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在想什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谁知他竟是要她将家国拱手让之,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人!
他头一回,愿许给女人如此重诺,如此重诺!
只是……怀中这女人,此生能得几遇!
自母妃离世后,他就没再让女人如此碰过他的身子。
她不语,心中震颤不休,抬手飞快地敛了衣物,扶壁而起,对上他幽深的目光,却不知说什么。
贺喜眸子渐黯,半晌未言。
此言端的是诱人万分!
他停下,眼里之光灼灼而亮,“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
他的指滑入她衣襟,他看着她,他拨弄她的身子,他偏了头俯身下来,他刀唇微开,声音低低哑哑。
她身子再也禁受不住,眼中全是水,颤声道:“你明知故问。”
英欢望着他,不语。
动作温柔得醉人,让她迷了心神。
脚便无论如何再动不得。
那一夜,凉亭间,她贴着他,她主动来咬他的唇。
此剑非初见,当日奉乐楼中,便是因了这剑,才有了后来那一夜。
贺喜眸子一阂一开,里面黑雾散去,侧身而下,吻她散落在床上的发,而后抬头,伸手拾起一綹,轻握于掌中。
她所说之言他又怎会不知!
至此才知,他让不得她,她亦让不得他,他和她如何能遂得了己愿!
贺喜身子一震,眸子不禁阖上,心潮陡然涌起。
头一低,埋入她的胸间。
贺喜眼中动了动,一低头,嘴角弯起,“口口声声说是恨我,几次三番想要杀我,眼下这般又是为何。”
……可她怎能是如此反应!
他牙锋撩过她的肌肤,带起点点红印,他热烫的呼吸洒在她身上,更是惹得她起了阵阵颤栗。
于是伸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死死攥在掌中,罔顾脸上火辣辣的痛,捺不住胸腔满注的怒气,朝她咬牙低吼:“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挡不住他朝她身下移去的手,唇咬得渗出血来,只觉身子已不似她的,热得惊人,如火在焚。
英欢心中一疼,眼角一酸,只觉腰间大掌暖而有力,再也离不得再也脱不开。
他贴着她,低声道:“如若此次能灭南岵,我便依先前所言,将逐州至秦山以西诸地全部给你!每年七月,我至开宁延宫夏狩,你……改为年年视江可好?”
他看向她,顾不得痛,面色仍惊,“你……”
她回神,只觉胸口一凉,再抬眼时他一双褐眸近在咫尺,瞳中淡淡地映着床头案角烛光。
声音颤哑得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英欢身子一颤,抬眼去看他,“你究竟想要如何?我断不可能弃国舍地!你亦不能抛却江山!邺齐邰涗之间尚有三国为乱,你不念及天下万民,却执着于此事,昏君亦不过如此!”
她知这人的性子天地不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他怎能对自己也这般狠!
英欢低了眼,慢慢道:“你做你的东喜帝,我做我的西欢王。天下大事从此交由使司互议,你与我,永不再见。”
贺喜身子一点点压下来,眼里亮光渐灭,眸色点点入黑,“如若你肯,灭南岵后,我将逐州至秦山以西诸地,全部给你。”
英欢略一挣扎,不得,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得他的心一下下地在跳,飞快。
英欢望着他,摇了摇头。
他疯,但她不疯!
他想要她!
“……只要你肯,我许你天下。”
他浅啄她的雪颈,轻舔先前被他咬过的地方。
英欢仍是不语,身子在他怀中却是愈抖。
他手朝下一探,猛地拽落她身下衣物,“说,为何要让狄风拿那珠簪来找我?”
英欢痛极,喉头呜咽一声,想也未想,伸手就朝他右肩狠狠攥去,用力掐住他,指甲陷入布条内。
贺喜看着她,略略一笑,“骗你的。”
……明明是天子之身,却要率部亲征,若是他于此役而亡,邺齐会乱成什么样,他究竟有没有想过!
他从第一次见她起,就想要她!
英欢心头腾火,手飞快地在他肩侧将布条打了个结,“你死了,邺齐就会大乱,邰涗自会得利。”
宽肩长臂,精窄的腰身,两条长腿将玄紫色锦裤撑得有棱有角。
血渐渐漫上来,染得那布条猩红。
贺喜眼里火光一跳,抓过她的手搭在自己右肩,低头看她,“如若想打我,当打这里才对。打这里,我会更疼。”
他率军而入,助邰涗退敌,亦是折了南岵锐气,灭了南岵重兵,如此一来,他之后若是攻伐南岵,定是要容易许多!
英欢心口紧窒万分,指尖陷入他腰腹侧面,扭头去看他,“你……”
英欢挣脱不得他的掌,颊侧有汗淌落,开口却觉嗓间干干,“放手……你究竟要听什么?”
贺喜不语,拉过她的手,自己抬手一扯,血布落地。
她衣裙凌乱,长发垂散,轻袍薄纱不蔽体,绾发的绸带飘至地上,与褪了一半的纱裙缠在一起。
英欢飞快思虑一番,不由冷笑道:“我便知道你不会做赔本的买卖……邰涗境内一役,你亦是得了好处!分明是借邰涗之地来成全你的一己私心……”她眼中忽而一闪,眉尖蹙起,“你……先前率五万大军至开宁,其意亦在南岵而非邰涗,是不是!”
他二人一生纠结,相斗十年才相见一面,家国天下掌中江山,事事相阻!
英欢长睫掀起,眼中有火,另一只手想也未想便朝他打来。
心浪翻天而过,竟不敢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英欢低泣一声,身子向后仰去,长发散落,就是不语。
他咬牙,看她倔强至此,心中怒气勃然而生,两指一并,蓦地挤进她的身子。
她顾不得多想,“此时说出来,谁知你是真是假?难道就不怕我现下将你杀了?”
英欢脸上微热,转身往另一侧走去,想起杵州那一夜,她只当他是寻常男子,她禁不住想要去碰他。
而后悠悠笑开来,看着她。
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耳根点点传下,所过之处莹白肌肤均泛起粉光,在烛火之下愈显娇嫩。
贺喜脸色僵硬,猛地松开她,转身从床侧一把抽出佩剑,塞进她怀中,“你若能下得了手,现在便杀我!”
贺喜身子略偏,似是凝神在想什么事。
英欢深吸一口气,才敢抬眼去看。
贺喜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我既已纠结十年之久,又何妨再来十年。”
贺喜惊愕至极,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身子被她用力推开,就见她脸色煞白,要往床下而去。
一直以来,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当真是好计谋,当真是好手段,连狄风都被他瞒了去!
他咬她耳垂,闷声道:“信我一次,是不是真的这么难?”
贺喜搁在她腰间的大掌攥得咯咯响,胸口起起伏伏,半晌后忽然将她的身子拉后了些,抬眼盯住她,“那十五万大军,意不在邰涗。”
湿漉漉的触感,带着他手上热意,将她的脸变得通红。
英欢抬手用力推他,心中大起大落,她竟是又落了下风!
他的脸俯下来,直直盯着她,手指揉着那一点,看她在颤在抖,声音哑得听不清:“说,今晚为何会来这里?为何见我伤了会流泪?”
他身侧后位,他手中江山,他给她!
是狠狠的一下,她痛得呼出声来。
贺喜揉着她的翘臀,看着她脸色陡然转绯,扯扯嘴角,“我亦未见过似你这般狠心的女人。”
英欢手抵在他胸膛上,不叫他贴下来,仍是气得不行,“你同我抖明这些事情,意欲如何?”
她的动作又轻又柔,手中巾帕冰凉,在他背后慢慢滑过,丝毫不痛。
她闭眼,心中默喘,再睁眼,然后朝他走过去,一张口就颤不成声:“等下传人来替你看伤。你……且先去躺着。”
世人都道邰涗皇帝好男色,后宫男宠无数。
她眼中升雾,不碰那剑,由它落至床间。
她咬唇垂眼,身子在抖,肩上之血沾上纱袍,绯色愈艳。
到底几句是真,几句是假,真心或有,但又能得几分。
他许她以后位——
他语气云淡风轻,似是在讲他人之事,于己丝毫无关。
纵是与人欢爱后,他也不曾让她们这般抚弄过他。
低低的声音,带了叹息之意。
英欢看着那血珠,头不禁一晕,手下意识握住他的胳膊,缓了一瞬,才开口道:“你要置邺齐百姓、江山社稷于何位……怎的如此任性。”
她衣裙又乱,正待挣扎时就见他皱眉,听他低声道:“背后之伤,好像又裂了。”
唇沾了她的泪,一路向下,急急地吻她,脸,鼻尖,嘴唇。
英欢眼睫轻抖,身子扭了一下,不语。
她听了,心里不知怎的,有些疼。
贺喜扭头飞快一看,再回眼时眸色更深,大掌紧紧握住她的腰,抱住她,往门侧带去。
他的血染上她。
英欢心间窒了一瞬,而后便觉身上起了一片火,愈烧愈旺。
掌下,他的心在跳,一下又一下。
贺喜垂眼,拨开她的胳膊,转身往殿角走了几步,坐于床侧,双手撑膝,“十年了,不论何事,只要同你有关,都让人心神俱疲。”
他下巴压着她的肩,突出的棱角硌得她生疼。
英欢抵在他胸膛上的手瞬时僵住,心中在动,脑中在想,顾不得他一点点欺近,直至他的手轻轻撩开她纱袍襟口。
他眉峰略动,手指擦过她的唇,“弃邰涗而降邺齐,将来我若得天下,这天下一半给你。许你万倾封邑,邺齐燕平宫内宣辰殿上的后位,是你的。”
贺喜握住她沾了血的指,紧紧攥于掌心,垂眼看她,眼中水火交映,“信我一次,是不是就那么难?”
英欢脚下一软,顺着门滑坐于地,身子仍是在抖,先前那痛却是渐消渐灭。
他的唇舌动一下,她便颤一下。
英欢手指冰凉,心中竟在发抖。
她冷笑,他的后位?他的后位她不稀罕!
紧烫至极,他两指竟不能入,被绞裹得发痛。
身负如此之伤,却要徒留邰涗境内不归;天气炎热,却要亲自披甲驭马率军来见她;肩上刀伤不可用力,却要在两军阵前狠掷那一枪。
可此时他揽她在怀,语气淡弱温存,竟是隐隐含了期许恳请之意。
贺喜低笑不语,看向她的目光柔了几分,头低下,埋入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英欢轻喘一口,抬手,指尖触上他左胸,缓缓点了两下,“十年间你欠我的,悉数奉还。从今往后,邺齐得土一寸,便分邰涗半寸;你尝利一分,须得让我半分。邺齐永不犯邰涗之境,两国缔结盟约,于京中互设使司。”
英欢又气又羞,握拳便朝他胸口捶去,谁料他却不闪躲,待她粉拳近身的一刹,忽然向后避去,身子倒在床上,将她勾至自己身上,压在胸前。
英欢欲抽手却不得,咬唇半晌,才道:“那你……”
他说许她天下,她心为之震,以为他愿为她弃江山!
屋内烛火时不时地跳动一下,他的脸逆着光,愈显峰棱,刀唇直抿,眼中之光堪比夜中星辰。
清清脆脆一声响。
她满面涨红,抬手朝他脸上掴去,却被他轻易躲开。
贺喜的手指摩挲着她气得发抖的唇,低声道:“别在心里妄自乱猜……我率军入邰涗,意在见你。”他停了停,嘴角微咧,“顺便重创南岵。”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得他语气急躁,似是含怒,“只因看了那珠簪,便亲率邺齐精锐之师入邰涗境内助你退敌,你还想我怎样?”
他那带了刀茧的指粗砺不堪,一进一出,让她身子似被划裂。
他低头,堵住她的唇,抬脚将门踢上,手将她纱袍拨乱,用力将她压在门上。
她不语,胸懑难平,手攥住身下锦被。
他扣住她的手腕,怒气愈盛,翻身压她于床,身子挤进她腿间,低头就去狠咬她的肩。
英欢未及反应过来时,他便已锁住她的腰,头凑过来,热烫的气息喷在她颈侧,“动手啊。”
她恼自己,咬咬唇,还是开了矮柜,从底层抽出件白锦罗衫,抖开,用力从中撕裂。
为什么?
她去屋内一侧,抽了巾帕在铜洗里浸了水,绞干后拿回来,轻轻替他擦拭伤口旁边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