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姬谭音，工匠。”她回答得很快。

    大僧侣冷冷看着她，夜风很大，她满头青丝被风吹得凌乱，青丝下的两只眼睛那么亮，像……黑色宝石一样。

    有狐的结界纵然厉害，但六个战鬼同时发难，结界做得再厚，也一下就能打碎，倘若遇到郦朝央那种百年难遇的完美战鬼，结界更比瓷器硬不了多少。

    “谁要你照顾！”

    “我早就不用车了。”大僧侣声音冷漠。

    辛丑长老将斟满名为“醉生梦死”美酒的青铜酒爵递给他，浓冽醇厚的酒液让全身的血都要沸腾，满腹心事渐渐离开远去，子非之死的内疚哀伤也慢慢淡开。

    “别不承认了，女人最爱口是心非。”大僧侣哈哈大笑，“你看到我的真脸，又看了我的身子，你暗恋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急匆匆找到正在吃饭的极乐鸟，很显然这漂亮高傲的灵禽很不乐意被人打扰吃饭，冲他十分不满地尖叫。

    辛丑长老哈哈大笑：“有！你跟我来。”

    谭音绞尽脑汁地想：“我……”她再也想不出什么有利的条件。

    他望向辛丑长老，苦笑：“倘若我赶不及，长老便打算加强结界来防御那群战鬼么？”

    他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僧侣仿佛没听见，他眼尖，早看见辛丑长老身后一个白衣窈窕的身影，登时笑成了花儿，脚不沾地飘过去扭麻花似的粘着那姑娘，连声道：“子清姐姐，许多年不见，你越发好看了，可有想我？”

    “我不是问这个。”他笑起来，语带讽刺，“你也挺会装傻，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谭音继续想了想，回答：“照顾你？”

    昔日辉煌无限的有狐一族是什么样，大僧侣并不知道，史料的记载也不过是空洞的文字。

    *

    谭音摇摇头，静静看着他，目光澄澈。

    大僧侣笑眯眯地看着周围的姑娘们，有狐一族颇有美色之名，明珠下看美人，更是别有一番风情。他也爱美人，谁不爱呢？他最喜欢在美人堆里打滚的。

    他刚从极乐鸟背上跳下，对面早已迎上一群白衣族人，为首的那个老者须发俱白，一把好长的胡子快垂到腰间。

    诚然这些是橘子湖的有狐一族搞的鬼，与方外山的族人不同，橘子湖的族人更加避世，并不与凡人有过多接触，事实上，连大僧侣也有近百年没来这边了。

    大僧侣笑道：“辛丑长老，多少年前的名字了，这会儿就别提了吧？”

    大僧侣“哎哟”一声，又叹又笑：“我好感动，第一次有女人对我说这话。”

    辛丑长老合十还礼，神态甚是亲密：“小源仲，战鬼前来挑衅的事，多谢你了。”

    “我走了。”他脸都变色了。

    外面突然一阵隐隐的躁动，大僧侣嚼着葡萄醉意朦胧地扭了脖子去听，有个守门的族人正与辛丑长老交代情况：“有人闯入了结界，但并不是战鬼，竟好像是个凡人女子。”

    “可是那么多美女姐姐，我娶了谁都会遗憾。”他嘴里说着没品的玩笑，把脑袋枕在一个族人姑娘的大腿上，好软，好香，他仰头看美人的眼睛，灿若星辰，温柔多情。

    可眼前鲜花似锦，幽香笼罩，夜明珠的光晕将姑娘们的脸映得如白玉一般，悠扬的笙箫与婉转的歌声隐隐约约，似真似假，空中无数巨大莲花下雨般纷纷坠落，他便觉得，或许曾经的有狐一族正应该是这样，无忧无虑，逍遥自在。这是方外山不会出现的景象。

    大僧侣不由沉默，慢慢站直身体，良久，才低声道：“抱歉。”

    “子清姐姐却变了不少。”大僧侣恨不得粘她身上，“变得那么好看，方才差点没认出来。”

    谭音想了想，回答的很认真：“保护你？”

    大僧侣化作一道金光，眨眼就闪到了数丈之外，只留下一句话：“别放那女子进来！”

    他见大僧侣欲言又止，心里明白他要说什么，淡道：“我与丁戌道不同，归顺方外山不可能。他野心太大，而我，只求逍遥二字。”

    她还是不说话。

    子非是子清的弟弟，子清随着辛丑长老离开的时候，子非还小，被丁戌长老强行留下。大僧侣对子非的死始终不能释怀，加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姬谭音又没死……想到姬谭音，他心情更坏了。

    谭音默然摇头，良久，方道：“……我不会害你。”

    子清大大方方牵着他，道：“这嘴甜心苦的性子还没改，也罢，既然来了，多住几日，把子非的事和我说说，这次还未来得及见到他，他已经死了。”

    然后…然后他的银子丢光了。

    大僧侣没心情说笑，勉强应付两句，随众人绕过中庭，却见小湖泊上建了六座高台，分别有六个族人盘踞高台施法接连不断地加强外围结界。

    大僧侣摸了摸肚皮，看看他，突然笑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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