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没日没夜地拿木头手试验，祈盼可以减少泰和的痛苦。

    现在，她该去找韩女了。

    天牙台离天河不远，那璀璨绚烂的天河永恒不变，无论泰和是不是在河畔坐着，源生天神消散后，神界为它们最后残留的神力牢牢保护，一切星河运转，日升月落，都不再需要神君插手，或许这也是神君们一个接一个陨落的缘故之一。

    谭音骇然地看着她的身体，再看看韩女的神识，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谭音第一眼见到泰和，便惊呆了，他的左手处空荡荡，那只她耗尽心神为他封印了神语与冰寒精华的左手，不知为哪个魔物斩断了，神力像金屑，飘浮在他的断臂处。

    谭音不由沉默，神界剩余的神君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平日里各司其职，互不干扰，谈不上交情，也只有她和韩女与泰和熟悉些。韩女是他心爱之人，他自然不会不想见，所以所谓不想面对的人，必然只有她了。

    可是她忽然觉得自己再也做不出任何东西了，任何东西。

    她忽又笑起来：“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急着让泰和醒来。无双，现在你还要怪我么？”

    谭音觉得胸口发涩，过了很久才能勉强发出声音：“你、你的左手……”

    他再也没对她笑过。

    韩女缓缓走了几步，忽然爽快承认：“是我。”

    谭音花了五十年的时间，做出了魂灯。

    “你不该打扰我们。”泰和神色淡漠，说的话也很怪异，“不懂事。”

    泰和殿就建在天河不远处，谭音缓缓步入其中，第一眼便见到了大殿中巨大的神水晶晶体。这是最纯净的上等神水晶，透明，没有一丝瑕疵，泰和被包裹在其中，闭目沉睡，黑发柔软地披在肩上，穿着式样简单的青色长袍，神态安详，仿佛随时会醒过来。

    谭音将剩下的封印全部雕凿完毕，抬头看着他，想说点什么，泰和却只将袖子放下盖住暗红色的左手，淡道：“多谢。”

    泰和神情平静，语气更加平静：“被魔物斩断了，抱歉，你费心做的神器，没能爱护。”

    可既然身体封入神水晶可以放出神识，那为何泰和……

    “你做的魂灯真厉害，”韩女羡慕地赞叹，“大战终于结束了，多亏了你。”

    她好像从没认识过韩女，更没认识过泰和，那个坐在天河畔青石上吹着小风车的神君，他去哪儿了？

    当初是韩女求她将她的身体封在泰和附近，这样她可以天天看到他，所以韩女的身体被安置在正殿东角，那里视野最好，正对着泰和。

    谭音立即就见到了韩女那半边被封在神水晶中的身体，与泰和不同，她的右手和两只脚看上去像是半透明的，这是即将开始消散的征兆，所以她替她将手脚封住。可如今再看，她的左半边身体竟有小半都变成了半透明的。

    “你跟我来。”韩女转身，向殿东飘然而去。

    韩女嗔怪地拍了他一下。

    泰和点点头，挽着韩女与她擦肩而过，韩女经过她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柔：“无双，头发乱了，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韩女笑了笑：“他们两族本就有宿怨，我何须吩咐？”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韩女叹了一口气，抬手勾勒着泰和的轮廓，低声道：“或许他不愿醒来？这里有他不想面对的人？”

    韩女盯着她：“无双，我的时间不多了，不到千年。”

    “强词夺理。”谭音皱眉。

    谭音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轻轻走近，双手缓缓贴在冰冷的神水晶上。

    “不说这些，无双，你回来找我，是想责怪我么？”韩女望着她，温柔含笑。

    泰和。

    谭音愣了一下，跟着皱起眉头打量她完好无损的身体，奇道：“你怎么……”

    这句话提醒了谭音，她找了另一位神君，将太阳金沙封印在对方的右手里，这次下刀十分顺畅，再也没有出现反噬的迹象。

    “你来了。”

    谭音本能地退了一步，不愿让她触碰自己，韩女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半晌才没事人似的收回去，又朝她温柔地笑。

    韩女笑着摇摇头：“我放出神识而已，身体还封在神水晶不能动。”

    韩女流着眼泪叹道：“第一次在他手上刻下封印难免如此，你也不用自责。但如今战事吃紧，你要不要再找个神君试试？”

    是兴师问罪？还是疾言厉色？谭音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去对待韩女，她对韩女的温柔体贴已经不再依赖，甚至，从心底隐隐排斥。

    “我们在一起了。”他打断她结结巴巴的话，略不耐烦。

    韩女安慰她：“泰和或许是担心战事，你莫要想太多。如今那些魔物猖狂，许多神君都陨落在它们爪下，你不如把心思放在研究神器上，你可是天下无双的工匠。”

    “所以你疑心我，对么？”

    泰和冷道：“魂灯太过狠毒，有负你天下无双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