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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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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来,忙朝英欢走过一步,急急开口道:“陛下……”

    方恺僵愣在中军帐前,眼睁睁看着马至人起,见英欢抽鞭驭马朝大营北门行去,却还是反应不过来。

    方恺眼中烛火之影微微在跳,定睛看着案上之剑,呼吸惶然一窒,人僵了片刻,而后大步上前,双膝对案重重跪下,俯首叩地,“陛下!”

    南岵此计,当真下作。

    英欢眸火渐冰,又喝道:“你三人拒枢府急令而不遵,目无朝廷之议,妄自为大,此当何罪?!”

    时过一刻,大营之中忽起躁响。

    千般湛心,万般蛊惑。

    正欲反身策马回营时,前方战壑另侧,忽地响起蹄踏之声。

    方恺面黑无言,今日与邺齐相峙不退当归咎于一己私怨,虽知贺喜身贵权重,邺齐大军非他之令不可动,而邰涗军中上帅下将无人能统其军,可却是无论如何都忍不得让邰涗全军尽听命于贺喜一人!

    他掌劲稍松,长指一展,沿着她腕间摩挲而上,最后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慢慢揉了一揉。

    英欢耳边风声簌簌,眼前人行蹄扬呼啸而过,青丝被这强带之风自束中扫乱,待见方恺之部远远没了影,这才冷眼一笑。

    厉划夜空,响颤天穹!

    方恺亦是大惊,看向曾参商,目光如刀一般将她从头到脚划拉了好几下,好半天才转回头,对英欢吞吐道:“陛下,臣军中不留文官!”

    远处大营之外火光腾烟,方恺银甲亮光灼灼,如一点豆光在她眼前闪来晃去,隐隐可见邰涗将兵正在集阵。

    她微点一下头,立在行帐前,并未走动,只半转了个身子,朝东面阑仓山上望去。

    又过二刻,径宽路平,他松了手,在前急行几步,绕过苍松一棵,便至阑仓山巅。

    肩后突然被人重重一捅。

    静得出奇。

    帐帘骤落,帐间却是烛火通明,一眼望去竟有二人在候。

    条理清晰,言之凿凿,无可驳之。

    若无监军,她又如何放心得了东路大军不再似前一次那般,抗令不遵!

    可此时此刻,纵是见他真的在此,又能如何!

    中军自南,营中帐帘皆掀,营道之侧,兵成行马成列,肃杀之气腾腾而起,火把在侧灼灼而燃,兵胄马甲映光而亮,将尉口中高声疾唤,正在整兵。

    英欢行也不快,不多时便听见身后马蹄答答之声响错纷乱,嘴角将将划过一抹冷笑,耳边便传来方恺急中带怒的声音:“陛下!”

    “就先留你一命!”英欢忽而起身,握剑在掌,看着地上三人,一字一句道:“若令东路大军同邺齐二伐巍州,你三人意下如何?”

    他教她……

    英欢腕间一顿,眉间骤冷,扔了笔,坐直身子,淡淡道:“进来。”

    英欢眸火扫至另两人身上,亦是冷冷道:“你二人闻得狄风战死,竟也弃城南下,意欲同他合师一道东进报仇,而损仓、顺二州于燕朗之部,此举又将置狄风一死于何处?!此又当何罪?!”

    心底恨意点点涌起,人却渐渐沉沦,记忆回至最初两相不知时的浅动心怀,又跃至他大婚前夜那一晌鸳鸯梦同那一盏青玉合卺杯。

    英欢压了压心中之怒,将案上纸笺一把揉碎,冷眼望向他,“狄风为燕朗所之部所杀,纵是想要报仇,也当先于中宛境内,向中宛大军去讨此仇此怨!”

    冷意陡升。

    他不在乎她是否知兵会谋,只需她能压住邰涗大军。

    方恺为帅,断不可能听他之言;惟她为帅,可使邰涗将心臣服,亦能听他之谋而令。

    英欢睫落睫掀,飞快打量一番,见眼前二人均身着将领甲胄,容貌不老,身条亦是昂扬,见她也不下跪,当下便猜了个七八分。

    方恺声音更低,“邺齐大军言而无信……”

    曾参商先前只顾逞强,此时待听真要她作监军,一时又怔愣起来,回头去看英欢,踌躇道:“陛下,臣……”

    她略恼,侧目瞪他,正要开口时,却见他头偏过来看她,目光中笑意尽收,褐眸衬风而寒。

    她退离他身前,垂眸又想了片刻,而后斜眉瞥他一眼,“倘是方恺及其余诸将不存异议,此事可定。”

    禁军人人怔而又愤,谁也未料到东路军能骄跋至此地步——

    山顶之上,一人一马伫立于青松之前,玄衣玄马,几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只那皎洁月色隐约映亮了人马之缘。

    中军背山既合,两军将兵调守更易,南岵断不敢再轻易袭营一方以间二国之盟;山西山东两侧留主营为双翼,两军平日军务仍可各自为令,互不干涉相扰。

    邺齐大营南门之外,火烟渐小,邰涗千骑之中帅旗已竖,正将回营,邺齐大军焚尸扫血,亦将收兵归营。

    风圣军将兵,虽只数十人,可个个声似洪涛,短短五字便叫她身后五千禁军士兵们打了个寒战。

    人归帐后还未走两步,忽闻远方一声号角之音。

    英欢未言,身后曾参商却已怒不可遏,噌噌几步快马上前,扬鞭指向方恺,呵斥道:“陛下圣驾在此,你却居于马上、不行臣子之礼,此当何罪?!”

    不由轻笑一声。

    邺齐诸将心中忿然,均作如是想,虽咬牙切齿却无人敢言,只是纷纷转头去看案后之人。

    方恺立在一侧,斜眼瞄她,一副不耐之样。

    她暗自咬牙,虽恨他看低邰涗主帅,却也不得不承认,狄风逝后邰涗军中无人能挑其梁,方恺虽可暂压军心,却哪里能比得过他!

    两军虽是于北合营,可东西中军之间仍然有界,邺齐持戟之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路行来,待她过界之后才陡然反应过来,在后面追着结巴道:“陛、陛下……”

    他端端立在她身前十多步,中间只隔营栅一面,罔顾门前持戈举枪满脸怒容的邰涗守兵,面容苍邃,只望着她。

    她唇角半弯,眼中寒意愈凛,却未语动,只抬手将紫绒大氅扯紧了些,眼角余光瞥见曾参商也已出帐,正朝这边疾步走来,便上前几步,穿过那几个禁军守帐小卫,纤眉蓦然一扬,高声道:“备马!”

    英欢脚下一停,纤眉遽然蹙起,此号非邰涗军中所用,也未闻邺齐大军有用军号之例……

    既失仓、顺二州,而于林二部八万人马在此,若是与邺齐再伐巍州,胜算当比前一次更大!

    腰间忽而一紧,随即又是一松。

    英欢唇角勾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何名何姓?”

    堂堂七尺男儿,语至最后,竟将落泪。

    高悬在侧。

    是叫她出营随他走。

    一时脸又发红,当下甩帐而出。

    “你……无耻!”她气得要命,却不敢胡乱挣动,腰间松绸被他扯在掌中,衣裙虽未散落,却怕他兴起松手,让她遁无所遁。

    他手上动作停下,绯衫凉滑,紫带慢拉至她腰后,最后打了个结,手也松开她,低声道:“谋策在我,施令由你。”

    邺齐大营遭袭,干他邰涗大军何事!

    二人对望一眼,又看看方恺,面色小惊,这才上前行礼。

    英欢以指摩剑,又道:“南岵不灭,不足以威慑中宛;若伐巍州,非邺齐大军不足以结盟以攻;不与邺齐联手,邰涗大军何能独伐巍州山险、独吞南岵十万守军!”

    英欢眉头不松,冷声道:“便让方恺统领两军,你为何死活不肯?”

    阑仓山西坡之下,邰涗大军千帐连营,人马之声未绝,一派战机勃勃之象。

    资历尚浅,未历兵事,何能担此重任……

    曾参商闻言大惊,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见圣驾而不出营相迎,此罪当诛!

    山风吹乱未绾长发,一袖空灌凛凛寒气。

    夜幕垂垂,月光皎皎。

    曾参商的声音透过帐帘传进来,“陛下,是臣……”

    方恺低头道:“军中自将以下,无人不为狄帅战逝而恸,非东伐邺齐逆军不足以维军心、振士气!”

    他瞥一眼身侧几将,笑意渐敛,冷声吩咐道:“若无异议,便都退下。”

    英欢跟在他后面,身随座下青马微摇轻晃,发被风扫,双颊扑红,眼睫时抬时落,有一时没一时地看看他。

    望着她。

    他低头,望向英欢襦裙长摆上的细碎垂苏,默了片刻,才道:“臣于西面中军帐中等陛下。”

    引军至此,到底……不单是为了防南岵离间之策。

    虽恨却抑不住心底之动,欲爱却放不下背信之殇。

    英欢将马鞭卷起,走去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朝下望去,恰是邺齐大营南面火光冲天之景。

    她窒住,一时呼吸不得,七魂六魄都被他搅飞了。

    只要他肯,邺齐大军便无一人敢作它言。

    她抬手,飞快将长发高高绾起,而后挪步出帐。

    英欢不动声色,快马几步,越至阵前,唤过统军小将洪微,低声嘱咐了他两句,又交与他一令牌,放他近营去报,自压阵在后,止军不前。

    她低低喘了口气,走至外帐帘前,抬手撩帘而出。

    但见三箭已至,其中二箭射翻了锅旁两只陶碗,剩下一箭正中铁锅背中,玄利镞尖没入锅身,箭尾狂震。

    怎么都没料到,他深夜折转费力领她至此,竟是此意!

    曾参商敛敛袖口拍拍手,挑眉去看方恺,“在下当不当得起方将军的监军?”

    数了近一刻有余,她慢慢睁了眼,掀被起身,踩了薄履,疾步出去,走到外帐中,随手拿过火折子吹了,点了根角烛。

    贺喜坐着,看她,褐眸浅浅泛光,自她襟前一路滑至足下,再移上去,迎上她火中含怒的目光,刀唇一弯,“过来。”

    凉夜之苍,火光之烈,厮杀之声,混耀着这漫天背营盈盈月色,筑成血样缤纷凄清。

    英欢听得帐外脚步声远去,蓦然作怒,盯着他道:“两军合伐定帅大事,也容得你儿戏一般胡言乱语?!”

    两难之地,何以拔沼而出……

    他侧头看她一眼,却未说话,眼里有光淡淡划过,而后将马驱快了些,绕坡而行,朝山巅一路攀去。

    心忽而有些慌。

    邰涗士兵们大惊失色,火速收戈避刃,有胆子大些的又向他张望一眼,随即便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他扯扯嘴,负手于身后,“你觉得如何?”

    女流之辈,乱军扰纪……

    英欢眉目清冷一片,抬睫瞟一眼帐外天色,微一点头,“所以你忍不住,便跑回来了?”

    铁石相触之声骤响,冷冷刺耳。

    曾参商却也不管,抬头四处张望一番,目光锁定百步之外未及收去的造饭之锅,当下二话不说,伸臂张弓,一次将三箭全搭,偏头朝远处只看了一瞬,叩弦之指便遽然一松,任那三箭前冲跃行,而后一把扔了长弓,回身自去一旁,不再理会。

    似此万物不畏天地不惧之势,当真霸道!

    方恺无言,复又低头,良久才道:“臣有罪,惟望陛下待臣为狄帅报仇之后再治臣之罪,纵是诛臣九族,臣亦无悔!”

    “你疯了。”她眉尖攒蹙成团,袖中双手冷得发麻。

    英欢朝前迈过一步,便有持戟守卫过来拦她,“陛下谨护龙体。”

    英欢脸庞躁热无比,胸中怒火在燃,猛地抬手朝他脸上掴去,咬牙道:“当真下作!”

    英欢拢在袖中的手动了一下,眉蹙心震,红唇微启,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僵怔着,看着他忽明忽暗的双眸,心头陡然火起。

    眼眶忽而有些湿。

    英欢由他们长跪,兀自抽笔摊纸,高悬雪腕,冷声道:“枢府十道急令送至军前,勒令大军不得东进,尔等为何抗令不遵?!”

    她停住,转身侧目去望,睫掀一刹,便见那人那马定定立于邺齐大营北门之外,玄衣玄甲,人肃马稳。

    方恺合嘴,脸色渐渐祛惊,眉平眼笑,后退一步,抬手抱拳一揖,“便由曾大人做我东路大军的监军!”

    方恺麾下几个小将听了,先是一怔,随即面清人醒,都带了点幸灾乐祸之意,忙回身将兵马遣散。

    大历十三年四月二十日,南岵夜袭邺齐山东大营,上命左千牛卫大将军方恺领兵助东退敌,南岵大军战溃而走。

    见三人不语,她又道:“见圣驾而不行臣子之礼,目无君臣之纲,此又当何罪?!”

    英欢淡然一笑,指了指她,对方恺道:“曾参商,随驾赴此之前在卫尉寺任差,便由她任东路大军监军一职!”

    英欢面上辨不出喜怒,只是一路缓行,目光随处四望,待至中军大帐前时,才敛了神,待方恺下马至前掀帐以恭,才翻身下马,未作多言,直直入了那大帐。

    眉眼低动之间,心中恍恍又起一念。

    不禁踌躇起来。

    眸转之刹,恰恰触上他眼中黠颉微光。

    方恺只觉好笑,正待说话,却听远处砰砰砰三声,又有器裂之声,不由扭头朝百步之外望去。

    虽知此言令她无颜,却也掖藏不得。

    若果惊诧之情似戟能战,这帐中诸物早已被十数大将的眼光劈了个粉碎。

    分明是看她不起。

    远远便见青天红日之下,邰涗东路大营帐帐相连,一眼望去黑沉压风,锦旗彩旆逆风乱飞,烟随灰云轻飘,正值营中埋锅之时。

    誓已成誓,怎又会成现如今这局面。

    不顾军情紧迫,定帅之议宁可拖僵四个时辰,都不许他为两军之帅,邰涗将领对他恨意深浓不可消,他自是明白。

    曾参商眨眨眼睛,低了头,踌躇了半天,才又小声道:“邺齐皇帝陛下人冷不言,方将军对着邺齐诸将又死活不肯低头,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折后一分而让……”

    一手勾住她,另一手将绸带绕至她腰前,而后双手拾带,探至她乳下二寸,慢悠悠地穿过三片白玉垂环,而后滑下去,十指绕带互错,替她系起。

    她借了月色看向他,终是开了口,道:“南岵袭营,我以为你会亲自领兵出营为战。”

    方恺碍于英欢在前,不好发作,心知她定是皇上亲腹,否则也不会被委监军一职,便推诿道:“战场刀枪无眼,我是怕曾大人手无缚鸡之力,倘是有个万一,我倒无法向皇上交待……”

    他肯听——

    英欢看她一眼,低声问道:“你不是随了方恺去东面中军大帐中议事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她越说越怒,终是垂笔落纸,猛划几道,高声道:“此四罪,纵是尽诛你三人九族,亦不为过!”

    “臣于宏,”赭甲之人先低头,“臣林锋楠,”青甲之人紧跟道,“拜见陛下!”

    他行至山顶平坡之边,眺目望下去,背身对她道:“过来。”

    贺喜目光沿帐角自前逡巡一圈,将哑口无言的两军将领扫了个来回,嘴角忽而扬高了些,笑痕深深,低声道:“都不开口,是无异议?”

    不禁朝后退去半步。

    可又怎会是他。

    英欢半卧于榻上,手松松垂在榻旁,伸指在木缘上轻轻敲着,任思绪乱飞而飘。

    贺喜见她不语,不由低声迫问道:“如何?”

    她掀帘而入,帐内光线稍暗,清冷不已,满帐十多人听见声音早已站起,此时见她进来,纷纷行礼,而后立在两侧候着。

    于林二人伏地,紧攥双拳,辩不出一辞。

    说话间帐帘掀起又落,曾参商小步入帐,站在角落,冲前行礼道:“陛下。”

    贺喜眸中微灼烁亮,似雾笼星,半天才稍一点头,低声道:“好。”

    纵是隔着衣物,她亦被他撩拨得浑身发软。

    两军虽隔一山,然营帐广长,尾衔于一处。

    仿若错觉一般,只闭眼一瞬,再抬睫去看时,先前那人那马便再也看不见,如山雾一般,凭空而失。

    他低眼,复又抬头,目光扫过山下两营,声音冷了点,接着道:“两军合营,可抵外猜内忌,又防离间,亦便两军帅将谋议伐策。”

    二十二日,二军合营于阑仓山北;二十三日,二军帅将会于邺齐王帐,共议伐巍之策。

    英欢冷然一瞥他案上帅印,心中愤恨难忍,“若非胡言乱语,怎会说出让我为帅之辞?!试问邺齐大军上下,何人愿听我令?!”

    两纵黑甲人马自营北一路疾驰而出,前方领兵一人银甲及身,骑姿更是昂扬,过营栅前门之时头未低人未下,而两排守兵见之自向后退,放这数十之众快马出营。

    帐中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是何意,却也不好不应,当下便跟了她出得帐外。

    贺喜直直盯住她,薄唇微弯,下巴抬起,朝一侧轻挑一下,目光凛凛,其意昭现。

    内帐间的烛火渐渐熄了,山中寒风吹帐而过。

    曾参商听得那手无缚鸡之力一言,人如火烧爆竹一般噌地便被点燃了,回身大把撩起帐帘,怒道:“还请方将军挪步出帐!”

    于宏与林锋楠二人见了亦惊,统统跪地以叩。

    外面守帐之卫皆是由京西禁军中调派轮值的,对她礼敬之度自非东路军可比,此时见她及夜又出,纷忙退后行礼,“陛下。”

    她惊而不言,未曾想他还替她做了这打算!

    隔了这么远这么远,远到辨不出山巅其廓,又怎会看见山顶之上有人有马。

    英欢心中微颓,眼中怒火也消了不少,兀自掂量了一番,又抬眼去看他,紧着眉道:“我不懂兵事,如何能为两军主帅。”

    英欢转至帅案之后,悠悠坐下,身上软甲轻响,抬眼扫过几人,而后蓦然抬手,将掌中之剑猛地拍在案上!

    贺喜利眉陡扬,定定道:“我。”盯住她的眼,嘴角又弯,“我肯听你之令。”

    只跪此剑,不跪她!

    山峰似刃而陡,隐在这苍茫夜色之间,竟滑成了一线水墨浓画。

    英欢甩墨于下,怒道:“狄风当日命你回泷州城内驻防、自率五千人北进阻燕朗骑兵,为的就是不失城郭、不让城中运粮百姓被敌掳去!”她低喘,眸光溅火,“你却因一己之怨,于翌日出城袭中宛大营,却又因败而走,弃泷州之城、城中百姓于不顾,此举将置狄风一死于何处?!此当何罪?!”

    英欢长睫轻眨,红唇弯扬,脸庞在顺天烈日下微微泛金,低低笑起来,开口道:“方恺都应了,你又有何可惧!”

    当下无人再敢言语,眼睁睁看着她人马步步而出。

    透过帐布,隐约可见远处巡营士兵手中火把之光,混在这苍黑夜色之中,变得极黯。

    贺喜半转身子,对着她,眉峰稍挑,低声道:“两军合营,你意如何?”

    暗谋袭营不成,那便与邺齐共屯兵于阑仓山,光明正大讨伐巍州南岵残部!

    英欢眼睫轻动,心底虽是凉薄,可凉中仍然透着念,薄中依然带了情,僵了片刻,才定神拉缰,回马转身。

    英欢按剑之手隐隐在颤,冷眼看着地上三人,却不着其平身,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抽痛忿然无奈,诸情如浪,瞬时席卷而来。

    他火亮双眸就在眼前,身上微尘之味涌在鼻间,玄袍襟边袖口金线相缠,热烫呼吸搔得她耳根都在发痒。

    她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挣也挣不开,耳边听着他这话,这声音这语调……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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