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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英欢怒喝,手中马鞭直指向他,鞭尖划空,响颤一声厉。

    她心神惶惶,人被这燥风刮得透干,十几日来心沉于狄风战死之恸当中,只道是邺齐贪利背盟,却无想过燕朗之部为何精于那日南下至巍州以西!

    他看着她,左手缓垂,又道:“便是苦肉计,我也不至于会忘国忘民,忘己之责到此地步!”

    曾参商怏怏地跟着英欢绕回阵中偏后,手将马缰握来搓去,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在她身后悄声道:“陛下,先前是那邺齐骑兵太过嚣张,臣才……”

    平沙莽莽,风刮乱石走。

    一念将起,远处阵前便有小校反身策马疾行来报,“陛下,探马回道前方有骑兵近千,未见帅旗,不知何部……”

    人瞬时惶然惊痛,此痛同心中怒情愤意揉杂相错,叫她眼中熊燃之火统统成了水。

    白羽在抖,箭身在颤,只差一步。

    心口抽痛得紧,人几要癫狂跌马——

    狄风。

    他低头,嘴唇擦过她的耳,声音中冷漠之意尽数消弥,徒留焦灼之切,“你竟然御驾亲征!”急急一喘,“可知我有多担心?!”

    便这么滚下坡去。

    她,恨她自己!

    他既是愿流血,那她便让他血流至涸;他既是不怕痛,那她便让他疼痛至死!

    玄甲白缨,飞奔之态,摄目摄心。

    这才发现,他先前竟是一直未动右臂。

    他二人,谁又比谁更有资格责难对方!

    她开口,声音抑不住地颤,“你是如何得来的?”

    贺喜左手翻剑而落,挂剑于腰间,重又卷缰,眸中寒光凌及她面,下一瞬便敛了神,轻轻抽缰,欲调马转向。

    然,邺齐邰涗二军共伐南岵巍州残部,到底由何能被中宛先知!

    自闻狄风战死至今,未落一泪。

    这才发现他的右臂竟仍将她环得紧紧,此时此刻正被她枕于身下。

    她右手蓦然一动,朝后扬剑,冷硬剑鞘抵上他的右肩,而后狠狠一捅!

    声寂耳颤,眼皮跳起,头顶天黄一片。

    那沙扬之象,竟似……

    曾参商在旁怔愣一瞬,未反应过来时便见英欢人已越过前方禁军马阵之前,这才遽然回神,想也未想便急急策马,飞奔而追。

    苍青之甲连作一山,隐隐泛起寒光一片,随着马行渐近,那光渐明,恍恍之间竟觉熟悉万分。

    兵阵缓行,甲亮马嘶,未觉有疲。

    她额角跳痛,将马缰勒紧了些。

    中宛西境地劣候燥,过浔阳至今又花三日时,幸在东面未闻有变。

    她伸手去接,手却疯狂在抖,好容易才握住那剑,捧至眼前,而后一把压于胸前,牢牢不放。

    她满身上下都是血,他的血。

    她胸口急剧起伏,恨亦难,痛亦难,江山天下,私情将置何处!

    他侧身,左手松缰,自身侧抽出一物,对着她,猛地高高举起。

    小校领命而退,整军未慌,仍像先前一样朝前缓行。

    他褐眸寒光一弱,星点骤现。

    既如此,还道甚么对不住!

    发同沙缠,人同土滚,血沫相溅,络璃轻裂,玄甲划石而颤!

    络璃软甲撞上玄黑硬胄,铮叮作鸣。

    他斜眉陡扬,侧目望向她,薄唇缓开,低声道:“跟我走。”

    定要那人,以命偿命!

    英欢手握剑柄,断刃之锋直抵他身,日落剑上血迹,寒戾之光没入玄甲间缝之中,透心渗骨的凉。

    眼前血飞血没,又是梦中那张苍黑乱发之面。

    她转头开口,正要高声唤人之时,远方马阵之间忽然竖起一面大旗,旗面逆风翻飞,旗上锦旆碎展于天幕之下。

    如何能甘!

    石走沙扬,烈日当风,热意及身。

    她掌间全是汗,剑鞘粘湿欲滑,半晌才扳过心神,依旧冷冷道:“不可能。”停了一瞬,又道:“此计邰涗军中未有几人得知,只狄风麾下几个高阶武将事先知道,断无可能有人漏密给中宛!”

    她手中剑震,盯着他,狠狠道:“我亦恨你入骨,便是此时,也想能将你撕个粉碎!”

    她哭得不能自已,连气都喘不过来,眼前全是水雾,什么都看不见,一睁眼一阖眼,梦中之景又在眼前。

    终是停了下来。

    马嘶风鸣,狂沙又起。

    她万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得这一句,怔愣片刻才乍然回神,纤眉蓦然高扬,面又作怒,“此话怎讲?”

    心猛地朝下一跌。

    英欢驭马勒缰,未待坐骑停稳,便急匆匆地翻身下马,连马鞭都顾不及收,直走几步至他身侧,高声怒道:“给我!”

    邰涗前阵见邺齐骑兵就这般扬尘而去,虽心有不甘咬牙愤闷,但见英欢圣驾已归,正在前冷眼相望,便也不敢再作何动。

    镞尖稳稳没入蹄前土中,渐起碎沙一片。

    前方千骑马阵亦在减速,只有那阵中一人一马仍在飞驰,直直朝这边奔来。

    他仍是不动声色,一字一句道:“因是邺齐大军未至,只损狄风一部,若邺齐大军当日及时赶赴,怕是二军莫论如何都战不过南岵十万大军加燕朗麾下数万之众,其损兵折将之数,何止狄风一人同风圣军五千将士。”

    她头一晕,腹中亦是一缩,强压下干呕之感,将心一狠而下,欲起身抬手,猛地朝他推去。

    她急喘,抬手去推,却是一碰一掌血。

    她却哭得更凶,更猛,更狠,声似孩童一般嚎啕而起,手打他,脚踹他,力道却是越来越弱。

    百步之距,亦能辨之。

    果然!

    犹是不甘。

    他仍是未动。

    她浑身都痛得抽搐,听得他这句,又是惊又是恨,泪溅愈多,止也止不住,抽泣哽咽,欲道却不能言,隔了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手死死攥着他肩上之甲,咬牙,恨然道:“溥天之下,可有一人一物一事,抵得过你掌中江山,心中天下?!”

    十四日,过浔阳,使报东路军前,命方恺领军扎营于越州西郊,以恭圣驾。

    这二字非初闻,开宁行宫那一夜,她倚在床柱一侧,软软地任他拉扯擦拭她的身子,口中也是这般谑骂他的。

    英欢于阵前勒缰,眼望前方疾行渐近的骑兵之阵,而后蓦地扬鞭,回身高声止军不前,侧目望向曾参商,大喝道:“参商张弓!”

    她喘起来,费力扭过身,死死以剑抵他,欲将他推开,口中高声怒骂:“畜生!”

    他却一声不吭地盯望着她,眼里温光忽涌,指尖轻擦她脸上泪土之痕,低声道:“我……对你不住。”

    风沙蒙眼,她驱马急追几步而停,定睛望向他的背影,他身侧僵垂右臂似利铁一株,在她眼前渐渐模糊,直至再也看不清,面前只留乱沙碎石。

    身子未动,只低低地垂了眼睫,勾了抹冷笑。

    没人作得反应,统统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她眉扬眼跳,头顶沙黄之天如网一般罩着她心中之痛,狂风一起骤过,那痛就将扑网而出,再也忍不住——

    爱为何恨为何,江山为何天下又为何,他二人,谁能为了谁不顾家国,谁能为了谁弃疆裂土!

    她心头似被薄刃凌削而过,血肉模糊,痛至不能言。

    曾参商怔着,手搭上弓,去望英欢,未解其意,更不知对面是何人,僵着道:“陛下……”

    他侧挪一步,终是转过身来,脸上不带喜忧,只是定定望着她,眸中忽明忽暗,开口道:“邰涗军中有细作。”

    狄风治军,一向以好战为赏,所辖诸路血战将兵哪一个是京西禁军能比得过的,这次京西禁军护驾而来,怕是要在越州吃个生瘪!

    她眼中血雾升绕,不禁顿腕,收剑一寸,抬眼去看。

    “张弓!”英欢高声怒喝,眼里火烧通红,有水在涌。

    “陛下!”她在身后急唤,不解英欢何故突然如此。

    长臂似铁,将她圈得紧紧。

    持弓之手稳而快移,叩弦之指遽然一松!

    青马黑驹并列在前,他侧目看她一眼,大步过去,弯腰捡起地上落剑,扬丢还她怀里,疾声道:“回!”

    畜生。

    他眼底忽而一红,心跟着她的抽噎之声,隐隐揪痛。

    她素丈青丝如黑缎一般乱铺身周,眼清明,唇渗血,心口突突在跳,望向身上男人。

    只一条金龙怒爪独行于黑底广旗之上。

    他扭过头,衔指至嘴边,急急打了一个响啸,声厉划空,山头二马闻音皆是鬃抖而动,扬蹄便朝坡下直冲过来,一路驰至二人身边才停。

    远处铺天黄沙似浪在飞,一波将落一波又起,将整个天幕都染成了一片土色。

    她咬咬牙,眸光抵进他眼底,僵望一眼,而后蓦然挥剑,转身便走。

    她未顾他神色有变,只急着要挣出他的怀中,足底磕上碎石一粒,手一滑,剑将掉落,心一震,慌忙又去勾那剑,身子不由更是歪了,竟将扯带他一同跌下坡去。

    却偏偏在此时此刻,对着他,这般哭将出来。

    他松了手,眼底冰痕陡消,伸指去抹她眼角之泪。

    肩背右边,剑刃抵触之处,伤血缓溢玄黑锁甲之间。

    她再望他,目光颇是复杂,信不敢信,可他肩后甲胄上的黑血,震目颤心,由不得她对他存疑。

    英欢斜眉一瞥,未作言语,双脚夹马一瞬,又促马儿行得快了些。

    曾参商不敢再劝,诺诺低应,跟在一旁,抬头望远处沙滚之处望去,口中小声喃喃道:“怎的那沙竟比先前扬得更高了……”

    她眼底一烫,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若有万一,朕在车中亦无用。”英欢冷冷打断她,人在前行,头也未回,只将手中马鞭朝后一扬,指她又道:“朕张弓许是不如你,可骑马还是在行的。”

    他束发亦乱,陡削面庞上有石划之痕,带了血迹,苍然一脸让人惊,只一双褐眸仍是火亮,其间深邃不可量。

    她怒极,持鞭之手狂抖,见他猛地转身抽鞭策马而行,心间剧颤,脑中作不得任何思量,下意识便挥鞭急甩,驭马飞奔而追。

    虎视眈眈怒目相望,兵戈箭矢在手,生怕一离之瞬,阵破于对方之攻。

    二军止戈之力,只她一人而已!

    青马于坡边抖鬃,蹄下轻沙在扬。

    他不动,她僵着,任狂风卷沙呼啸而过,任灰云占天滚滚而飞,却无人再言一字,亦无人再动一寸。

    英欢猛地扔了马缰,侧身伸手,扯过曾参商手中长弓,挽之搭箭,张开满满一弦之弓,叩弦向前。

    而后蓦地低头垂眼,狠狠将她吻住!

    言之有理。

    他在她身前一步,背影萧清,盔上白缨软软而垂,带尘扑灰,甲胄之光渐渐黯没,徒留苍狰之黑。

    她眸中之火犹然未熄,蓝黑之光狰狰发亮,瞪着他,怒喝道:“滚!”

    他眼角抖搐,舌却是硬生生地挤进来,一刹那间腥咸之味更浓,染得她唇口之间嫣红如血。

    右手叩弦三指将松之刹,风递寒意,前方战马急转几步,马上之人陡削之面及日而亮,褐眸冷光毕现。

    二马八蹄答答之声交错纷响,踏飞一路砂石尘沙,疾驰之道于漫天黄土之下划出一抹凌厉之伤。

    她唇角冷笑瞬时淡去,握剑之手攥得生紧,心中一波波在恨,却又一波波在痛。

    远处忽然响起箭鸣戈动之声——

    他见她不语,又道:“给你五日。五日后,我调邺齐云州之部疾速南下,你若定念,便领军往东,阑仓山下,两军背山扎营,莫论何动,全都不瞒彼此!”

    灰作僵色,瞬时在他二人之间隔起一层沙帘,怒恨眸光,浓浓讽意,统统再也看不清。

    她猛挣,他紧抱,二人推拒踢打之间又滚出数十步,光鲜亮甲已作血灰之色,面憎人恶,沙土隔去眼中怒火之焰。

    她咬牙,眼中恨火几要将他烧穿,手腕猛地一动,刃锋抵进他片片锁甲之间,金属裂划之音,刺耳万分。

    贺喜猛地起身,转头朝二国骑阵相交之处望过去。

    他眸色归然而亮,亮光却转瞬即逝,嘴角轻轻一扯,似是在笑,可脸上却又绝无笑意,左手抬起,轻搭于右肩之上,道:“宾州一役,谷蒙山外伏兵近万,我未以身战死,确是苍天庇佑。”

    英欢心神一惊,亦是匆匆撑地而起,随他眺望之向一道看过去,黄沙腾地而扬,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任是极尽眼力,亦辨不出丝毫纷乱。

    “他们在阵中说……”曾参商咬咬嘴唇,手将马缰攥得更紧了些,“说我京西禁军们都是些绣花枕头,骑不得马作不得仗。”

    风乍然又作,卷沙蔽目而过。

    曾参商行于圣驾之侧,眼亮眉飞,背挎长弓,座下挂剑,骑姿不逊禁军将兵丝毫。

    她看着他,如此之近,两双眼间几乎不存任何距离,他眸间火光跳动频纷,脸上细小裂口溢着血丝,盯着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他眼底遽然转冰,仍以身相压,左臂却是轻轻抽回,抬手一把握住她的下巴,捏着她两颊,声寒意冰,一字一句道:“狄风战逝,我心亦痛。”

    英欢眼角余光瞥见她这孩子气的动作,又是生怒、又觉好笑,不禁扬手,在她面前空抽一鞭,仍是冷声道:“邺齐骑兵这说辞还算客气了,待至了越州大营,你且听听东路军中是怎么议论的!到时只怕你心中气火全无,仅有羞愤之情存剩了。”

    却令他心更为之动。

    邰涗军前,曾参商持弓之手攥得僵白,长长银色弓弦微微在抖,闻声见她驭马而归,脸上之色更是瞬时大变,张口便急声而唤:“陛下!”

    三槽之矢,横镞利刃之光,正对那人盔之正中。

    “撤军北上是幌子,南下助巍州南岵大军剿杀你我二军才是其意。”他语气平缓,却又笃定异常,“我西进攻宾州,他定会南下,我南下伐巍州,他照样也会南下!”

    砺石沿蹄而滚,沙尘蔽目遮耳,眼中只有那一把剑。

    “汭江西岸。”他开口,灼亮之眸忽而一黯,“楚越率军赴巍州,临撤前于江边发现的。”

    她抑住心火,冷眼望他,讽道:“以邰涗东路军中此时之怨,如何能同邺齐合力再战!”

    他左掌在她腰间慢慢展开,贴住她身上软甲,改锁为搂,语气低却急迫:“惟是寝卧难安,单怕你出个什么意外!”

    他端立于马上,高举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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