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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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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红唇微颤而启,意欲开口,却见他眸光淡闪,足下又上前一步。

    苏祥低头,额纹略皱,“……平王旧疾毒深,寝疾多时能醒,当属天眷其命,然体脉不豫,声滞不言,无法说话。”

    她却忽然横臂过来,一掌打掉他手中瓷杯,热茶扑溅二人一身,瓷杯触地而碎,清脆一声响。

    她远望着他,看他英姿勃发,犹然摄人,眼角不禁微红,唇扬而笑,眉尖却涩涩攒起,心口满酸。

    大历十四年五月二十三日,大赦,赐内外百官军士爵赏。

    ——我每夜阖眼之前都在想,若是明日再也无法睁眼,邺齐在你掌中,定会昌茂,如此一想,便觉心足。

    ……对着他,她如何能狠得下心来。

    殿外花草景绣,然落在她眼中,皆成枯木一方。

    他望她片刻,默然一撇眼,薄唇轻扯,长指硬骨沿杯而圈,握过那茶,就要举杯而饮。

    殿前诸卫若无得他之意,如何能够这般猖狂……

    沈无尘紧跟在后,口气忽而有些急躁,“陛下明知谢明远调兵进宫,不令方恺等将为之防,反去赴宴,到底何意?”

    他只是坐着,半晌才低眼,去看杯中热茶。

    她看他一眼,走去床头椅旁,抬手撑了把腰,悠悠坐下来,妃红纱袖曳落于侧,淡声道:“当真无法说话?”

    她抬头,触上他眸底之水,被他攥着的手微微发颤,反掌握住他,另一手去勾他的袍带——

    不由蹙眉,费力撑身站起,“这是做什么?”

    英欢一下惊神,抬眼去看,就见沈无尘双膝跪地,俯身垂首,叩于她身前数步。

    殿外鸟鸣声脆,混同蝉音嘈杂,夏日翠景其纾,人心却苍。

    她自斟一盅酒,持杯对下,声音轻低,不紧不慢道:“天下之定,功归群臣将校,此宴为犒百僚而开,尔等但且随意。”

    摄心之情。

    他才蓦然抬眼,朝她看来,褐眸陡闪即黯,刀唇紧抿成刃,片刻后一展眉,面上寒色褪去些,慢慢拾袖伸手,从桌上拿起紫毫,触墨其上。

    九天阊阖,一世帝业,江山天下——

    邰涗诸臣将校登时出座而拜,上谢君恩,口呼万岁。

    四字如泼墨走龙般笔笔直连,飞扬跋扈之锋,那般熟悉。

    一袭青衫薄袍蓦然闯进眼中。

    她瞬时从寂静情氛中转回神来,撑在他身旁的胳膊已是极软,稳着心神转身下榻,欲去唤人。

    苏祥默然,半晌才微一摇头,低声道:“陛下恕臣医无回天之术,平王之疾乖戾由天,旦夕复发亦不可知,至于能否痊愈……臣实难断。”

    沈无尘又是重重一叩,额贴于地,不复抬起,低声又道:“若是平王旧疾又作,身薨而亡,邺齐帝室便无骨脉,朝臣军将纵是意欲谋乱,亦无所出之名,陛下江山才可终定。”

    说罢,猛地一砸玉杯,裂声碎起之时,殿廊之后利刃之光层层逼现。

    连代上迎他之言,都道不出一字。

    她亦撇眸不再看他,低声开口:“你心中自当知道,我有多恨你。”

    她走了几步,偏头瞧他一眼,轻声道:“前两日有贡至,蒙顶甘露百斤,我今日叫人取了些来,沏茶在候。”

    自他醒来之后,她便未再去西宫探视过,日日都闻宫人来报,道他身子日益转好,只是旧疾遗症,仍然无法开口说话。

    怎会不知。

    自是方定!

    若果这一世帝权纠葛须得一人放手才能得断,那么……

    他看着她的身子,黯下去的眸子又渐渐亮起,目光移上她的脸,盯住她双眼,瞳中漆黑湛明,闪闪耀动着外面轻烛之光,又缠了她隐约綽影。

    知自己江山尽失,这般活着,又有何乐。

    “你步步布策在先,虽此果为你所愿,可你千算之下未曾料到……”她闭了闭眼,半晌后才又道:“你没死。”

    初九,翰林学士古钦领学士院诸臣再拜,以天下初定,请宴群臣将校,上允之,定宴半月后。

    墨靴踏砖。

    “此番陛下诛杀邺齐宗室诸王、废其帝号、拆其后宫,种种之行朝中无人能谅,”沈无尘抬眼,对上她的目光,“若平王寝疾而薨,则陛下铁腕之策定然有效,然眼下平王病醒渐愈,且不论其心若何,单论朝臣将校,何人心中不存反念?而若是平王亦有心为反,振臂一呼之下,陛下之位可倾矣。”

    众人不禁都一下立好,朝前望过去。

    英欢坐于殿中,一袭华服重重及地,高隆腹部撑衮而起,一动便乏,满心俱沉。

    良久,听得殿外有人请宴,道诸臣将校皆至乾阳殿候驾。

    此时此刻,又怎会响起马行之声……

    二十七日,日有食之,京中起谣,以新帝位得不正,而致天怨。

    ——莫哭。

    沈无尘咬牙,不论君臣之别,越过她挡在前面,阻了她去路,低头又道:“那一日古钦领群臣拜表请宴,臣心中便觉蹊跷,奈何陛下一意允之,无法多劝。然陛下明知他们欲行何事,为何仍就纵其为之!”

    她于沙场拼将血功无数,才得今日青云直上之机,枢府高位,谁人不窥,而她能以这般年纪便得如此建业,又怎会随手而弃。

    绕过他,继续向前慢行而去。

    宽肩长臂,指握三箭,持弓而张,满弦而放,黑倏利镞猛然窜出,疾进如飞,直中射靶正中。

    沈无尘看着她,又道:“邺齐江山,纵是为他反夺,亦无可惜……然陛下眼下人在燕平,倘是邺齐朝堂军中齐齐为乱,人为平王所困,陛下欲置邰涗江山于何地?”

    英欢挑眉,盯着他,“朕恕你无罪,起来说话。”

    她心头似被人狠拧一把,疼的发搐,撇开眼不再看他,足下行之越快,未多时便走至他寝殿之前。

    邺齐诸臣将校终是惊然回神,悚然一瞬,遽然齐跪而拜,身向銮座之上,俯身大叩。

    他停下,微一挑眉,望着她,喉头动了动。

    不由低唇淡笑。

    何时能得一心之安,何时能再也不焦心相虑……

    “什么叫……”她低声开口,并不回望苏祥,“无法说话?”

    心底之堤瞬间决裂,情潮翻天倒地扑来,淹没了她的神智。

    她心有微栗,人僵半晌,才侧眸朝那笺纸望过去。

    只要他二人同朝为臣,那便无论如何也没法姻结百年……

    英欢稳坐于上,面无惊色,俨然意料中事一般,半晌之后,红唇角畔轻翘,静而无语。

    未曾负她……

    英欢心口闷窒,轻袖一摆,着他退下。

    纵是独居西宫,亦掩不去与生而来的张狂之资。

    夏夜银雨如梭落凡尘,剪行入幕。

    自阑仓山大营一别至今,时近一年矣。

    英欢进殿之刹,喧嚣笑谈声骤止,满殿文武朝臣皆起,分列两侧,待她步上銮座御案,才转身面上而立。

    今日此刻,他言切至斯,她泪落至此,可到底能不能信他这一回……真的是如他所言那般,再无所图。

    她与他之间计出何定,原也抵不过另一人心中所变。

    一时间,满殿朝臣不知其缘者皆惊,仓促成乱,口不能言。

    …………

    她不语,足下不紧不慢地走着,双臂拢袖,一派矜雅之姿。

    宣苏祥觐见。

    她垂睫一瞬,淡一牵唇,复又看向他,“他寝疾未醒时,邺齐朝中旧臣不少都拒不出仕,连谢明远都不受封赏。可自他病醒以来,古钦等人闻之先后出仕复官,谢明远亦受殿前都指挥使一职。”

    独望天际,待夜色全褪,苍白出日,金边乍现之时……

    心口苦涩情缠,低低一喘,抑声又道:“而今你大病初醒,应是再无顾忌,这一脉天下、四国之土,只要你想,随时可来同我一夺,莫论时日久短,我都奉陪。”

    曾参商不复与他多言,只侧身道:“沈相一路风尘,本当由在下替沈相接风才是。只是在下看沈相千里之行不觉倦,仍能驭马快行,既如此,便立时随在下进宫面圣罢。”

    …………

    既是无法狠心除了他,便只得落得这般结果。

    她扬笑,低眼,轻声又道:“方才已然告诉过你,这孩子……不是你的。”眼底一暗,“当日宁墨赴顺州城时……”

    她哭得声嘶力竭,手指掐透他锦袍单袖,不停问他“为什么”,他却岿然不动,良久才一侧身,复又拾笔落字。

    殿外雨声渐歇,轻灵夜气中淡蒙氤氲水珠,一挥一袖潮。

    邺齐朝中波澜平稳,其下却是潮涌非凡,一干文臣清流暗逆,知他疾愈渐稳,心中如何不存所动。

    一遇纵成一生苦,又有何憾。

    静静望着院中远处,那一锦玄袍之影。

    这么多年,她何时真知他意!

    他闭了闭眼,眉头紧锁,明知自己同她一样,位尊高位无法抛,却仍不舍心底一方绵情。

    他当初那般狠,莫论何人何情都被他攥计于掌,连她一心一爱都遭他算,倘是知她身怀他之骨肉,不知又会心生何计……

    “坐。”她轻声道,大袖拂案而过,目光似是不经意般,淡扫右面邺齐朝臣之列。

    腕抖不停,雪笺页页飞。

    他半晌不再动,眼里竟又黯了些。

    她转过头,去拿另一杯,指尖被杯沿浸得发烫,心底却凉,忽而道:“谢明远受封殿前都指挥使,你当知晓。”

    英欢眉间轻舒,靠上身后软垫,静望着他,不再开口。

    手腕却忽而被他猛地一把攥住。

    ——仍用帝谓。

    ——纵是我眼下未死,将来有朝一日亦将会死,到时江山天下,仍是你的。

    英欢眸动,冲方恺一挥袖,淡淡道:“收剑,回座。”

    曾参商眸子定定,耳边蹄踏之声愈近,不知怎的,心口恍升一念,继而一紧,未能多想时就见远处街角一人一骑已然纵驰而过,直直朝这边奔来。

    她愿来终。

    古钦眯眸,看向她,一捏手中玉杯,声音转低,“我辈臣心,俱托于西宫之中!”

    不知又会怎样利用这一血脉之连。

    大历十四年七月初五,以曾参商为枢密都承旨,沈无尘总领邺齐朝事,旧臣不论品阶,位在其下。

    蒙顶甘露,银针色碧而卷,茶香渐溢,品之极甚。

    腹中骨血……

    她走去,慢慢坐下,看他也过来入座,才伸手握过一杯茶来付与他,红唇轻扬,“因茶识你,却从未与你一同饮过茶。”

    她泪涌如注,慢慢起身,再也不看他一眼,缓步往殿外走去。

    她吸一口潮气,撇眸回头,看他道:“何时能得痊愈?”

    …………

    她斜眸淡瞥曾参商一眼,曾参商立时会意,起身告安,便先退了出去。

    她被他嘴角此刻那抹似笑之容搅得心神惶然,一下敛回目光,抽手而出,迅疾下榻,边披外袍边高声叫殿外宫人进来。

    ——从前诸计瞒你,是以身死为量,你恨我,我不怪你。

    英欢看他一身简袍,又见曾参商面色不豫,心中略明,着他平身,又道:“无碍。”

    他未算到,他没死。

    ……如何不恨!

    她看清他人在里面,眼角一红,步子慢了下来,走去他身旁,抬头时整个人都在发抖,开口数次才出声——

    她泪珠不停滚落,每看一纸,便湿氤一纸,墨痕溳渍,最后全成了苍灰一片,再辨不出其字。

    她长睫淡落,又道:“古钦之流复仕,你定也知晓。”停了停,转眸盯住他,轻声道:“……你可有话要同我说?”

    她淡淡望了他一会儿,心底惶然剧痛,禁不得他那淬火眸光,不禁抿唇转身,再也不发一言,缓步走了出去。

    他眼底冰棱一裂,目光骤然扫至她腰腹之间。

    他峻眉横展,眸光深深,火点微溅。

    他身骨硬挺,下巴微仰,望着她。

    古钦身立于前,面容有定,待听见她开口,便随宋沐之等人就席,分毫不慌,不卑不亢,全无降臣之感。

    斜眉削鬓,消瘦面庞如刀斧凿刻出来一般,棱角刚毅。

    她僵了片刻,心头陡然火起,眉飞一刹,对上他的目光,冷声道:“在下奉上意恭迎沈相来朝,奈何沈相位尊人贵,连上意都不放在眼里,”转身回望诸卫一眼,回头又道:“方将军领麾下将士于此已候多时,沈相既至,何故视若不见?”

    英欢未辨他面上不豫之色,只是蹙眉,轻轻一挪身子,对他又道:“燕平中事,还有些……朕要同你细说。”

    她阖眸,良久一晗首。

    沈无尘眸光定然,略一咬牙,一字一句道:“眼下邺齐朝臣未有所动、平王心中未有所定……臣望陛下能以大局为重,先行下手,永绝后患。”

    风撩玄锦袍边,吹起黯金一线。

    沈无尘心僵难言,半晌一低头,默然应了。

    曾参商独自站在前面,墨黑束发碧玉穿,因奉上意来此迎沈无尘,身上已然换了文臣常服,额角挂了几滴盈盈轻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远处。

    一身帝气雍容表,昂藏七尺硬骨身。

    她眸间忽而氤氲,颤唇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

    英俪芹既被废后,谢明远亦无所虑,其麾下数万戍京之卫如若戈动,眼下会成何势,谁又能言。

    他手指骨硬,忽然在后扣住她的手,力道不大,却极悍戾。

    她坐了好半天,才慢慢起身,低眸俯望他,见他说不出话来,心底且僵且硬,一字一句道:“你持抢纵马势摄五国之军,攻城破寨利扫二国广域,这天下一半当归你,可你却因一死以让我……”

    他寒眸之光晃过谢明远,又瞥至古钦脚下玉杯碎片,终是敛目转头,望向殿中高高銮座。

    这一笑倒叫他惶然忪怔,不解其意。

    沈无尘立觉不对,抬眸侧望,恰对上古钦目光,心头才是一凛,就见他悠然起身,朗声而道:“天下之定,功非我辈……但问陛下一言,邺齐万里疆域,功归何人?”

    她看他越行越进,手心里满满都是汗水,想上前斥他心藐上意、胆大无矩,可心跳越快,足下靴底似被粘在砖上,无论如何都动不得一分。

    待至她身前几步时,脸上冰痕已然尽消,褐眸之中火苗在动。

    她与他之间命定如此,只是不知……这帝业王权终归谁手,这雄图江山又将何终。

    他薄唇轻抿,静望她半晌,褐眸星点遽现,而后微一收颔,身对銮座,未迈右膝蓦然一弯,直落于地。

    八月初六,沈无尘拜表,以东西分朝既定,奏议移都之事,上缓图之。

    有晨鸟起落,无雨时分终能听见清脆鸣声,似碎粒晶珠落盘,甚是悦耳。

    他竟然弃轿不坐,不着常服,独自驭马一人行来。

    她双眸渐烫,看他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雅之态,儒流之感那般熟悉,近一年未见此人,可眼下见了,仍然心如鼓动。

    她停下,回身,欲挣却挣不开丝毫,抬眼去看,就见他嘴唇抿得紧紧,眉似奇峰而挺,一身悍气直直迫人。

    那般眉飞眸亮,那般英挺迫人,那般……令她心悸。

    划原中宛为七路三十六州,易吴州为吴天府,东朝辖四路二十州,西朝辖三路十六州。

    他一垂眼,薄唇轻弯,慢慢陪她往回走去。

    她余光瞥见他长指轻动,又道:“邺齐八王为乱,我于吴州统二军南下平乱,诛邺齐宗室诸王子孙,徙其家属于岭外,改姓为虺……你贺家帝室血脉,如今只留你一人。”

    先前多少次,他语定如誓,赚得她心与其付,然却负她所信……

    他却冷然垂眸,侧脸陡削,眉峰未扬,一袭锦单敞风而鼓,东向而立,不知在想什么。

    内殿之中宫灯全亮,黄白之光跳动频柔,映透她一脸润泽。

    她身子轻晃一下,眼角涩湿,扶住一旁案几,半晌才轻声道:“容朕想一日。”

    谢明远身领重衔,却立在后面,一直垂着头,辨不清脸上神情。

    薄唇终于弯了一弯。

    无了殿外耀阳,他眉目终于清晰起来,淬黑剑眉横展于上,一双褐眸深湛于下……

    她真的累了。

    邰涗文武臣僚睹之皆撼,尽数出列,纷纷落膝而跪,口中高呼“万岁”,一时间满殿朝臣、二军将校齐称“万岁”,声声不歇,响颤殿内殿外。

    此刻却弯膝而落,跪于她座下。

    京中朝臣凡三品以上、两军将校无戍务在身者皆至,殿前都指挥使谢明远以大宴须慎,增内城诸防三成,领卫千余入宫,护文武百僚于宴。

    一分。

    他褐眸火星骤溅,大掌抚上她高隆的腹部,侧身低头,凉薄双唇贴上她的眼,又一点点移下去,噙住她的唇。

    语断于此,不复多言。

    靶身狂颤,久久不止。

    其情之深,罕未有见。

    只得怔怔地站在原地,但看他收鞭转身,望向她。

    这个男人,曾经横枪立马,势摄九天,坐御朝堂,聛倪万民,一世傲骨不曾屈……

    喉头缓缓一滑,刀唇轻启,却是无言。

    以他俾傲之性,势出如锋,一剑相争定广镇,一毫挥泼抚万民,若无身死之忧,他心中如何肯再让她。

    她望着那十二个字,眼底通红,浑身战栗。

    夏风热浪疾速扑面,没多时便被他自后追上,二马并辔而行。

    声声剔透。

    外面天色已是大亮,雨后晴明,金阳灿落一地茫,被殿砖割成碎点,在她足下渐滑渐消。

    英欢淡笑,道:“你于遂阳视朝治事,何曾容易?此次将你从遂阳千里诏来燕平,亦是为难你了。”

    沈无尘点头,人马行之甚快,不消多时便见宫城及目,这才斜眉又道:“……先前入城弃轿骑马,是想能早些见到你。”

    掌劲渐松,放开了她的手。

    他于殿中挺身而立,足下将停,下一瞬便侧头去望,眸光有如三尺青锋,直扫右面所列数人,又猛地一划廊后隐刃。

    沈无尘眸光却迫,一时未及反应,料想遂阳朝中,枢府重臣哪一个不是资历颇老之人……半晌才陡然一惊,急急道:“陛下,曾参商年纪尚轻,而枢密都承旨一职须旨枢密使副,任重非常,还望……”

    嫣唇一点惊艳,赤朱之色在殿夜烛摇中愈发凛心。

    她一早便知……

    外面宫人又请一次,她才转身,拢起层层裙章,往外走去,可一出殿外,才过殿廊回弯,便见沈无尘朝服在身,静立在候。

    他汗洒疆场,银枪浴血,所图不过一世伟业,然江山转合,一死拱手让其天下……

    小校还欲再言,远处却忽然传来马蹄踏地之声。

    曾参商攥缰一紧,不知如何开口。

    ——你杀了我的兄长,拆了我的后宫,废了我的帝号,夺了我的江山,本就是我所愿,我不怨你。

    自那夜他醒至今已近二月,苏祥用药相调,进食亦慎,宫人陪之多行,他身子恢复得极快,已然能驭马张弓,硬悍之气丝毫不减先前。

    她继续道:“以谢明远与康宪私情迫其承我之计,大宴之上废了你的帝号,而后又拆了你的后宫,一家江山俱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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