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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回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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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难。”

    鼻端随风传来馥郁的香气,路旁一家花店正把新鲜的玫瑰从车上搬进店里。周然心念一动,买下一大束。

    “不舒服吗,周总?”

    “很早了,七八年前的事了。”

    “这位兄弟,”周然耐着性子说,“您那里是格林威治时间,而我这里是北京时间。感慨也得讲究天时人和,咱俩又没仇。你遇见路倩关我什么事?”

    就连丁乙乙这个白天总无所事事的人,都早早地爬起来接受了一个采访。

    这天周然替他的手接受了无数友好的慰问,又用左手持拍与人打了一场乒乓球赛。他比平时更早一些离开休息室。回到办公室时,送餐员正提着餐袋正从电梯间出来。

    丁乙乙的“闲言淡语”——关于初恋

    罗依挂掉电话,打开车内音响,丁乙乙的声音跳了出来。

    “不要这么说。我是铁了心要离婚的。从我产生了离婚念头到下定决心,用了很长的时间,想了很久很多。既然决定了,我就没打算要改变,发生任何事情都不想改变。”

    “我想起了一个笑话,送给高考完毕的同学们。一位刚考上清华大学的外地学生去报道,背着大包小包走在路上,遇见一位老先生。这孩子问:‘老人家,请问怎么去清华?’老先生抚着胡子,语重心长地说:‘努力,孩子,只有不懈地努力,你才能去清华。’”

    “是的。”

    路倩又嗤笑起来,朝准备离开的周然喊:“喂,你不是来替那老太婆的孙子求请的吗?没达成目的就走人,你的好心岂不白废了?”

    周然进屋后,周妈服务到家地端来周然的茶点,连凳子都替周然摆好,令晓维恍惚觉得自己是一个需要补课的中学生,而周然是妈妈高价请来的补课老师。

    周然的头嗡地晕了一下。他不断地拨路倩的电话,终于被接起。路倩冷淡地问:“我们分开这么久,你能确定孩子一定是你的?”

    今天周爸周妈离开后,晓维通知周然她也要回自己的单身公寓去了。周然手伤未愈不宜饮酒,便把应酬都推了,一时之间竟无事可做。

    “哦。”童医生沉吟了一下,“是你提出的离婚?”

    那一天,整个中国东部都遭遇了雷雨袭击。周然在会议结束后不停地打电话,给路倩,给机场,给火车站和汽车站。但是仿佛全世界都在与他作对,路倩的电话就像风筝断了线,而大雷雨导致了飞机航班与长途汽车都取消,最快的一列火车则在五小时后出发,十几小时后到达。连出租车公司也无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陪他连夜飞奔一千公里。

    “哦,还有七分钟就到节目结束时间了。开车的朋友们,请放慢车速,注意安全。前两天,我的一位朋友因为别人的违章,遭遇了一场车祸,幸运的是没受什么大伤。我们不能令别人不违章,但我们可以自己不违反交通规则和驾车道德。只要控制好我们自己,就起码保证了一半以上的安全概率。如果有喝了酒正开着车的听众朋友正在听我的这段广播的话,请务必按我说的去做:将车在路边停下,熄火,给110打电话,请他们来拯救你。阿门,祝你好运。在本期节目结束的时候,我把我的偶像张雨生的这首歌送给高考结束的各位同学们,祝你们金榜题名,前程似锦。这首歌的名字是《我的未来不是梦》,明天见。”

    “这些话你该去说给路倩听。”周然看看表,过一会儿他还有事。

    晓维把最后几页纸对齐,平静地挂了电话。回到座位时,右手边缘一阵刺痛,仔细一看,那里竟被锋利的纸划出了一条口子。

    “这是与一个生命和我的未来有关的大事。我必须回去。”周然不得不简单地解释了整件事。

    七八年前,正是周然与路倩分手的时候。他们已经忽冷忽热了很长一段时间,争执,冷战,信任缺失,疑似背叛,相看两厌,努力修补,再度破裂,终于分手。

    “不是。我的条件很低,可是他不肯谈条件,完全置之不理。”

    晓维沉默了许久:“也许吧。最近总想起他的很多好处,每当这时候就不免想,我是不是可以原谅。这样想的时候,我觉得很难过。留下来,我对不起我自己。但是如果离开,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对不起他。”

    “你妈想家了。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你下班后我去接你。”

    后来周然专门有个本子,列了各种最常见的题目的解法,当有人一而再地问他相同的问题时,他就直接把本子翻到某一页递给那人。再后来,周然总在这段时间里出去与低年级同学打球,晚自习快开始了才一头汗地回来。换作别人这么爱玩,会被班主任骂死,但当对象是周然时,老师说:“适当放松有助于提高学习效率。”

    “别让人送了。你身为老板不要带头破坏饭店规矩。”

    “要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路倩边说边亲自泡茶。

    “哎哟,您还有这雅兴呢。”

    周然又下了两步棋,才把手机接起来。

    路倩咬牙:“周然,你少说句实话会死啊。”

    晓维有点闷。她受伤的位置与周然几乎一样。莫非是她对周然的伤势太缺少同情与关怀,所以遭到了报应?

    “猜我刚才与谁一起吃晚饭?”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一点醉意。

    “是跟女朋友吧?”

    “我记得,当初我主动追求你的时候,你就曾经说过‘我俩不合适,不应该在一起’这样的话。即使如此,后来你还是愿意与我在一起,并且撑了那么久。所以,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自己的执着?”

    “好。”

    “我也想不通你的思考模式。仗势欺人,很有意思?”

    “你妈刚才给她打过电话。”

    他本打算在晓维手术结束后送给她两个人的错误,受苦的却只有她一人,他深感抱歉,那时他还没想过他要娶林晓维。当他走到她面前,她仰面微笑,表情平静柔,眼神却惊惶不安,他心头一颤,大脑一热,鬼使神差便求了婚。

    “大家晚上好,我是丁乙乙。现在是晚上十点半,正在开车的听众朋友们,你们是否有了一点困意?我放一首老歌给你们提提神,《一无所有》。千万别开着车睡着了,否则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周然本来打定主意不再多事,无奈那位老人家十分具备钉子户精神,就一直在周然公司的外面站着。

    他态度认真,晓维倒不好再发作,按他的指示做。让她头痛很久,看书也没看明白的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她本以为需要做至少一小时的工作,很快就搞定了。

    路倩的声音微微激动:“当然有意思,有意思得很。我从来没忘记我也曾经怎样被人仗势欺凌过,我爸就是被醉酒驾车的人撞成重伤的,那人却没受到应有的制裁,我去找他们讨说法,差点挨了打;我要请律师,却没人肯为我出头。后来我爸的早逝与那次车祸造成的伤害也脱不了关系。这些事我每天都要提醒自己一遍,生怕忘记。”

    “神经病诅咒过你。”周然挂了电话,重新躺回床上。醉汉说胡话,没办法计较。

    十分钟后,周然打电话给方助理:“给我在‘合家’订个房间,把今晚的应酬都推掉。”

    周然敲键盘时,林晓维想起了高中时代。

    “合家酒楼的停车位少,需要预订。”

    “不用了,就说我在开会。派车把她送回去。”周然说。

    “不用。涉及公司的机密,你避嫌吧。”

    “哦。”

    “我们已经算是分居了。也许我需要等上两年才能离成婚。我想就是这件事情让我焦虑了。”

    “有心要作善事,就不要敷衍。既然来了,就好歹说几句真诚的话,别这么屈遵迂贵。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同一时间,周爸也给周然打电话:“我跟你妈出来好几天了,打算今天下午回家,跟你说一声。”

    路倩的朋友说:“你回来得太晚。她知道你要回来,所以她比你更快。”

    “如果你们的关系和你的环境一直没改善,你也没进行过治疗,后来是怎么好的呢?”

    丁乙乙:专家们研究过了,人类的痛觉要比其他感觉更敏锐,人类对痛苦的感知程度也远胜过幸福甜蜜等其他情感。所以,大多数常常会忘记疼爱呵护他的人,却很难忘记伤害过他的人。

    “问这个做什么?先声明,我不授理离婚案件。”

    中午,周然告诉助理:“今天我不去餐厅吃饭。给我叫份外卖。”

    “如果我有机会跟她说这些,怎么会来麻烦你?周先生,我不求别的,就请你替我们说句话。交警同志说,你为了救她连自己的危险都不顾。她怎么可能不给你面子?”老人又哭,“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小明虽然不对,但是也没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

    原来,虽然周然对车祸问题没追究,但路倩却不愿放过肇事者。她告那年轻人酒后交通肇事令她多年未犯的哮喘发作。

    那时候他们曾经计划过将来应该要两个孩子。因为继承他俩的基因的孩子,很容易或者太孤僻如周然,或者太寂寞如晓维,这样个性的孩子如果孤孤单单无人作伴,只会雪上加霜。

    周然移开目光,看了一眼晓维的电脑屏幕:“妈说你需要我帮一点忙。”

    这太小题大作了,晓维摇头拒绝,待走到浴室门口时,心里又觉得缺了点什么,回头说了声“谢谢”。

    “你别扯头发了,把头发都扯断了。小然应该擅长这个。”不等晓维阻拦,周妈已经探身去喊周然了,“进来帮个忙。”

    当周然的回忆随着夕阳一起沉入云层深处时,林晓维正与一位心理咨询师面对面。她通过报纸分类广告找到了这里。

    “我只答应老太太会替她说句话,可没答应她一定能成功。”

    丁乙乙:其实吧,这感觉跟你那初恋没什么关系,你只是不舍得忘记以前的日子,并且很心疼那时候的你自己。

    罗依又笑。这个笑话丁乙乙十年前就讲过了,现在还拿出来凑数。

    另一场梦里,她和几个女同学坐在操场边看周然参加长跑测试。他跑得不紧不慢,轻轻松松到了终点。当好多男同学满头满脸汗水累得瘫倒在地上时,周然已经面不改色地到操场另一边打篮球去了。

    “最近你有什么不愉快或者让你紧张的事情吗?”

    “刚刚离婚又去了英国的那位伴郎同志,喝多了,心情不好。”

    “你的表情看起来却不像你的语气那么坚决。你的心里还有留恋吗?”

    周爸听到他那极少使用的一声称呼,突然心就软了:“我再去劝劝你妈。”

    “那几天你俩相处得很好?”

    “你妈那个人,下定主意就不好改。”

    时至今日,周然再回想起这些往事,也不胜感慨。为什么他也没早一点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早一点记住自己的以及别人的那些教训。

    “我没订‘忆江南’。”

    “我出去渡几天假,手机可能会接不通,有事给我网上留言。”

    晓维硬着头皮又回到她与周然的卧室。周然头发湿湿的,显然刚洗过澡,不知道他拖着皮骨都受伤的那只手怎么办到的。

    傍晚,周然约见了路倩。

    沈沉则受到大老板的接见,对他最近的工作提出了表扬与鼓励。

    “你好奇心太重了。”周然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然停下开门的动作,默不作声。

    “旧事重提没意思。”

    音乐播放完了,车内寂静,而前方塞车不见好转,一步一挪。

    周然用左手拿筷子,他左手的灵活程度不比右手差太多。他吃得一向少,助理订的餐他吃了不到一半,来自“忆江南”的食物则一口未碰。然后他把剩余的饭菜丢进垃圾筒,把汤倒进洗手间。

    陪他雨夜赶路的同事兼哥们儿见他在极短时间内眼眶和脸颊都微陷,不由感慨:“把自己弄成这样,实在是男人之耻。想开些,不过是一个不要你的女人,以及一颗还没有形成思维的受精卵,都是没有意义的事物。”

    晓维坐进一只手掌形状的沙发里,沙发柔软,将她深陷其中,犹如一只巨大的手把她捧在掌心。

    周然被这逻辑搞得啼笑皆非:“老人家,如果那天不是我命大,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残废了或者更糟。我不起诉不要赔偿,不代表我认为你孙子不该受罚,而是我怕麻烦。我体谅你为孙子担心的心情,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很强人所难?”他看了看老人泫然欲泣的表情,把“得寸进尺”这词儿临时换掉了。

    周然从桌上取过纸和笔,列了长长的一串公式和符号,替她把笔电屏幕打开,指指其中一栏:“把这些输进去看看。”

    “你不愿听我也要再说一次:工作重要,家也同样重要。你应该每天早点回家。”

    “可是……”

    这回周然没在纸上写,直接用左手在键盘上一个键一个键地敲。他敲得很慢,晓维完全看懂了。

    周然“嗯”了一声:“田野里也能看到。”

    他按平时的习惯到员工休息室里抽了一支烟,那是全公司唯一能吸烟的地方,也是他与一线人员可以直接交流的地方。他们常在那里向他提建议,他也常常乐于采纳。

    周然淡然说:“你若在我车上出了事,我也没办法交待,我必须最大限度保证你安全。还有,你知道我的数理成绩一向不错,虽然当时躲不开那辆车,却多少能判断出在那种速度下哪个角度受撞击最轻受伤害最小。如果不是当时你推我一把,其实我的手都不会有事。所以,你不用谢我,我不是舍了命去救你,我只是自保。你也不用内疚,你没欠我什么。”

    “晚上见。”

    司机老杨载着周然在下班的车流中行进。周然手伤虽不重,但恢复得也不快,这几天一直是司机接送。

    周然没再去找路倩。他罕见地大病一场,在单身宿舍里躺了足足三天,然后全身心投入工作,每天加班到深夜,并且开始学第三门外语。

    周妈给晓维送水果茶时,晓维正因为计算量太大而抓头发。周妈看着她那本在重点位置画了线的教材:“你这是工作还是准备考试呀?”

    这些梦境的色调清澈而明亮,窗明几净,天高云淡,像纯美的青春片,而晓维却感到那些场景如此寂寥,就像一出悬疑剧的开场,画面越美,便让人越发压抑而紧张。所以当梦境一转,落樱缤纷中,面容骤然变得成熟的周然说“嫁给我吧”时,梦中的看客林晓维果断地说:“不。”四周霎时成为荒芜之地,一切都不见了,晓维也一身冷汗地惊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

    老杨尴尬地嘿嘿笑,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周然,见他正低头看手机,老杨也不再说话,专心开车了。

    晓维点点头:“但是回家后,一切都恢复原状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已经离开人间若干年的声音飘荡在罗依的车厢内,他的思绪也恍恍惚惚回到很多年前。那一年,丁乙乙为她因车祸而丧生的偶像哭得眼睛红肿。她拉着罗依的袖子:“罗依,我们永远不要分开,死也要死在一起。”

    印象里只有一回,外面下着雨,周然没办法打球,吃过饭便一直埋头写信。他写的太专注,就没人好意思去打扰他了。他每写一行便停下来想想,晓维猜想他在给那位传说中的女朋友写情书。

    “你的手要不要紧?”

    “啊?”

    在周然眼中那还是个孩子。周然听说他再过一个多月才大学毕业,家境清寒,欠着学校的学费,车也是别人的,就没打算让他赔修车费。另外多关他几天对周然又没有什么好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周然也懒得去起诉他。后来那小伙子专程打电话感谢他,在电话里忏悔不已,痛哭流涕。这也就罢了,但老人家也为此专程前来,这他可受不起。

    “我猜,至少有九成的可能你倒进了洗手间。对不对?”

    周然笑笑:“男人。”

    “是的。”

    若论硬碰硬的口才,三个晓维也不是周然的对手,她经常有理也辩不出道理。可是她却总能准确无误地堵住周然即将出口的话,让他像受潮的哑炮一样,无言以对。

    在这个暴雨之夜,高速公路两边是黑压压的田野,闪电劈下,划裂长空。车灯的光柱下,雨水密集如白色幕帘,看不清前方的路。夜半时分他们看见一起车祸现场,避开时惊险无比。

    “这是要去哪儿?”一直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的周然突然问。

    晓维怀孕他有些意外。她冷静又矜持,与他告辞时表现得那么坦然,他本以为她一定很有自我保护意识。

    “收音机前有刚参加完高考的同学吗?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补充一下,虽然我现在也很年轻,高考结束公布成绩之前的那段日子,我玩得晨昏颠倒神经紊乱。那真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了。所以你们一定要珍惜,千万要好好地浪费这段日子。”

    路倩沉下脸:“我本来就有哮喘,一激动一紧张就容易发作,你应该知道的。一个小毛孩,我有什么必要诬告他?我只想让他罪有应得罢了。”

    “我报仇的代价可真大。你说是吗,周然?”路倩幽幽地问。

    “还早,才两点多。”

    晓维绕到床的另一侧,背对周然靠着床沿躺下。

    罗依又找出手机,翻看着每一条短信,把一些信息存起来,把一些垃圾短讯删掉。翻到其中一条短讯,他拨通那个号码。罗依对着电话轻松地说:“嗨,沈沉,我回国有半个月了,接了几份工作,一直忙着。……碰个面?没问题。周末不成,我得到南方一趟,等我回来。这回该我请你了。你结婚了?恭喜恭喜。那更得我请了。把尊夫人也请上吧,你品位那么奇怪,我很想看看什么女子能入了你的眼。好,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单方面离婚这种情况,除了分居两年外,还有别的方式吗?”

    “爸,明天再走吧。”

    晚餐无惊无喜。只除了那其他三人的眼光时不时把目光停在晓维手上。周妈的眼神怜悯,周爸的眼神迷惑,至于周然,他的眼神耐人寻味。晓维则很不自在。

    周然静静喝空杯里的茶,站起来:“话我已传达。我走了。”

    晓维轻轻地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周然与她今晚处得很友善,也可能是因为她回想起了很多往事,她的口气都硬不起来,反而带了几分哀求的味道:“周然,我们俩认识这么久,虽然闹过很多不愉快,却也没真的撕破过脸。我们都是文明人,好聚好散,别闹笑话给人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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