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欢心上大震,多日里心底种种,忽然在此刻全部涌出来,眼眶发酸。
贺喜勾住她的腰,手自她身后滑下去,撩开她身上衣物,手指直接探进去,口中硬硬道出两个字:“要你。”
自那时才知,他心中再祛不褪她的眼她的笑,她这个人。
英欢侧过头,不知他为何而笑,如此突兀,挑眉看他,不语。
贺喜亦没说话,就这么抱着她,头顶有树叶飘下,擦过他的发,落至她肩上。
床头案角红烛落泪,凝在烛台上。
还想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他放下她的脚,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子幽深黯邃。
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开口欲言不得言,抬手欲拒不得拒。
旁人从来不敢对他做的事,她全做了。
夏夜凉风扑面而来,吹得他火气消了些,人清醒了些。
他眼角抽动,“是么。”
英欢低头,长发自肩侧滑下,“你若得了南岵,只怕又将反悔,我如何信得了你!让道给邺齐大军,岂不是在给邰涗掘坟墓!”
身上绯色纱袍凌乱不堪,轻纱伴风而荡,露出她的腿,她的足。
他心迫似箭,再也等不得再也忍不住。
此言猛于惊雷!
手朝身下移去,微一碰她,她便咬唇,侧过头,脸上红雾缭绕。
她似是察觉到了,肩膀微晃,就要转身。
叫她年年视江,而后一年一见,再无比这更荒唐的事,再无比他更无所顾忌的人。
英欢看他,“若是你肯助我解狄风此困,我会谢你。”
英欢一双眼里水光孱动,看了他半晌,忽而轻勾唇角,开口道:“邰涗境内,凉城行宫之中,此处是朕的景阳殿,此榻是朕的御榻。”
他垂眼,用手掸了掸绣面上沾了的尘。
她右手手指间有粗糙笔茧,经年累月握笔而成。
他狠辣,他下得了手,他不顾后果,他不在乎。
他心中层层阴骘瞬时尽祛,低低笑出一声来。
他眯眼,不解其意。
英欢更气,“你先前是不是想借邰涗朝中之力将狄风除去?既是这样,眼下何必假做姿态,说什么让狄风领兵入南岵……”
直直抵入她。
他大迈几步,走至她身后,扬手抖开带出来的黑袍,将她裹了进去。
往后还能几回求。几回得。几回这般任性。
罔顾她骤然转惊的神色。
天下大乱五国举兵,千军万马奔列沙场,多少人死去多少人伤,才成全了他与她的这一次相见。
身后男子不再言语,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抱着她,铁臂烫化她的腰。
左手一松,掌中握着的绣鞋落至草上,一只压着一只。
却是一片茫然。
外面夜幕天青,无星,只半盏明月挂在空中,被黑云掩去一角,四下不甚清楚。
不见是煎熬,见了亦是煎熬。
这一夜,也就这一夜,将来若想再得,怕是再也不能。
英欢下床及地,拾起衣物,竟是穿也不|穿,便朝殿门走去。
风一过,枝晃叶摇,沙沙作响。
他先前,到底是折磨了她,还是折磨了他自己。
夜色茫寒苍峻。
若想两国从此世世缔盟,除非他与她再无瓜葛再无牵挂,事从国出,方能合力扫群雄,裂土分疆共享其利。
贺喜看清她,眼皮跳了下,呼吸忽而一重,抬脚急急而去。
也便至死都不会忘了他。
杵州一遇后,她是他心底里最亮的那颗星,可望不可及,可念不可触。
贺喜僵着,由她离了他的身子,身上之火一时全灭。
他喘息,他停手,他看着她,眼里是小兽似的精光。
花香愈浓。
她似碎裂之银盾,缩一分他便裂一分。
他应当放手,可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开。
贺喜猛地直身坐起,望着她的背影,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他似火,似剑,灼热万分,锋利不已。
她痛得直想杀了他!
贺喜手攥成拳,心底酸意撩人,却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如坠黑雾,散了心神。
英欢面色僵白,“惜才之心?你当我对他仅仅是惜才?仅仅是念及君臣多年之情?”
痛。
一寸退一寸,寸寸皆痛。
那老臣们催婚的折子一摞连一摞,摞摞压心,让她睡不安稳。
英欢抬手,握住腰间的掌,手指轻推他的指尖,侧过头,“太荒唐。”
身上疼起了层层冷汗。
却独独受不得他的这般温柔。
他喉间有些干,“狄风说你之前大病,三个月才好。”
英欢抽动手指,“口说无凭。”
她与狄风,十二年的情份,岂为外人所知!十年前若是没有狄风,她哪里能坐得稳这皇位;十年来若是没有狄风,她哪里能守得住这江山!
然后紧紧地抱住她。
他逼她,是在逼自己,还是在逼谁。
她停了一下,低喘一声,手上之力愈大,“今夜,是朕临幸了你。”
是咬牙切齿的四个字,字字诛心。
是她,临幸了他。
贺喜闻得她此言,整个人都硬了,一双眸子变得生冷不已,“你与他之间不是君臣之情,那是什么情,不如说说看。”
英欢却蹙起眉头,“南岵一事,邰涗诸将中除却狄风以外,别无可信之人。如若想成此事,非得狄风领兵不可。”
外面的夜风扑门而入,令他身上一阵寒。
贺喜扬唇,知她心中已动,不由将她搂得更紧,“自是不能直接给你。”
贺喜剑眉牵动,盯住她,“为了他,你倒是什么都敢做。”
他声音低了些,贴近她耳侧,慢慢道:“可是因为我?”
贺喜见她脸颊微红,一双眼睁得大大,心中不由一动。
她想开口,可他却又低头,去握她左足。
贺喜心头之火似是又被添了把柴,强压着怒气,“我从不做于己无利之事,你最是明白。”
腿似沉非沉,想走快却走不快。
鲜有女子的手是这样的,可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他这般相待。
现如今又见,他知他若是此时放手此时罢休,那他这一生怕是再也寻不得再也遇不到,似她这般的人。
她怎可能答应,她不是他,她做不到他那般霸道放肆,她是女人,他可知道,她事事都要比他难上许多!
世间再无比这更讽刺的事,再无比这更荒谬的情。
如此温存的语气,怎听都不像他……叫她心中又疼又痒,又酸又涨,浑身上下没个自在。
他扳过她的身子,面色一正,“叫狄风来夺。他率部入南岵,我自会趋避,于外只道是邺齐不敌邰涗,以秦山为界,分疆而治。”
贺喜薄唇紧抿,手上用力,“我是知道,那又如何?”
……这般温柔的他。
多少个夜晚,人在御案前咳得天昏地暗,念及千里之外的他,是恨也不能,忆也不能,手中奏折沾血,便作朱墨,拾笔勾去。
将案上干净黑袍一卷,才走了两步,脚下就是一绊。
然后他抬起她的足,慢慢替她将鞋穿上。
怀中女子倔强万分,沉默亦能成刃,一寸寸将他凌迟,溅血折肤。
他咬牙,她低吟,要痛一起痛,谁又比谁不痛。
是被剑刺穿被刀劈裂的痛。
他脑中胸口均是大震,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英欢眯了眯眼,“你肯许我以南岵诸地,只怕不单是因我让道与你。你心中到底做的什么打算,直说了罢!”
她伸手拉开门,然后走出去,从头至尾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她在树下站着,背对着他。
他面色愈黑,“你要如何谢?”
他立于殿门外,闭眼,吸气,心中问自己,此时是在做什么。
英欢面上隐隐带了怒气,“你竟也觉得可惜?当初你同他相约时,难道就不知后果?若说你一点都没想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
正欲抵动之时,她却环住他,借力而起,坐至他腰间,又翻身将他压下。
贺喜眸光渐黯,她的泪烫痛了他。
他与她处心积虑相互算计,到头来谁伤谁不伤,谁痛谁不痛,又如何分得清楚。
他似刃薄之铜枪,进一寸她便伤一寸。
他此生真的,从未对女子生过如此之情。
这一场无关爱与欲,非情非恨,只是纯粹的占有与征服。
她竟是赤足而出。
她的腿,她的足……
贺喜望着她,眼底黑黑,怒意仍盛,等着听她要说什么。
旁人从来不敢对他说的话,她全说了。
英欢脸色痛得发白,红唇似血,娇灼潋滟,她浅吸一口气,伸手扼住他的咽喉,而后慢慢俯身而下。
一起一落之间,他尽数埋入她体内,撕裂的痛,绞扎的痛,瞬间如潮水般纷纷袭来。
他只知战,只懂夺,他心中酸雾蒸腾怒火翻烧,除此之外不知还有何法能够让他烙进她心底,让她不再逃。
英欢想了下,又道:“若是将逐州至秦山以西诸地皆予邰涗,只怕邺齐朝中要闹翻了天。”
欢若平生,欢若平生。
贺喜亦笑,略有无奈,她倒是真懂他。
右手从后环过她的腰,下巴轻抵在她头顶。
两国江山万里长路,此时此刻比不上他身下之人和他眼前这双蓝黑相交的眸子。
这一刹而起的焦躁之情,心中却是辨也辨不明。
他牵住她玉足,拉至身后,让她勾住他的腰,而后低声道:“数不胜数……却连这还要人教。”
他侵占她,他让她痛,他让她再也撇不开他……可她云淡风轻一句话,便让他如坠深渊,万劫不复。
这一夜,似凝血盛宴,奢华,却凄零。
英欢这才听出他话中酸意,不禁一怔,只觉心底有水涌过,脸稍稍红了些,却不愿与他多辩,“你且说你肯还是不肯。”
这哪里是男与女之间的纵情欲爱,分明是王与王之间不见兵戈的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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