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来：“……我只是想问，有吃的吗？我饿坏了。”

    辛丑长老淡道：“你跟着丁戌那么多年，也学会搞这神神秘秘的一套了。”

    子清急忙拉住他的胳膊，笑道：“与你无关，不用自责。这次多住几日，夫君一直埋怨你不来便没人陪他饮酒。”

    谭音又继续想，最后犹豫着问：“我会修车？”

    辛丑长老的话也变得很遥远：“小源仲，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吧。你不小了，该娶个合意的姑娘，为我们添更多的族人。”

    当年这位长老第一个与丁戌长老闹翻，带了一群族人迁移橘子湖的事件他虽没有经历过，但也对辛丑长老的魄力大为倾倒，毕竟族里敢和丁戌长老唱反调的人实在不多。

    她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话吗？大僧侣心中怒意凝聚，说她有心机，她偏生这么蠢，做事不漂亮，说话也不漂亮；说她没心机，她身份却又瞒得那么好，他先前竟一点也没看出她有这么厉害。

    或许这种疑惑不过是个自我安慰。

    大僧侣唯有苦笑，软磨硬泡，对她都没用，他杀也杀不了她，跑也跑不过她，他能说什么？

    你当然找不到——心里有个冷然空洞的声音回荡，你看到的是天神，你怎么找的到？

    这口气还没松出去，只见谭音从乾坤袋里又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机关鸟，迎风一晃变老大，骑上去继续孜孜不倦地追着他。

    “我族与战鬼一族世代龃龉，可倘若丁戌不挑衅，却也没那么多事情。”辛丑长老叹息一声，“这几层结界不过是缓兵之计，他日如有战鬼寻来，也可以为我们橘子湖的族人腾出逃命的时机。”

    极乐鸟颇不情愿地拍打翅膀，缓缓飞起，还没飞几步，大僧侣就看见了后面的姬谭音，她又骑在一只怪模怪样的机关鸟背上，慢吞吞地在自己身后跟着。

    “哦……”他突然拉长音调，笑了起来，声音暧昧，“你看上我了？喜欢我？”

    说完，他的脸色又慢慢冷下来，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可是我不想让你跟着，你滚远些，别叫我看见，我不想看你。”

    大僧侣遗憾又满足地翻个身，搂住美人的腰，开始耍赖：“姐姐我醉了，我要吃葡萄。”

    “我不要你保护！”大僧侣气急败坏，有狐一族的大僧侣倘若沦落到被一个凡人小姑娘保护，他的脸要往哪里放？

    谭音的声音轻得像微风：“是的，直到你的生命尽头。”

    她虽然竭力掩饰情绪，但说到子非死了的时候，还是哽咽了一下。

    大僧侣仰天长叹，吹了一声口哨，极乐鸟安安静静停在了半空。

    橘子湖曾经是一片湖，因形状生得像橘子而闻名。传说湖水一夜之间干涸，橘子湖变成了平地，还开始闹鬼，时常有猎户樵夫在此失踪的传闻传出，这里慢慢就变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辛丑长老大为惊讶：“这么快就走？”

    脑海里却浮现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天神的高台上望见的那双眼眸，他全身所有的灵窍都为那双眼睛而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再也找不到同样的一双眼，找不到，天下所有的美人都没有什么不同了，他的时间好像一直停在高台上，再也没有流逝过。

    谭音轻道：“请让我跟着你，我不会害你。”

    “跟着我，跟一辈子吗？”他问。

    辛丑长老抚着雪白的长胡须笑眯眯地看着他：“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我会想不到？此番是为了迎你，等你出去了，想再进来，只怕难了。”

    可他慢慢长大，慢慢有了见识，慢慢也开始疑惑，那天出现在高台上的，真是天神吗？

    “下回请你喝最好的天下无双酒！”大僧侣情急之下乱许诺，“赶紧的给我飞！”

    “喂！”他隔了老远，对着后面的谭音大喊，“你跟着我到底做什么？！”

    大僧侣只觉这噩梦仿佛就不会停了，他又丢一锭银子，机关鸟被砸中掉下去，他鼓舞极乐鸟赶紧飞，没飞一段，谭音召唤出新的机关鸟，继续追在后面，他再继续丢银子……

    大僧侣笑眯眯地对他合十行礼：“辛丑长老，好久不见，您的胡子越发长了。”

    子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可真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大僧侣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送到嘴边的葡萄掉在了衣服上，又滴溜溜滚到了地上。

    大僧侣“咦”了一声，此时才发觉那并不是平时有狐一族所做的防御结界，似真似假，如梦如幻，与其说是结界，倒更像一个幻境，其性质，倒与挽澜山皇陵周围的云雾阵有些相似，却又比云雾阵高明许多。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僧侣头皮都硬了，在怀里摸了半天，玉棋子没了，倒是钱袋里有几锭银子，当下想也不想，丢了一锭出去，果然那只怪鸟又咔咔咔地掉下去了。

    他吹了一声口哨，极乐鸟长啼一声，飞入长空。

    大僧侣潇洒地拨动长发，叹息道：“我只有多谢你这番情意了，抱歉，我早已心有所属，你找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