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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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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便看得到。

    初冬的下午,路上没什么车,前方街尽头那几个人还在打麻将,两只打架的狗已经不见了。在她前方大约二百米远,刘全正站在路边等她。

    因为精神并不好,她喝了一杯浓咖啡,化了个妆,提前了大半个小时出门,把车开得很慢。

    听到她的笑声,刘全有些气急败坏:“打个折,八十万,不能再少了。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否则你就等着在八卦小报上见到你自己的名字和照片。小西柚,从你小时候起我就喜欢你,我可真不愿意亲手把你这样的姑娘推进火坑里。”

    其实,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在心中描画过未来的结婚对象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也不曾期望过。

    没几个月,迟诺便将一枚纤巧精致的戒指套到她的中指上。

    “对了,我和你嫂子上次在路上见到你后,她回家后跟我讲,小柚天生长了一副贵人相,生来就该大富大贵的。她对面相一直有研究,很准的。”

    陈子柚静静地喝茶。

    “不用管我,我已经吃过了。你看起来心情不错,今天遇上什么好事情了吗?”迟诺对她的情绪变化依然掌握得精准。

    林医生回校做报告,陈子柚为答谢他对她的多次帮助,请他吃饭。

    如果顺着这种思维,那么,她当年在答应江离城的时候,尽管心中恨透了他,但是否也有那些古怪可耻的情结作祟?比如,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曾经真真实实地被他迷惑,为他心动过。他是她一次堕落的见证,所以她在他面前轻易地选择了另一次以及另一种形态的堕落?

    他这种姿态,倒比先前狰狞的勒索面目更让陈子柚反感,她耐着性子问:“刘叔叔,您要现金,还是要我转帐?”

    而且,尽管她从心理如此排斥他,摆着极高的姿态不逢迎他,不接受他的钱和物,可是她毕竟利用过他,利用他摆平公司的倾覆,利用他报复叛徒,利用他的资源为外公治病,甚至利用他转嫁自己的自我鄙弃,她将她对这世上一切的不满都集中于他身上,如此她才能够保持平日里的云淡风轻。

    当这些元素集合到一起,她在那一瞬间只想到了一个人:江离城。

    刚才他污辱外公令她不爽,但按她对外公行事风格的了解,纵然她不愿非议外公,却相信外公的确有可能亏欠他甚多。

    “你什么都不用做,一生下来就拥有一切。家里遭遇了这么大的事,你一样的衣食无忧。公司差点破产清算,你躲在玻璃罩子里,谁也伤不了你,一分力不用出,只坐着等也等能到公司死灰复燃、你可以继续做有钱的大小姐的这一天。在你委身他人过了几年见不得光的日子后,你一样能以清纯淑女的姿态钓上金龟,嫁入名门。可是我,我比你努力一百倍,等待我的却是牢房,我在狱里也百分百地努力,争取早日释放,出来以后,等待我的却是我太太偷人,我女儿堕落。小西柚,为什么别人都没你那么好命?”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她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他最后那句话的咬牙切齿。

    “你究竟想做什么?”

    某日陈子柚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她接通后说声“您好”,电话那端一个沙哑的男声轻轻地说:“小西柚,别来无恙?还记得我吗?”

    “太夸张了。他只是一名公务员而已。”

    当天傍晚陈子柚与迟诺一起吃饭,迟诺看了她一会儿,笑起来:“忘涂防晒霜了吗?晒黑了。”

    “请教万万谈不上,只怕我能力有限解答不了。请讲。”

    陈子柚如实地向警察说明她与死者相识多年,她为何到店中取东西,又为何返回,碰巧见到那一幕,也提到了帮刘全拿出钱包给他看全家福照片,她当然没提之前被勒索的事情。

    夜里没有月亮,也看不见星星,她也没开灯,除了指端那一点点微红的火星,什么也看不见,整个人似乎也一点点消融在浓浓的黑暗中。她一直怕黑,此时却想借着对黑暗的恐惧来克服她另外的恐慌。

    她再次对她生活中的那个规律产生疑惑,平凡的寻常的别人都拥有的东西她总是轻易失去,而别人轻易得不到的上好的幸运,她却总在不经意间便撞到。难道这也算上天的一种补偿?

    至于她的往事,该来的总要来,躲得过一次却躲不过永远,她从不寄希望于无人知道,她只求有人能谅解。如果不谅解,她也没办法。

    方晴美丽的脸上浮起嘲弄的笑:“你明知我来意不善,却这样若无其事,甚至故作友善,这一点你跟他倒真有些像。”

    陈子柚静静地替她添水,仿佛在听与己无关的故事。

    美女反被她直率的态度吓一跳,停了片刻重拾起得体仪容说:“我一直想向陈老师请教几个小问题。”

    见陈子柚没有任何反应,美女慢声慢气说:“霸占着本属于别人的幸福的人,真的能够享受的心安理得吗?你说呢?”

    陈子柚目送方晴离开。刚才她有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以免刺|激得方晴更厉害。她本想说:我是真心的谢谢你。我一直以为迟诺太完美,完美的不真实。也一直不明白迟诺看上我什么,所以不踏实。结果你专程来揭迟诺的短,让我知道他原来也有缺点,又专程来告诉我迟诺为什么选择了我。所以,现在我对我和迟诺的这种关系突然感到真实又踏实了许多,当然应该谢谢你。

    她忆起过去这十年的岁月。她一直自以为是地将自己当作受害者与殉难者,理所当然地得过且过,不问外界的是非。她一度从心灵深处仇恨并厌弃江离城,认定他是毁掉她青春的罪魁祸首。

    陈子柚与迟诺进展很顺利。

    陈子柚直笑:“你和嫂子这两位自然科学工作者,业余爱好竟然分别是研究手相和面相,说出去谁信啊。嫂子难道没看出来我天生长了一副孤星相?”

    陈子柚猛地踩下刹车,反射性地找出笔想记下摩托车牌号,却看到那两辆车根本没挂牌,飞速拐入小胡同,瞬间便不见了。

    她心说,你做牢是罪有应得,法律又没诬陷你,你被妻女抛弃也只怪你识人不清,教女无方。

    “你这么标准的小言台词是从哪儿学的?”

    陈子柚帮他将掉落地上的几张钞票与一些票据一一拾起来,放回钱包。

    她把车子缓缓开出校园,在附近超市买了点东西,等她再上车时,便疑心自己被盯梢了。

    “做了个梦,醒来看见你的短信。”陈子柚说,“你困不困?如果不困就陪我说会儿话吧。”

    “与其见到你这样一副国宝的模样,我还真是宁可见不着你。”迟诺用手掌覆了一下她的眼睛,“看来你昨夜做的是噩梦,今天请个假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仍然只字未题关于方晴找她的事。迟诺曾经说,人人都有过去。她也认为,人人都有保留隐私的权利。她并不愿向迟诺去坦承过去这些年来的经历,所以她自然也没必要去知道迟诺过去的生活,她也不想知道。

    她按住那信封,将那张卡取出来,推到他面前。

    这片老城区,她在高中毕业以后就再没来过。因为是很不起眼的地段,十年来变化并不大,那些建筑、街牌与店面,都似曾相识。路依然很窄,路面状况依然不佳,几个男人在路边支了桌子打麻将,两条狗在打架,路上行人稀少。

    她没说自己正在警局,只匆匆说正有一点急事,回头再给他打。

    “航班太早,机场也太远。不用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差。”

    “那就不必了。我只是觉得,你目前正拥有爱情,即将走入婚姻,对这问题应该最有发言权。”女子笑笑。

    陈子柚在电话这一端笑了一下。这个她从小便尊敬如父的长辈的下限到底在哪里?他背叛外公又出卖她,外公发病的直接原因就是他,现在他居然还要拿着当初出卖她的证据再胁迫她一次。

    缆车是开放式,只有两只并排双人椅与安全扣,半悬在空中,被风一吹,荡荡悠悠,低头一望,下面是嶙峋的山石,不知摔下去何等模样。陈子柚沉默地望着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那位交浅言深的美女径自给她讲着貌似从中老年妇女杂志上看来的狗血故事。

    那种名片大小的特质卡片纸在国内很难买到,那种颜色有点奇特的墨水她也不曾见别人用过,而且她也很见到少有人连英文都写得苍劲清瘦如嶙峋山石。

    “你这是在暗示,我也是自愿送上门的,所以你不打算珍惜我吗?”

    其实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但一切在她眼中却犹如慢镜头。第一辆摩托车朝刘全直直地撞过去,将他撞飞几米远后,另一辆车准确地又撞了过去。

    “请问,你把我那本来‘一文不值’的名节卖了个好价钱吗?”

    刘全说的那个地方,的确有她很多的回忆,她与家人,还有儿时的同伴,曾在这里消磨过很多时光。

    晚上本来与陈子柚有约的迟诺临时有应酬,陈子柚没有取消提前预订的包厢,而是自己叫了很多她爱吃的菜,吃得胃胀。

    陈子柚仍沉浸于回忆,电话那头的熟悉男声已呵呵地笑起来:“我提前出狱,已经有一阵子了,不恭喜我吗?”

    “呵呵,我就喜欢做事干脆的姑娘。一百万,从此这件事就烂在我的肚子里,没有人会知道。我若失信让我不得好死。”

    陈子柚将她的来意猜出了四五分。

    迟诺没吃早餐,说要到飞机上吃,她途经迟诺最喜欢的早点店时替他买了一份。听说他们有三人,便又买了另外两份。

    “我说的那位社会学教授的电话。他一定很乐意为你解答问题。”

    “真的吗?那吃完饭我去做美容,想办法再白回来。”

    “我很爱他,可是我尊重他的选择,并且希望他幸福。所以,今天我来这里,其一是为我妹妹道歉,其二也是想见见他喜欢的女子的模样。其实,起初我还抱着一点点幻想,因为迟诺曾经有过很多女友,但从没长久过,我很希望陈小姐也只是他一时兴起的交往对象。但是看到你以后,我终于死心了,迟诺他一直喜欢的人正是陈小姐这样的,无论相貌还是气质。多年前他曾有一名刻骨铭心的初恋女友,那女孩后来得病去世了,陈小姐与那女孩长得真的太像了。” 她眼中依然水波盈盈。

    女性在这样的活动中一向是被关注与关照较多的群体,无论她是否名花有主。

    她终于找到那目光的主人,是刚刚毕业留校的一位女教员,外表美艳气质高傲,几天前曾偶尔与她碰面,对着她桌上的名牌看了好几眼,又打量了她甚久,令她非常不舒服。她自认相貌虽然生得不丑,却也绝不至于好看到惹事生非碍同性的眼,她还从未遇上别人用看狐狸精的眼神来看她。

    在事发现场,她趁无人注意时将这张卡片捏在手心揉作一团,藏在袖口中,并最终放入口袋里。她能在一群人之中将藏匿物证的整套动作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要得益于前些天她一时无聊跟某位同事学了几招魔术。

    “我若吃成个胖子,你会跟我分手吗?”

    可是,她很少去反思,她本来明明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陈子柚屏着气等他继续说下去。

    迟诺说他出差三天。不知刘全想把事情闹成什么样,也许等他回来的时候,就是他们分手的时候了。

    这种战斗力的养成,或许得感谢某人对她经年累月的身心摧残,终于促成了她由量变到质变的转换。她简直该给他写感谢信。

    无非是一个男人,长得不要很差,有份正经工作,喜欢她,没有大的人品问题,足矣。

    “哦。”

    “我过一阵子就要去国外,可能再不回来了。我这儿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没用,但是对你可能很有意义,是早年你外公的工作备忘录和你父亲的一些手抄笔记。你给我个地址,我寄给你好不好?”

    他的身下已经慢慢涌出一滩血,有张发票单正掉在那血上,她用指尖拈起时,看到单据下面还有一张名片大小的白色卡片纸,她小心地捏着没沾上血的部分将它们拾起,目光从纸面上滑过。

    林医生盯着她食指上的戒指:“听说你订婚了。”

    也许因为她随身带着五十万元。她昨天便将五十万元转到一张银行卡上,现在这张小卡片令她感到不安全。

    那天晚上陈子柚再度失眠,深夜里一个人喝了一点酒,抽了几支烟。最近她几乎再也没失眠过。而且因为迟诺不吸烟的缘故,她也很久都不吸烟了。

    当她再想找个人来恨,来转移这种沉重抑郁的情绪时,却发现她连这个渠道都没有了。

    迟诺真的没跟陈子柚提过家里的事,她也不问。其实他整个人都透着好家世好教养好品位,无论谈吐举止或者衣着修饰。

    迟诺朝他们笑笑,把她拉到一边悄悄问:“我才是一夜没睡的人吧,你怎么看起来比我更憔悴?说过不用你来你偏要来,任性。”

    那项赞助确有其事,早已敲定了细节,而且本非方晴负责。所以陈子柚陪她例行公事之后,慢慢喝茶,只等她说明真正来意。

    屋里有点冷,她把手抄进上衣口袋里,因为紧张,她紧紧地捏着那团纸。纸上的血迹早就该干了,可她仍然觉得那张纸还带着血液滚烫的温度,一点点浸透她的手心。

    这几天她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而今天感觉更加强烈。

    “小西柚,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和你爸出差时带着你,一个算命大仙说,这是个有福星庇佑的孩子,就算未来遇上大挫折,也能逢凶化吉。那个大仙算真准,是不是?”

    那些字令她的情绪有了一点点波动,却也有了安全感,她直觉这里对她而言并没有危险。所以她停下车,推开车门走下去。

    “陈老师玲珑七窍心,揣着明白装糊涂,怪不得有人被迷惑。”

    漆黑的夜里,她坐在阳台上藤编的摇椅上,晃来晃去,将烟雾深深吸入肺中,又缓缓吐出,反反复复。

    她从小就不是个很有攻击性的人,遇上不喜欢的人和事,宁可退一步海阔天空,或者躲得远远,眼不见为净,一直秉承着“吃小亏就是占大便宜”的愚民说辞。早在她根本没机会受大委屈的少女时期,她的这种个性便已经渐渐养成,后来踏入社会,参加工作,更是变本加厉了。

    而且刘全说的那些东西,对她很有诱惑力。她连自己以前的作业本都不曾留下过,更不要提外公与爸爸的字迹,等到想要怀念时,早已无影无踪。她曾经请陈经理替她收集一些留在公司里的外公与爸爸的笔迹,但是只有一份又一份的签名文件,除此外一无所获。

    “小柚,你很镇静,太镇静了。莫非迟家小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你有恃无恐?你以为时代不同了,大家对名节的要求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吗?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江离城背后的势力,与迟家是宿敌。这事如果传出去,迟家的面子要往哪儿搁?他们可以不要求孙媳妇无恋爱史,不要求孙媳妇是黄花大闺女,但必然会要求孙媳妇人品端正,洁身自好。我知道,小柚你自己一定是这样解释的,你跟江离城是为了救你外公,救你家的事业,但别人会相信吗?这件事看在任何一个无关者的眼里,都只有一个解读,你的行为与历史上的那些在亡国后委身入侵者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因为怕失去一切,怕吃更多的苦,所以选择了向仇人委曲求全。你这样的行为,会叫你那个曾经出过满门忠烈的未来婆家怎么想呢?凡事无不透风的墙,只消我说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等着看迟家笑话的人多的是呢,自然会有人去核实。也许迟诺爱你爱得可以容忍一切,也许迟家能把这一切洗白,但是小西柚啊,在那样一个家庭里,你就是清白如雪也步步艰难,何况背着这么一个污点,那你以后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刘全继续费劲地用他的右手探向口袋的方向。

    她在面对警察的询问时,语气镇定,神色平静,但她的手心与后背都在流汗。倘然此刻警方对她用测谎仪,兴许检测结果会指出她就是凶手也说不定。

    见到她来,年纪最长者脸上浮现一个调侃的笑:“有德有貌,怪不得小迟这么认真。”

    这些她不愿承认的假设,是否当初都藏在她自以为高尚的牺牲的华丽外衣之下,左右了她的选择?

    她吃得很尽兴时,迟诺从外面慢慢踱进来,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发现了她,走过来坐到她对面:“我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女人不怕发胖,晚上自己吃这么多东西。我见过很多女性晚上一口饭都不吃。”

    她拐过一个路口时,前面大概发生了车祸,单侧路上的车挤作一堆,步步难行。很多车掉头换道。

    可是她终究对刘全有愧意。

    方晴涩然一笑:“我一回想起往事就有些伤感,有些话说的太多余,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请陈小姐千万不要因为我跟迟诺的曾经,而影响到你与迟诺的感情。”

    他说得这么兴致盎然,陈子柚强忍着不去打断,直到他的话告一段落了,她终于问:“你想要什么?”

    她赶到机场时,迟诺与同伴已经等在那里,那两人都比他年长很多,但对他很客气。

    “你想做什么?”

    “只是交往中而已。”

    迟诺说:“我知现在时机并不合适,而且你心中没准备好。但我请你给我一个可以等待的机会。”

    她等得无聊,从副驾座上拿起那只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地翻看,她已经多年没见过外公与爸爸的字迹,一页页看过来,陌生感甚于熟悉感。翻着翻着,却翻出夹在爸爸的笔记本里的一页薄薄的纸,是刘全早年一张很大额度借款的还款收据,早已泛了黄。

    “那天,我表妹婷婷失礼了,我代她向陈小姐道歉。”方晴说。

    “哦,那就好。”

    说她不害怕那是假的。她想过要报警,却不知从何报起,她这样无凭无据只会被称作防碍公务;她也想过再回学校去,但觉得终究躲不了永远。最后她心一横便开着车在闹市里兜大圈子,整整转了半个下午,最后便鬼使神差地到了这里。

    她从车的后视镜里没发现任何异常的现象与可疑的人,但她的第六感清晰地告诉她,有人一直在她的附近。

    当时她盯着报纸发着呆,江离城淡淡地说了一句“如你所愿”,这句话如惊雷一般炸醒了她。

    陈子柚似笑非笑:“‘幸福’如果曾作过财产登记的话,大约是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找回来的。”

    她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那家以前来过无数次的店面,也看到了刘全的影子从门口一闪而过,有一点佝偻,儿时的一些情形不期然地涌上心头:幼儿园时他抱着她去看布偶戏,初中时他送她最新版的芭比娃娃,在国内读大学的那一年他出差时专程去看望她,他对她经常比她的父母更细心而耐心。

    接下来的两天很安静。

    陈子柚低声问他:“你要拿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她感到自己的行为有一点滑稽。虽然她精神严重不济,这种行为在外人眼中看来却仿佛恋爱中的少女。她已经有那么多年没做过这样的傻事,其实过去的这二十多年来,她也只做过那么一次。

    陈子柚感到诡异至极。她暗暗观察四下里,厨房方向有机器在嗡嗡作响,两名店员忙着整理桌椅,并没人关注他们这一角。

    陈子柚从未真正插手过公司的事务,对于他的被污辱与被损害,她无从补偿。她所能补偿的,只是他因为她而没有逃掉牢狱之灾,她并不认为他无辜,但她承认这件事并不公正,而这种不公正是她的心魔所导致,所以她用自己目前可以挪动的自有五十万现金来换取自己的心灵宁静。

    她平时吃饭很有节制,再喜欢的东西也吃不多,但此时她觉得应该奖励一下自己。

    其实她见过的人里还有一个绝对的特例,明明生长生存于泥淖之中,却可以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清贵高雅,犹如白莲,单看外在,简直挑不出半丝瑕疵,谁又想得到他的内里有千疮百孔,谁想探试只会被苦到麻弊。

    “你多虑了。我们只是聊了聊天,意见不太一致而已。”

    “你疑心病够重的。老陈的店旁边就是派出所,你还怕我要绑架你不成?要不要随便你,那店过些日子就关了,到时候你就找不到人了。”刘全挂了电话。

    陈子柚疑心这是一个陷阱,可她还是在下午三点多时阴差阳错地到了老陈的店外。

    是她当初要求江离城替她惩戒背叛外公的那些人,她只提过一次,那时思路并不清晰,只记得自己讲的是“要他们将所获得的加倍偿还”,可她从不曾想过要彻底地毁弃别人的前程。

    陈子柚本以为刘全既然缺钱就一定会骚扰她,结果他音讯全无。

    老板说:“炊饼还没好。”他一抬头,陈子柚后退了一大步。她竟然一眼没看出来,站在这收款台后戴着棒球帽的黑瘦男子,正是当年的刘全。他样子变了很多,走在路上她都未必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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