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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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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柚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星星,突然就动了要去找他的念头。至于要跟他说什么,她也没想好。

    她不好意思但也觉得好笑,回头张望了一眼被她挤在后面那辆车,以及那位司机愤怒的脸。待她转过头时,先是瞥见她左侧车道后方的那辆车的车牌隐约熟悉,她顺着车牌向上看,那车的司机她更熟,正是江流,此时他正直视前方,专注地盯着交通信号灯。

    刘全的死是她的另一个困扰。尽管那件事后来不了了之,甚至没有见诸报端。

    回去后她索性彻底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不上网不看报,连健身馆也不去了。只是世界这么小,她的生活又这么肥皂剧,再躲也躲不过那些已经成为经典公式的剧情。

    这么像电影情节的桥段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的生活果然是没有最惊喜,只有更惊喜。

    陈子柚的比肥皂剧更肥皂剧的生活还在继续。迟诺见她连日来病恹恹没精打彩,带她去周边某县的温泉山庄渡周末。迟诺本打算要她泡泡温泉治感冒,但她出了不少汗,被冷风一吹,感冒倒加重了,把迟诺第二天的游玩计划也打乱。

    “那是因为,如果他要否认,他就必须得用别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那个‘事实’只怕比让他顶罪还要不堪。”迟诺笑了一声。

    她在及时收回目光之前,看到了江离城,他罕见地坐在副驾座上。此时已经冬天,气温逼近零度,风很大,日光也惨惨淡淡并不强烈。可他戴了一副深色墨镜,又打开了整面的车窗。将手臂搭在车窗框上,低垂的手指夹着一支烟。他神情和动作都很悠闲,一点也不像遇到麻烦的样子。

    小警察一脸紧张地望望四周,凑近她小声说:“唉,那天我们说话,你也听到了一点吧。别多事了,省得给自己惹上麻烦。连他妻子女儿都怕再惹事,拒绝回来认尸。”

    生活常常这样。平静得几乎麻木时,常会猝不及防地被雷劈,然后被火烤,被水淹,这些年来,陈子柚对此体会得十分深刻。可是当她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来接受即将发生的惊涛骇浪时,事件却无声无息便落了幕。她的生活再度恢复了平静,平静得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平整,光滑,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明亮的光。

    她终于想起身在何处,没找到灯的开关,摸着黑下床。窗就在床边,窗帘没拉严,露出一线光,她迎着那线光走过去,拉扯了一下窗帘,想借窗外的光看清屋内布局,却见到迟诺的房间似乎透着亮。窗外天空的东方,一轮残月已经升起,原来早就过了下半夜。

    “他的靠山肯定不止那一个,否则不会凭空就做这么大,外面传说的那一套我是信不过的。这回我也很想看看他的靠山还有谁。”

    她把那些报纸一页页码齐,在心里说:关我什么事呢,我怎么会这么无聊呢?我虽然不希望他不好,但也绝不同情他遇到麻烦的。

    她不主动与她们结交,但也并不刻意回避,所以她认识了不少人,也听到了很多普通市民听不到的八卦。比如本城权力中心的变幻更替的独家内幕,比如某五星级饭店美女服务员的传奇人生,比如某商界名人的三宫六院,比如某领导的怪癖,有时连载待续有时多个版本……总之比电视连续剧还要精彩生动。

    陈子柚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她在知道那老者身份后并没慌乱和紧张,只是不自在。迟诺道歉,但并不觉不妥,只说她在最自然的状态下表现出来的那一面是最真实可爱的,他希望爷爷见到她最好的一面。

    “那人的老婆和女儿,已经安顿好了,这事儿已经了结了。只是没想到吓到了那位小姐,李老大觉得实在对不住您。”

    更严重的是,她现在看所有人都像演员,看所有人的行为举止都觉得他们在演戏,每日或光鲜亮丽或本色朴素或灰头土脸的轮番登场,而她则彻底沦为看客。当别人与她讲话时,她总在心里默默给他们归类,A是体验派演员,B是表现派演员,C总是两种表演方式轮换……D是古典主义式,E是现代主义式……当别人只把她的凝视当作她在专注聆听时,她自己都有些啼笑皆非。

    陈子柚迅速把头转回来,庆幸车窗上的遮阳膜颜色很深,从侧窗看不见她车内的情形。

    但是她回想起那几天她的第六感所感觉到的那种奇异的感觉,她被跟踪,但她并没感到威胁,她知道刘全的死不可能与她完全无关。

    她一度害怕在她们的讨论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或者只是影子,但是没有,幸好没有。

    但是她感冒加重,到了晚上甚至开始发低烧,迟诺也只能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抓着她的手,过一会儿帮她测一遍温度计。

    也许过去几年与人唱反调惯了,陈子柚对这个建议其实有一点排斥,也有一些迷惘,但又不忍拒绝。她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最终还是点了头。

    原来她是这么欺软怕硬的人。当他咄咄逼人时,她小心翼翼明哲保身,等他的态度软化,向她表达善意时,她则变身成刺猬,刻意曲解他的好意。

    “这只是个巧合吧,诺哥儿。连跟他无关的罪名,他都不否认,哪有人退让到这个地步的。”

    只是自那天以后,她似乎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她对电梯产生恐慌情绪,去十几层的地方也宁可爬楼;她晚上要开着灯睡觉。

    “下棋那是小孩子玩意儿,真刀真枪才算真的赢。先不说他现在这么差的精神状态,单单这回他的靠山倒台,他也该伤元气大伤了。”

    “难说。你也知道,我跟他做过两三年同学,下过很多局棋。无论跳棋象棋还是围棋,我从没赢过他。”

    但是这种放松的感觉令陈子柚自己非常的别扭,她找了半天借口,最后确认自己只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果江离城曝光过度,也许说不定会有更多的知情者来曝料他和她的往事也说不定。想通了这个理由,她终于安心了。

    之前她觉得身边所有人都像演员,而她只能作为看客,无法融入其中。如今,她终于也晋身成演员一名了,而且演得非常自然,一点也不勉强。

    陈子柚重复问一句,真的只是肇事逃逸吗?

    迟诺送了她一张卡,她换掉以前常去的那家。她活动量也不大,只是做做瑜伽和有氧操,有时做个按摩,便打发掉整晚的时间。

    有一天她在没被告知的情况下便见到迟诺的爷爷。起先并不知情,只道是位偶尔遇见的迟诺的长辈。那位一脸威严又十分面熟的老人家离开时目光温和地称赞她:“小诺相中的姑娘,总是错不了的。”

    虽然报道未必准确,但江离城遇上了麻烦这是肯定的,不然不会这样频繁地被政府或直接或间接的点名,也不会频频地被时评含沙射影地攻击。字里行间她是能看出,他们做了危机公关,但是很保守也很迟缓,效果似乎不明显。大概正因如此,他才被属下私下里腹诽。

    “你想,如果他按着对他来说最正常的方式去做,就恰好落入我们的下一步棋局里。可他现在居然步步退让,反而让我的后续计划全落了空。”

    她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差到安眠药都不起作用,何况感冒药。半夜里她再次从恶梦中醒来,惊出了一身汗,摸一下额头,温度却恢复正常了。

    陈子柚屏着呼吸,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然后她脱掉拖鞋,光着脚,轻轻地退回房间,无声地关上门,摸着黑又爬回床上。

    那些被谈论的对象,大多她虽无缘认识,但都知道名字,所以边听边忘,一笑而过。但是有一天,她们推出了一个新话题,并且乐此不疲地足足讨论了两个周还未尽兴,而话题的主角是她非常熟悉的,江离城与苏禾。

    他们去的时候,山庄老板亲自接待,看起来与迟诺非常熟悉,年纪比迟诺大很多,却恭恭敬敬又很亲切地称他一声“诺哥儿”,见迟诺要两个房间,脸上露出暖昧又了然的笑,多打量了陈子柚好几眼,眼神里有好奇。陈子柚只能装作没看见。

    提及盛世的消息不算少,但大多只是某条新闻里提及了一句,标题的字也不大,可见没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令她多少松了口气。

    倒是苏禾的历史精彩非凡,她听她们兴致勃勃地把她的人生讲成了一部编年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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