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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红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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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了手。”虞璇玑眉心微拢着说。

    李千里从金鱼袋中拿出一张纸条,香气已经淡了,他将棋子包在纸条中,收进金鱼袋中,与袋中那枚象征着三品官衔的鱼符作伴。

    写完,虞璇玑恭敬地呈给主官,这才退出。其它进士们有的已离去,还有些一群群在聊天,虞璇玑向相熟者拱拱手,便赶紧出了选院,急急往安上门而去,又是之前给她纸条的门卒拦下她:“虞官人,御史台主又有便笺给妳。”

    “妳……”李千里将她的手臂往前拉,她却奋力一挣,他一怔,便松开了手,楞楞地看她揉着手臂,才似乎回过神来:“为师还需提妳一句,妳进士及第,制科想必也不困难,前程似锦,务必铁了心站在朝廷一边,才有出头之日。”

    眼看着一局棋下到末了,几乎满盘黑子,李千里推秤不玩,自坐在榻上生闷气,韦尚书自收拾着棋子说:“她是块好料,别糟蹋了。”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无奈容颜美丑,半分由不得自己,顶多女人还能用化妆充作易容术骗骗人。可是当宿醉未消、脸颊浮肿外加黑眼圈,粉扑不上去不说,就连想用黛笔描一描眼线,都因为眼皮太泡,画起来像被打了一拳似的,这时候的信心完全低落到无以复加,干脆把门上闩别出去见人了。

    “你如果要替她承担做御史的痛苦,到最后,你会恨到亲手毁了她。”韦尚书认真地看着李千里,从黑棋中拣出一颗白子,递给李千里:“你是个太纯粹的人,爱恨憎恶从来都是极端,什么时候,你懂得了她的遗憾,你才有资格为她承担她的痛苦。”

    “她跟她父亲一样心思灵动、善于周旋,会是个好御史。”

    “识得。”

    “混帐!你就一个弟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一垮台,她马上就会流放岭外,一辈子翻不了身!”韦尚书声色俱厉,目光如炬,棋子下得啪啪直响,像是在打板子似的:“你要真的珍惜她,就趁着她在御史台任里行的时候,好好观察她磨练她!把她的未来想个清楚明白!她跟她那奸鬼父亲是两回事,最多给你三年,三年内你想不清要把她怎么办,这孩子就由我来造就,你滚一边流口水流到死吧!”

    “前天。”

    即使如此,李千里仍苦口婆心地说:“为师明白妳与温杞有旧,不过他是淮西幕府的重要人物,妳切莫太过接近,以免落人口实。”

    “这……他在哪里?”

    那颗白子现在放在李千里案上,韦尚书的这组棋是青石与白石做的,只琢成同样大小,稍稍打磨成两面圆弧,但是仔细一看,表面上仍有些坑疤瑕疵,与李千里自己那组墨玉与汉白玉精心磨成的棋相比,简直是不入流的便宜货,但是他将白子拈在手中,试图去适应粗糙的手感。粗糙的白子磨着指腹,像磨在心上,让他想起虞璇玑说起温杞的神情……

    “女状头。”要死了!虞璇玑心头一跳,只见一个小吏站在她旁边:“李台主请女状头过去说话。”

    “今天早上,他搬出邸店时对店主说要离京,目前不知真假。”李千里面无表情地说,笔稍稍一挥:“妳可以走了。”

    “如果被刷掉,休想我去救妳。”狗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

    “不敢奢望。”傻鱼进士继续冷脸相对。

    纸条上又是只有‘速来御史台’五个字,猛地一攥,她狠下心往前走,口中嘀咕:“老娘眼下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你!混帐狗官!”

    虞璇玑不明白李千里跟淮西有什么仇,但是从他的反应,她隐约猜他的心思,便直接了当地说:“老师怀疑我是淮西的奸细吗?”

    “听说他离京了。”李千里淡淡地说,顺手把一份卷宗一滚,归到旁边去,木轴撞击的声音,清脆得像一声惊堂木:“至少不住在那邸店了。”

    “温杞的学生多了,据我所知,在京就有五六人。”虞璇玑回答,她心思一转,既是李元直说出去的,也就没什么好话,她苦笑:“是太子知道,温杞曾是我的情人吧?”

    老师啊……你说得对、也不对……李千里心想,她其实也是个极端的人、极端的情种……面对所爱,她与我一样执着……只是,什么时候,她才能看见我?

    “有劳房师。”虞璇玑恭敬回答。

    “臭小子,你都奔四十的人,还做二十岁的梦?赶紧娶个五姓女,要不纳几个小妾好传宗接代,别尽打虞璇玑的主意。她们虞家几代都是情种,她那个爹奸猾似鬼,也是从一而终,偏生她跟了李元德那个短命鬼、又被那丑男温杞所拒,她这辈子忘不了李家兄弟、也忘不了温杞,伤得这么重,你又不是那种温柔体贴嘘寒问暖的翩翩公子,一天到晚地刁难她欺负她,眼睛瞎了才会喜欢你。”

    “地址我会再派人递给妳。”李千里淡淡地说,脸上并无表情,但是抓着她的手却掐得很紧。

    虞璇玑也忍不住嘴角往上弯,早就听说判书会有时事题,这题难道真是传说中的时事?一想起考试那几日遇到的几位台官跟她已领教过的恶劣台主,越发觉得这题好听说是春秋笔法、难听就是乱爆八卦吧?她略一沉吟,拿起案上早已备好的笔,稍一援墨,以〈御史大夫厅壁记〉跟〈御史中丞厅壁记〉两篇为底,写成一篇判书:

    “虞进士请坐。”右边的青袍官员说,待她在三人前方的几案后坐下,那官员说:“判试乃刺进士处事是否明断、是否通晓律令人情,于选试中比重最重,望虞进士审慎作答。”

    “我不会让她痛苦的。”

    “应该。”傻鱼进士有样学样简单扼要回答。

    “‘东宫还缺詹事’这是太子的原话,我不知道什么李元直李元歪。”

    “她哪一点像个御史?”韦尚书不留情面地回答,又加一子,不迟疑地阻断李千里的孤子攻势,目光变得异常锐利,话语如刺,句句扎心:“别打量着我老眼昏花看不懂你的心思,你把她纳在御史台,无非是因为出了御史台,你就无能保护她。别人看你权倾天下,就是三省那四只嫩鸡也以为你一个御史台就能抗衡三省六部十道,可是我一手把你拉拔到今日地步,岂能不知你的斤两?你眼下嚣张,不过是三公三师陛下主夫懒得管你而已,他们真要整你,你立马就入推事院站笼三日!臭小子!”

    “他不日就要入京,妳一考完吏部试,就去见他。”

    虞璇玑默默无言,去一旁的巾栉架边,拿出手巾浸水擦了脸,将未落的眼泪拭去,又听背后传来李千里似乎有些困扰的声音:“妳的心肠这么软,怎么当御史?”

    “学生没想过当御史。”虞璇玑毫不犹豫地说,将手巾拧干放入怀中,回身看着李千里。

    虞璇玑无奈何,只得与萧玉环告了罪,闪躲着众人的视线,来到紫云楼下,还来不及寒暄,李千里猛地抓住她手臂,就把她往林木茂密处带:“老师……”

    “什么时候?”

    那你生气个什么劲?虞璇玑不悦地想,他还紧握着她的手臂,掐得她手臂都麻了,想喊痛,但是一看到他那张死人脸就觉得不想示弱:“既是要他去见太子,为何要学生传话?请老师示下。”

    虞璇玑瞄了瞄他的手,不知他为何这样激动,轻声说:“老师要学生见他,可有什么话要传给他吗?”

    “吏部试没问题吧?”狗官兀自盘腿坐在案前,毫无起身招待的意思,连看一眼都没有。

    “东宫詹事?不是临潭李元直吗?”虞璇玑问,李千里的另一只手又掐住了她左臂,她皱了皱眉。

    “急着去见温杞吗?”李千里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李千里看着她,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拂袖而去,擦过她身边时,带着松木香气的风将早已颤危危的牡丹拂落,红花打到她肩上,她顺手一接,是接住了那碗口大的牡丹,但是,还是免不了几瓣花翩翩落在鞋帮。

    “即使毁了前程也不后悔吗?”

    一样来到皇城,一样是进士们鱼贯而入,只是这回不是入礼部南院,而是旁边的吏部选院,选院并不大,正堂供奉着圣贤哲人,围绕着正堂是一圈厢房,以正堂分前后、中轴分左右,分成四区来考身言书判四试。

    “温杞……现在到底是什么官职?”

    虞璇玑也不例外,妆台边也放着《龙筋凤髓判》,一边篦头一边看,把长发梳通后,这才用猪鬃刷洗净擦干后放回妆奁里。妆台边一个瓷杯里,放着一朵碗口大的红牡丹,尚未盛绽,因为眼下还不到三月上巳,本非牡丹盛开的季节,但是这朵牡丹是几日前赴闻喜宴前,太老师韦尚书派人送来的,要让她在闻喜宴上做魁首。果然,当日人人以红花饰帕头,独这一朵照殿红色压全场,着实风光了一回,下来后舍不得丢,便把花养在妆台边,望它多开几日,但是……

    走到一半,猛地转了半圈,面向皇城,片刻又转回去,再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发出一声懊恼的“狗官!”后,就回头再入皇城,往御史台而去。

    富贵易求,真情难得,若有那一日,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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