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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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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然已经没事,但身体还是有点浮虚,只是坐在那里也有一点累,只好将手扶在桌沿上。

    江离城还是远远地站在门口,看向门外。

    室内依然无声,他俩就像在演一出自以为很严肃,但如果有看客一定会觉得极顶滑稽的默剧。

    “哦,陈姑娘捡到了我的耳环。我听说她就在附近,就请她帮我送过来。其实我本想请她喝杯茶,否则哪用她亲自来送呢,打发人去取就可以了。” 苏禾转而对迟诺解释,优雅抬手看看腕表,有点吃惊地说,“我约的是十二点吧,也没迟很久啊。你来早了还是我记错了?”

    你才心脏病,你才哮喘!她张张嘴,但没发出半个字来,只能继续如失水的鱼一样,行动艰难,呼吸艰难。她又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人可以生病,电梯当然也可以偶尔坏一次。事实上昨天傍晚它第一次出故障,这是第二次。只能怪你运气差,正好被你碰到了。”

    渐渐有人影靠近,一个、两个……越来越多,人影幢幢,面罩下只露眼睛,眸色阴冷,手中刀剑寒光闪闪。

    陈子柚愣了愣,按下开门键,纹丝不动。然后她又按呼救按钮,电梯又向下滑了一会儿,又重重地顿住,吓出她一身冷汗。

    他的声音渐远,隐约听到他说:“嗯,这边出了一点事。不是我,我没事……”

    她告诉迟诺,自己近距离目击了一场交通意外死亡,看起来好像肇事逃逸,但她觉得是谋杀,而且,死者她认识多年。

    “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过,可是我对你和你前任男朋友的事情没兴趣。”

    迟诺又打来电话。他已经回国,但还没抵达本城。他满怀歉意地告诉她,因为首都机场临时取消了一班航班,他只好等下一班,一小时后飞机才能起飞,午餐时间应该赶不到了。他建议她自己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或者去逛逛街。

    陈子柚说话时,江离城把手指间的烟在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里捻熄。他慢慢地捻来捻去,直到看不见一丝火星才罢手。他疲倦地叹一口气:“陈子柚,你这是偷换概念。我们又不是幼儿园小孩子,何必这么没风度没逻辑地吵架?算我失言,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你明明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想要补偿你,你又何苦故意扭曲我的好意?”

    陈子柚突然有拔脚逃掉的冲动。曾经在这间办公室里一些并不愉快的回忆涌上心头,同时涌上的还有她一上午的不适感。还没见到江离城的面,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贸然的行动。

    江离城从容地坐回去,小心捏着那张纸的一角,用打火机将它点着,看它慢慢燃尽。然后他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将捏过那张纸的每一根手指都细细地擦了一遍,又将整包湿巾丢到陈子柚面前。

    “我与人有约。”陈子柚抬手指指不远处的旋转餐厅。迟诺此时应该快下飞机了,她要在他到达之前赶回去。她摸摸口袋,她之前把手机放在那里,想看看是否有来电,却惊然发觉手机不在身上。

    她提前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这里,因为在家中她无法避免胡思乱想。这里位置够高,可以俯瞰整个市区。当一个人站在至高处俯瞰芸芸众生时,一切的尘世俗事就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了。

    “那么先提前感谢你。需要的时候我给你电话。”陈子柚腾地站起来,其实倒是完全忘记自己到底为何来这里了,好像她来这儿就是为了要跟江离城吵一架,使上全部的力气,筋疲力尽,却还是没占到什么上风,而且气质风度修养都丢光。所以她决定快速退场。

    方才她突然精神抽搐一般与他在办公室里大吵大闹,方才她在黑暗里做了那些诡谲的梦,还有方才她在电梯里身体不受控地发病,都随着这无边的静默烟消云散,好像那只是一场卖力的演出,演得她筋疲力尽。如今戏已落幕,一切回归宁静,演员也该走出戏剧的氛围,回归现实了。

    舞台缓慢地旋转,于是她看清了那女子的脸,那是她自己同样苍白的毫无表情的面孔。

    “也许你觉得,这样一来,更没有人能怀疑到你。你做事向来不能按常理推断。”

    江离城这次不扯她,而是直接挡在门前,逼她收了脚:“你若把门踢坏了,我们就真出不去了。这是九楼,你弄出再大声音也不会有人听见。”

    她并不想理他,她也没力气理他,可是他掐得她太疼,她想用力地拍他的手,再用力地说上一句:“你才是装的!”

    她趴在窗边随着缓缓旋转的餐厅看着半城的风景。因为是周末的上午,路上的车比平时更多,阡陌纵横的街道如一面巨大的棋盘,各型各色的车辆如一颗颗棋子或缓或急移动着。从她站立的方向,正北方第五街正塞车,餐厅已经旋转了两周,那条街上的车辆还没有半分的移动;四点钟方向的广场则似乎有大型活动,人山人海聚拢成一团,像一个巨大的蚂蚁洞穴的入口。

    “哦,这些都是为了我,真是对不起。你救我外公,算我拜托过你。可是,我并没请你替我摆平刘全这件事,也并不领你的情,你这善事做得也算莫名其妙吧?”

    “等您好一点再走。”说话的是江流,他笔直站在距陈子柚三米之外的地方。

    她在一个接一个的恶梦中蹒跚,也许是到了恶梦的尾声,她终于梦到一处陌生的安详地,绿草如荫,溪水潺潺,景色幽静。但这一处静土却没有天光,奇异的光线不知从何处幽幽地弥散着,就像一个巨大的华丽的虚幻的舞台。

    他们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挂上一小瓶生理盐水,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其实站在她的位置上,既看不清车型也看不清车牌。当时她只是被一辆在拥堵的车阵里行走得游刃有余的车所吸引,她在望远镜里一路看着它开进一处城市里少见的常青树木掩映的围墙之后,又在楼前停车,车上下来两人,尽管小得如沙盘中的人物模型,但她仍觉得那身形与姿态隐隐熟悉。她惯性地向上看去,惊然发现那座建筑竟是她一直在极力回避的盛世大厦!

    陈子柚咬紧了嘴唇。

    “让陈小姐受了惊吓,该道歉的是我们。”江离城的声音虽然也一如既往地冷清,却似乎比迟诺更诚恳更客气。

    陈子柚斜视了他一眼,打算恶形恶状地反驳他一句“难道你不是人”?又觉得自己今天似乎已以太过火了,便生生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今日天空蓝得不同寻常,又特别高,仿佛一眼望不到底,她不一会儿就看得头晕,又将目光投向了地面。刚才那些如爬虫一样蠕动的棋子们渐渐清晰起来。

    她的心脏一直很健康,出现这种情况只因她良心不安,并且事后恐慌。

    陈子柚想喊却失声,想逃脚已麻,连拿弓箭的胳膊也沉重得动弹不得。就这么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四周仍然一片漆黑,一时竟忘记这是何处,自己又为何在这里。

    那一夜陈子柚真正的失了眠。

    陈子柚将目光直直地射向他。

    江离城笑起来。他笑的样子冷冷冰冰,比不笑的时候更淡漠:“陈子柚,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个人出卖你,勒索你,你却跑到我这儿来替他伸张正义,替他妻女的未来担忧?你愿当爱心天使我没意见,可我不想跟你一起发神经。”

    陈子柚浮上一个不知所措的笑容。面对这样善解人意又不可琢磨的迟诺,她已经打好了腹稿的那些话,一句都讲不出口,只能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

    挂掉电话后,她觉得比刚才好多了。自昨天从警局出来一直到刚才,她都胸闷气短,仿佛身处桑拿房,偏偏还觉得冷。如果动作幅度大一些,甚至会出现玩太空梭时的失重超重感。

    “对不起。”她小声说。迟诺扶着她的同时,用指腹替她轻轻压着手背上的针孔。

    而在她可以预见的未来里,她也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再有机会可以直面她的失仪与失态。这么隐私的情绪,本该只属于她自己,藏在最暗无天日的深处。

    “哦,可能吧。你联系不上我,也不至于把我的客人照顾得这么差劲吧。”苏禾朝江离城斜了一眼,指指耳朵上只剩了一只的耳环,对陈子柚说,“这是我爸生前送我的,很有纪念意义,也不想让更多人碰,所以才急着请你送来。对不住了啊。”最后那句话她又是对着迟诺说的。

    偏偏电梯里的灯恰在这时灭掉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陈子柚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她并不希望他这么坦率地承认这一切与他与她都有关,她宁可江离城否认一切。她不关心他是否有罪,可是她希望自己无罪。

    他存心要让她难堪,她当然不理会他,头也不回便往电梯里走。身后一阵风袭过,江离城已经奔到她身边,扯住她的胳膊,将她向后拉。

    她想电话那端应该是苏禾。他对苏禾的态度倒真是非常的自然,与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

    他伸手在开着的门上轻敲了两下,低声向室内说:“江先生,陈小姐到了。”然后朝陈子柚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我并不急着出去。你若着急你自己喊吧。”

    “是。”

    “那在我外公过世前的那些日子,你应该天天都需要吃强效降压药吧。还有你准备给他五百万的时候,也真够为难你的血压了。”

    江离城的声音很焦虑:“陈子柚,呼吸,不要憋气!你装的吧,你不觉得太夸张了吗?你不要总这么吓人!”

    他连杀几人后,微微侧脸,那不知来处的光映到他棱角分明的惨白的脸上,正是江离城。

    “陈子柚,请你讲一点道理,今天到底是谁主动地出现的?我只不过是经过公司上楼来找一样东西,又多停留了一刻钟,你就突然跳出来了。我并没有请你来,对吗?”

    进江离城办公室时她曾经扫过一眼时间,现在距那时,不过才二十分钟,而她觉得时光漫漫仿佛已经度过了几个轮回。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总之话音刚落,电梯间外便传来了江流的声音:“江先生,门马上就会打开,请离得远一些。”

    陈子柚也挤出方才江离城的那种四分之一个微笑,直直地看着她。她满心错谔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按以往的经验,做个好观众,任由苏禾演独角戏。

    他们停车的地方并非停车位,保安站在一边,却并不阻止,可想必是这座大厦的高层人员。这座大厦里她会有熟悉感的只有两人,江离城与江流!

    江离城很善解人意地什么话都不再说,连呼吸都很轻。

    “我希望下一秒钟就出现在你身边。我很想念你,早点睡。”

    不同于她的苍白,他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

    他看她的眼神就如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种种想法都在脸上,有同情,有叹息,可能还有一点点的鄙夷。

    偌大的房间又恢复了静寂。陈子柚望着图案抽象的天花板,造型优雅的吊灯,视线渐渐滑到墙上的印象派油画,不经意间还可以扫到门边一道静止的人影,与门框和墙也构成一幅线条不错的图。一切都不可思议的静默而安详。

    “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江离城低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一室的静默,却也打破了她还残留在心中的那一点点希望。

    陈子柚涌上一股愤意:“江离城,即使他有罪,也轮不到你来宣判。那是一条人命,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现的这么无动于衷以及理所当然?”

    “请你早些回来。”

    江流将电梯按到十九层,带她穿过走廊,一直进入一间大办公室的套间。

    江离城朝陈子柚躺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睁着眼睛,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好意。你不是一直认为我家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作孽自受么?你又何需补偿?”

    “他?”江离城问。

    陈子柚几度想开口,都被迟诺很自然切换的话题打断。

    当“二十分钟”这个字眼落到耳朵里时,陈子柚的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尽了。昨天她几乎一整夜没睡,刚才又情绪过于激动,现在只觉疲惫不堪,偏又穿着高跟鞋,此时站都站不稳,倚着墙只想向下滑。

    陈子柚全身警觉:“你想做什么?”

    陈子柚气不成言,用力踢了电梯门两脚,希望有人能听见。

    江离城面容平静地看了看那张纸,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一直等陈子柚发话,但她再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始终沉默地看着他。

    恍恍惚惚间,她重新陷入昨日的梦境之中,恐怖的,离奇的。但与昨夜不同,今日她清楚地知道梦中每一个场景的后续:谁会死去,谁又是凶手。她试着去说服梦中的路人甲乙丙丁避开他们即将面临的祸端,但没人信她。

    她扭头愤愤地瞪向一声不吭只看戏的江离城:“你搞什么鬼?”

    迟诺微微一笑:“苏禾姐太客气了。”说罢搂着陈子柚的肩和腰,扶着她小心地站起。她站不稳,只能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他身上。迟诺帮她把一绺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她在接近凌晨时拨电话给迟诺。尽管她尽量地镇定,但迟诺立即便听出了她的慌乱。

    她匆匆向前几步,本打算拉开门出去,但想到江流应该正在外面。此时自己一定脸色一定又青又白兴许还泛红,被他撞见很没面子。

    她一出现,这偌大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而她只关注陈子柚一个人,急急走近她,带一点笑意,表情语气认真无比:“瞧,我丢三落四的习惯居然害你受到惊吓,我该怎么表达我的歉意才好呢。”

    她抬头看看生理盐水剩了不多,至多五分钟就滴完了,她自己拔下针头。迟诺立即快步走到她身边,一边替她按着手背,一边用耳语般的音量低声说:“真不省心。”他的语气嗔怪而亲昵。

    陈子柚知道她的表现看在别人眼中或许很像即将下堂或者已经下堂的弃妇,并且,不识趣又不懂规则。但她被一股勇气或者愤怒支撑着,早就忘了自己的形象或者别人的形象,所以她拿出手机当着那警卫的面拨了江流的电话,只说了一句话:“我有事情找江先生。”

    他微微动唇说了一句话,但这梦是无声的,她听不到他说什么,只见一个纤细女子走上前,递给他一卷轴。

    片刻后江流又回来,低声告诉她迟诺十分钟之内就会过来,然后又静静退下。

    作笔录时,她偶尔听到警员们的讨论。譬如,刘全的家人此时都不在国内,她们刚刚出发去了一个东南亚小国;譬如,刘全的女儿似乎与当地黑社会有联系,并且最近闯了大祸,所以才逃离,这次事件若不是纯粹的交通意外,则多半与此有关;诸如此类。

    江离城果然是从不说谎的,她隐约记得他很早很早以前就这样对她讲过——现在她就算躺在地上都没“人”能看见了。

    他显然觉得刘全的死不值一提。

    “你现在必须去睡觉。有什么话都等我回去后再说吧。”

    “客人……我随口说说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你不是来找碴的?”

    “我们俩超过十年没一起吃过一顿饭了吧。”苏禾用大姐姐对小弟弟说话的口气说。

    陈子柚继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她的心跳完全失了序。

    “出了这种事,哪有让客人求救的道理?”

    “别害怕。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你再做恶梦。”迟诺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

    她第三遍说:“我要离开。”

    陈子柚白天补了一点眠,然后去了那幢新建的四十九层大厦的旋转餐厅。她与迟诺约好在这里一起吃午饭。

    陈子柚一动不动地瘫在他怀中,体内的水分还在与她的力气一起继续流失。机械的沉重的心跳声充斥着整个空间,他的强劲有力,而她的虚弱无力,但渐渐频率一致。

    “哦。”江离城脸上平静无波,文不对题地问,“你想喝水吗?”

    那些本该在后续场景中被杀死的人,此时却在向她步步逼近,目光狰狞……随后每一张面孔都变成刘全的脸。

    她尽力让自己放松,希望这种状态能尽早结束。然后她的神志渐渐迷幻,身处的那几平米的狭小空间已然扩散成无垠的宇宙,她如失重的尘埃般飘浮在在这偌大空间里。数以亿计的光源几乎要刺伤她的眼睛,却距她无比遥远,而她的身边潜藏着无数的宇宙黑洞,随时都要将她吸收入内,她行动艰难又呼吸艰难地躲闪着时,猛然有颗小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她撞来,她似乎听到自己尖叫了一声,随后意识又陷入一团黑暗之中。

    下一秒,久未谋面的苏禾竟然在门口神奇地出现了。她清瘦依旧,但气色很好,穿了一身显得很青春的休闲装,与江离城身上那套风格很近似。

    苏禾已经将另一只耳环戴上。然后她也倚到江离城的身上,见他的衣领不够熨贴,便抬手替他仔细地抚平。

    只是这个现实她并不愿意面对。她今天本来是打算向迟诺坦承过往的,也打算好了与迟诺关系的终结,但决不是在此刻这么难堪的状况下。她本希望优雅地与迟诺告别,留给他一个好看一点的背影。

    她自以为气势足够,但是她的手只在空中划了一下便又摔回地上,她的声音也只剩下嘶嘶的几口气,如垂死之人。然后她便天旋地转,耳中也轰然作响,江离城极不真切的声音微微弱弱地从她的耳鸣里传来:“你有心脏病?哮喘?还是只因为怕黑?”

    “我说最后一次,他的死与我没关系,那种人不值得我为他背负违法的罪名。可是你也不能对我的道德期待太高,对于一个当年害我全家的最大帮凶,你认为我有义务去负担他妻子和女儿未来的生活吗?承诺过他的事,每一件我都做到了。至于额外的事,我一件也不想做。我不排斥做善事,可我决不做这种会让我血压升高的莫名其妙的善事。”

    见她睁开眼,江离城并不见惊喜,只替她抹一把额上的汗,低声说:“别怕,再撑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江离城站得更远,在门口。自从他将她抱出电梯经过一番拉据又到了这里后,他便与她保持了最安全的距离。

    “哦,你说的也是。刚才我怎么没想到呢?”江离城无限惋惜。

    后来,当陈子柚不幸从望远镜里无意中清晰地看清那座大厦的主人的座驾正缓缓地开入那座高层建筑的后院绿化隔离区内,她死撑了一上午的精神开始出现裂隙,先是一条条细小的缝,越来越宽,渐渐四分五裂。

    “迟诺,我有些事情想对你说。”

    陈子柚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正确。她顿了一秒钟,听到江离城远远地说了一句:“应该是你记错了。”

    她再度醒来,因为有人正用力地掐她的人中与虎口,拍她的脸,压她的胸。她躺在地上,终于忆起来,她正被江离城害得困在电梯里。或者也可以说,江离城被她害得与她一起被困在电梯里。

    江离城看她一眼:“你若觉得累,可以在地上坐一会儿,没人会看见。”

    卡片纸上血迹斑斑。昨夜她本想毁掉,思虑再三后,却将它塞进了手袋的最深处,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即使不是今天这样的一个巧合,她也一定会找江离城对质。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她正要走进去,一直无声的江离城突然提高了音量:“不要乘那部电梯!”

    他俩一起沉默,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场。时间一秒秒过去,当室内的寂静的浓度越来越大,渐渐形成一种沉重的压力时,陈子柚低头从包里找东西,借由动作来冲淡这种无形的压力。

    她怎么就一时头脑发热跑到这里来了呢?

    “我们回去吧。”

    他也坐在地上,抱着她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也许怕稍稍用力就令她呼吸更困难,他伸出一只手与她的手相握,一起被汗水浸湿。

    “不是我弄坏的。”江离城摊摊空空的两手,证明自己无辜,“我提醒过你。现在你相信了?”

    在这一团漆黑的宁静中,她又困又倦,竟然睡了过去。

    “那好,请你去向警察解释你与他的死无关吧。”陈子柚抓起桌上皱巴巴的那张纸站了起来。

    陈子柚冷笑了一声:“不用那么费劲。他现在应该还躺在太平间里,我亲眼见到他断的气。我认识他二十几年,不会认错人的。”

    她一只手还被迟诺紧握着,腾出另一只手慢慢穿上鞋。她轻轻摇头,拒绝了迟诺的帮忙。

    “我想江先生不会介意我们在这里多留几分钟的。”说罢转头看向江离城,等他回应。

    陈子柚继续不理他,但呼吸更加不稳。

    但是显然她已无法撤退,只得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硬着头皮走进去。

    迟诺说:“别多想了,喝杯热牛奶,如果睡不着就吃片安眠药。明天周末睡个懒觉,等你醒来时,我也许已经回来了。”

    电梯缓缓地下降,十四楼……十一楼、十楼……一切无恙,却在到达九楼时,“卡”一下停住了。

    陈子柚理所当然地遭遇到警卫的尽职阻拦。警卫客气有礼但不容置疑地说,今日是周末,江总不接见客人。就算是正常工作日,客人也必须预约,按约定时间才可以见到江总。而且,今日江总的秘书没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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