一把!”

    众人鸦雀无声,田敦礼恨恨地盯着史诚,攥紧手中书信,他知道史诚不是在胡说,因为那两封书信确实是王李二人的笔迹,而且两封信都提到,朝廷派出的密使为了拉拢他们、为了让他们早日投诚,已答应给他们军粮,第一波的粮食已运到二镇,这与他从运河水驿那边得知的消息相符。王李二人都说他们有足够的粮食可以攻破神策军和招抚行营,只待魏博一降,他们就能掀起战火。田敦礼私下派出的亲兵也向他回报,成德淄青都有先锋压到魏博边境,而这些边界驻扎的将领,现在都在史诚身后。此时,他深恨自己错看了这些人,他原以为这些人是顽固至极的老河北人,即使再不满,也不可能背叛魏博,而且他们与成德淄青都杀成了仇,所以当初没有拔掉这些将领,却没想到……田敦礼阴郁地看了那位老将一眼,没想到他们宁愿把魏博让给世仇也不愿归向朝廷……

    “兵马使既然去函王亭奏,想必他不会怀疑,那么就先引入成德先锋抓起来,换上他们的军服做为掩护,攻破冀州城,夺回太尉遗体,解救深州,占下成德。如此一来,不过是不遵招抚行营军令而已,可是一来是杀了朝廷讨伐的王亭奏、二来是解救朝廷想救的深州,依然是功大于过。再说,到那时,魏博并了成德,就是天下第一大藩,又有谁敢放半个屁?”虞璇玑一口气说完,她的声音很不稳定,好像随时会断掉似的,但是她煞白着脸、鼓起勇气说完:“这是下官的一点想法,请大帅裁示。”

    众人回头去看,却见温杞白着脸,握着左手伤口,疯了似地跑进来,脚一滑,摔倒在满地血迹中,十分狼狈,他扭曲着脸,对史诚说:“成德是块硬骨头,你啃不下来,油水又远不及宣武控有的广济渠!攻打成德,只是遂了他们的意!”

    “三十七叔此番回魏,就是为了指责我不守祖训吗?”田敦礼依然温和地问,目光看向这位表叔时,已是无半分亲戚之谊:“三十七叔是十九姑祖母言教身教带出来的,理当最守祖训,但是我父于成德遇难前,曾发文要求三十七叔交还田氏三千名部曲,那时,三十七叔如何回复我父?”

    “是啊!你们不要在那里听了淮西胡说就脑袋发热。”

    “某等若是不想示忠呢?”

    “孔目官,你暂代临清镇将。”田敦礼平静地说,他仍端坐于上首,一挥手,刚才挡在他座下的几个武士便退去,其中一人提着沾血的剑。田敦礼缓缓起身,沉稳地走下正座,伸手往镇将仍然直立的身子一推,尸体往后一倒,大量鲜血从颈上伤口喷涌而出,血汨汨流过地板,虞璇玑惊恐地看着不远处还在旋转的头颅,吓得发不出声音,却听田敦礼冷冷地说:“三十七叔,不跟你计较,你当我是吃素的?我田十七,十四岁初战就斩首上百,别说是杀你这种武功稀松的酒囊饭袋,就是杀百战百劫滚出来的沙场老将,也是小菜一碟。”

    虞璇玑点点头,想起那日与温杞交锋,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有点怕,温杞那日退下后,田敦礼命众人提出对淮西合纵之策的意见,文官这边多少有点忌惮朝廷,怕朝廷会为了二镇八州拼命,武将那边却不以为然,说先占了该当分给魏博的那几州,叫朝廷拿钱来赎。虞璇玑偷偷看向史诚,却见他依然事不关己似地坐在前面。

    虞璇玑的声音恍若天外飞来,温杞撑起身子,扬声说:“你是把魏博拖到成德卢龙的刀下去试试看能不能救你的命!成德的油水远不及宣武,唯有夺得宣武,魏博才能把天下财货聚集在一镇……”

    “断只手断个头就吓哭了,虞监察,你到底是个女人……”不知哪个将官注意到她,出言嘲讽。

    “有何不可?”

    “妳!”温杞又气又痛,不只是身体上的痛苦,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被这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破坏了他全盘的计画。

    “那就请看这两封成德王兵马使与淄青李帅的回信吧。”史诚从怀中抽出两封已拆开的信,递给田敦礼。

    田敦礼心中明白,这是准备要发难了,他盯着史诚,依然笑着说:“你还没说,怎么问我听不听?”

    史诚一笑,环视四周后,淡淡地说:“大帅真的仗着帅府一千五百名亲兵就要拿下我等吗?”

    节钺是两种东西,一是符节、二是斧钺,只有拿到朝廷颁发的节钺,才是朝廷认可的节度使,成德之所以打起来,正是因为朝廷拒绝给王亭奏节钺。此时,史诚眸中一亮,却狐疑地看向虞璇玑,她挤出一丝假笑,再补一刀:“你不信,无非是我没什么份量。但是温杞之前说了,我的太老师是驸马、老师是中书令,他们二位现在都在东都,却急欲对付西京的政敌,但是战争一日不平,他们一日不能回去。这二位只有我一个传人,所以说,为你争节钺,也许我不够格,但是我能帮你说服有资格为你争节钺的人,如何?”

    虞璇玑一阵怒气冲上脑门,紧握着拳头,感觉指甲刺到掌心,才冷静下来,她来河北前与韦中丞、李千里都深谈过,他们都再三提醒她,一定会遇到不满女人为官的男人,千万不要别跟他们较真,要就事论事,免得他们反而揪着女人从政的话尾,编派出许多想不到的话来。她想起座师大人冷着脸哼气的表情,倒觉得安心了点,既然位极人臣的中书令都不在乎女人出仕,跟乌鳖杂鱼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份?所以她不怒反笑,直起身子,朗声一笑:“说了这么多,不就因为我是女人所以罪该万死吗?别说不赢人就揪着自己多出来的那块肉自满,可要真是汉子,摸着良心说一句,我的话有能驳的没有?能驳的只管驳。”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众将哗然,身为田氏表亲,当着人家儿子面前叫他老爸的名字,也太无礼了!田敦礼拍案而起,脸膛胀得通红,恨声说:“我父姓田,你姓什么?你与你母亲狼狈为奸,强占田氏部曲之外,私占魏博马场,挪用魏府常平仓粮,趁着前任魏帅病重,私运魏府宝库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一些官将脸色稍霁,忠于田帅的文官与部份将官,自是觉得此话立于田家祖训上,又有爱兵之心,理当博得另一方的好感。但是坐在史诚身侧的一众将官却无动于衷,一位将官公事公办地说:“雁门王用兵如神,讲求时机,这是魏博人都知道的,但是这不过是用兵之法,魏府三百年基业之根本,却是历代魏帅以魏镇前途为第一目标,在朝廷与其他藩镇间,不轻信、不结盟、不忠诚,魏博就是魏博,只有魏博的利益是利益,其余皆可抛。大帅忠于朝廷,已是违背祖训,再说眼下大好时机,大帅却无意进取,这也不合雁门王兵法吧?”

    田敦礼将大剑撑在身前,直视前方说:“兵马使是魏博大将,也该到了向我表示忠诚的时候了吧?”

    田敦礼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眼色一丢,座下亲兵连忙挡在他身前,以防史诚暗算,田敦礼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冷着脸说:“你口口声声河北旧事,一回头,把魏博卖给成德淄青,简直狼心狗肺!”

    “大帅立马就得决定,要想,就在这里想!”史诚没有商量地说。

    但是,为什么会毁在虞璇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手里?

    虞璇玑心中暗惊,这家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连忙低声问了旁人,才知道此人虽然年轻,却也是田家亲戚,他母亲是田成嗣的嫡系后裔,在田氏家族大举搬到西京时,此人恪守母命拒绝离开,因此在魏博镇颇有声望。现任临清镇将,手握两万雄兵,驻扎在魏博东北,东拒淄青、北阻成德卢龙,这几日才特别回到魏州来。

    临清镇将毫不退缩,索性起身站到中道上戟指大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是大帅,我不过是个镇将,你想怎么说都可以,但是你们父子俩吃魏博的粮、喝魏博的水,却去捧萧宝宝的臭脚,这还不够,把田家人迁走,迎来个朝廷走狗做大帅,你们父子断送了田家基业!我身为田氏亲属,保守祖宗家产有什么不对?倒是你父亲,半辈子卖给了朝廷,到了死在王亭奏手上,你自己呢?哪里有利就往哪里跑?比魏州城里的婊子还不如!”

    虞璇玑走进大堂,孔目官就向她招手,这位孔目官虽是文职,却是田敦礼手下使出来的押衙出身,压低声音对她说:“虞监察,这几日武将那边听说对那日大帅没说打不打有些不满,大帅命我跟你说,今日只怕没有好事,千万小心了。”

    一阵焦臭的味道传来,温杞终于忍不住哀号出声,是亲兵拿来火把在他伤口处烧灼止血,虞璇玑紧揪着衣衫下襬,紧闭着眼,尽量不让眼泪掉出来,再怎么恨他歹毒,也不忍心看到这个状况……

    田敦礼无声一笑,看看怒目不语的武将,又对史诚说:“兵马使,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没有话吗?”

    “是你们不忠于我,反倒来说我不遵河北旧俗,兵马使,你不觉得可笑吗?”田敦礼依然肃立。

    “成德是世仇,朝廷不是吗?”老将反问,他手中长剑一挥:“如果你还不反悔,与其看着朝廷的人作威作福,我宁愿听兵马使的,把魏博交给他发落。”

    “河北汉子顶天立地,一个穿裙子的,凭甚么跟老子说三道四!”

    就在田敦礼托付家人的隔日,适逢魏博的例行晚会,田敦礼特别让人去请虞璇玑来,一样是那日的魏府大堂,只是虞璇玑这次是坐在底下。

    是个凡事按步就班、步步计较的人,他做的每一步,最终都是要得到完全的利益。他的计谋没有妥协没有里子面子的问题,他一开始就打算把淄青成德引下来,然后让史诚杀掉田敦礼登上魏帅的宝座,这样,淮西可以得到荆黄一带,接着强夺淮南,逼退淄青,把边界往东往南移,把北部让给河朔三镇与朝廷去斗,以图渔翁之利。所以他早就在主父面前表现出淮西无意于北部的样子,让主父将淮西视为隐藏的援手,然后唆使王亭奏与朝廷冲突,把朝廷对成德软硬兼施,接着他要挑唆魏博内斗,除去田敦礼……

    田敦礼气得跳脚,他激动地说:“章叔,成德与魏博是世仇,你家三黑初战就是死在成德王亭奏手上!你怎么糊涂了?你怎么会听史诚的呢!”

    “大帅自少年时,便一心忠于朝廷,甚至劝说太尉向朝廷投诚,把田氏三百年基业抛下,自去为萧家效命,太尉因此命丧成德,尸骨未寒、冤仇未雪,大帅回魏,某等本已整军经武,只待一战夺回太尉遗骸,但是大帅坚持听从朝廷安排,朝廷军令一日三变,初来说要讨伐,现在变成了和谈,朝廷要拉拢成德,那成德杀我魏博故主之仇怎么算?朝廷背信致使太尉丧命之仇怎么算?请大帅示下。”史诚一字一句,全打在田家家务上,暗批田敦礼无视河北传统、只顾朝廷利益不顾家仇,端的是犀利狠毒。

    田敦礼见是此人发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半晌才沉痛地说:“章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连你都叛我吗?”

    “我毕竟还是个朝廷命官,可是我身在魏博,若要顾及大帅的家人、顾及朝廷、顾及魏博,只有破了成德这个朝廷与魏博的共同敌人……”虞璇玑其实对这个计策也不是很有信心,她抖着声音说:“我当然明白魏博若是坐大,对朝廷并不一定是好,但是,与其让成德淄青吞并魏博,还不如把魏博扶植起来,至少魏博还会顾着朝廷的面子,反正我太老师说,朝廷不过就是求个稳定和谐,表面上能敷衍过去的魏博,总比表里都不恭顺的成德好,我是这么认为的。”

    “有是有,只是大帅听吗?”史诚一样淡淡地说,凉凉的语气把刚才激烈的气氛压住,透出一种诡谲。

    田敦礼脑子转得飞快,他见武将们已有几分动摇,而史诚脸上阴晴不定,想起刚才看到的书信中,淄青李帅并不知道史诚也跟成德有来往,因此恭维他是未来的魏帅……此时,田敦礼心中一动,连忙抓住这个机会:“怎么样?兵马使,你不是要报仇吗?与其打无冤无仇的宣武,冒着跟朝廷对着干的危险,去打成德,我对朝廷有交代,保住西京五百多口人,夺回我父遗体后,这里虞监察作证,我把魏博节帅传给你,如何?”

    “大帅,你再以人情逼章老也没用,眼下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听我们的,发兵攻打宣武镇,给朝廷一点颜色,你若是担心家人,某等这就遣人到西京把他们接出来,横竖我们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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