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六章 明月何曾是两乡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马跑起来之后,风雪更大,他披着大氅自是不怕。但是她却衣衫单薄,且挡在荷香前头,风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脸颊和手背,划得生疼。他骑在前头,并未因她有任何怜香惜玉的举动,而她开始还能勉强地跟住他一程,到后来越落越远,拐了个弯就再也瞧不见影了。

    “他们没教你如何伺候男人?”他冷笑着从雪地里站起来。

    尚睿是习过武的人,对付她真是无需半点精力,迅速地又用另一只手制住她。

    尚睿拿着折子去了承福宫。

    “闵夏月。”尚睿将茶盏搁在唇前,缓缓地从嘴里回味着这三个字,然后忽然冒出一句话,“我见过你。”

    其实她也确实冻坏了,她原本雇了马车来这里,可是到了半途那车夫说雪太厚,会冻着自己的马,要夏月加钱。她一恼怒,自己徒步走到这里,脸颊已冻得惨白,在这雪地里呼出来的气都不热乎了。

    空地正中有个挺拔的青色身影背对着夏月负手而立,他凝视着空地中央的石桌有些出神,而那桌子上除开一层白雪以外并无他物。

    初夏时节,有个叫叶骏的从六品内史舍人上疏太后,说魏王的逆谋案已经定夺,如今其位虚悬多日,举荐太尉徐敬业受魏王之封。

    “我以前见过你。”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小姐,舅夫人催着回去呢。”荷香在夏月身旁提醒道。

    夏月满目怅然:“大概看错了,子瑾他怎么可能来帝京。”

    每年到了这一天,太后都会在京畿的颐山寺施斋。据说当年皇帝意外出生在这座寺庙中,那时太后难产却有惊无险,所以每年便在此广结良缘。

    他眉头微蹙,完全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随口又问:“那令尊可知其来历?”

    左边沽月楼门口的姑娘听见了,一扇帕子:“哟——我们这种地方怎么了?走过这里还能让你沾了晦气不成?”

    帝京由夏转秋似乎只是一眨眼的事情,不觉间湖里稀疏的荷叶已经从叶子边开始枯黄了。

    尚睿乐道:“这就像去明姜巷的赌坊押大小,看运气了。”

    荷香见别人听见她的话,尴尬地垂头不语。

    他站起来,踱了几步,将玉握在手中,回首凝视夏月,像是要瞧出什么端倪,半晌之后才转过去负手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尚睿这才注意到被他擒过的那双手。

    贺兰巡见玉后,略微失色道:“皇上,莫非这就是传言中的高辛宝玉?怎么会回到皇上手中?”

    只下了一夜,雪就积了厚厚一层,但比早些时候小了许多,可以不撑伞。

    那枣红色的马儿,似乎对她不太熟悉,有些惊恐地甩了甩脖子,原地打转。夏月朝前倾身,伸手顺了顺马儿的鬃毛,它才渐渐安静下来。随后,她才转身对荷香伸出手:“上来。”

    “李秉立又上折请辞了,这回他直接递给儿子的,儿子觉得不妥,还是请母亲过目。”

    尚睿未回答他,微微一笑:“也算让你开开眼界了,朕以前也只远远见过几次。”

    姚创也不拐弯抹角,屈膝朝尚睿道:“皇上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

    尚睿眼帘未启,不悦道:“今日是你第二次多事。”

    夏月无奈,待半盏热茶下去,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那暖暖的白雾便从嘴里冒了出来,唇色一下子就恢复了原来的红润。她方静下心来打量眼前的男子。

    “我叫你放手。”夏月挣了一下。

    尚睿长久地垂眸不语,他不是个安于宁静的人,所以一到这种时刻眉心便难舒展。

    “你每回来都没好事,捅娄子了?”太后又问。

    鹅毛大雪纷飞飘落。

    哪知她被弄得生疼后不但不服软,反而举起剩下的左手继续反抗起来。她左手捏着玉,若不是那玉事关重大,她肯定会对着他的眼睛鼻子砸过去。如今,她只敢紧紧地捏住它,握成拳头向着他抡来。

    尚睿示意道:“我叫人给你沏的茶,你要是喝几口,说不定我一乐意,就将那东西的下落告诉你。”

    夏月暗地里狠狠地瞪了他两眼。对于尚睿这样一个初次见面就尽显无礼之举的陌生人而言,她是没有半分好感的,何况自己还给过他一巴掌。

    她罩在外面的厚袄略长,不如以前穿的骑装那么利索,于是她双手一扯便将侧面的针脚撕开,然后挽住缰绳,脚踩马镫翻身而上。

    “他们就放心你一个人上帝京来?”

    十月,徐敬业请辞太尉一职,仅余魏王封号。

    “你要是再不来,我都快以为你把我的马偷了。”他斜睨她。

    明连看出他的低落,便说:“陛下要不要去找皇后娘娘说说话,这会儿估计娘娘还未歇息。”

    “我来看您,他们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夏月避重就轻地说。

    她立即起身,而后全身戒备地一连倒退了五六步,看了一眼男子,然后撒腿就逃走了。

    后来,王清终于忍不住问尚睿:“当时,若是太后只取不舍,如何是好?”

    脚底“咯吱咯吱”声有节奏地响起,还有系在腰带上的银铃的清脆碰撞,渐渐让她的心情舒缓下来。不觉已能看见树林深处的寺庙高墙了。又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块空地,地上的雪已经被打扫过,堆在四周。没有了树枝的遮掩,光线也比周围明亮许多。

    “小姐,怎么了?看见谁了?”

    尚睿将腿放下,起身接了过来。他迅速地将纸上的字句读了一遍,递给明连。明连将灯罩支开,小心翼翼地点了它,随后放在屋子一侧的暖盆里。

    忽听一阵马蹄声从后传来。

    贺兰巡道:“还差得远。”

    此人正是姚创,上回他秋猎后才得知尚睿的身份,后来便做了皇帝的贴身侍卫。

    他后来问殿里的老嬷嬷,老嬷嬷给他一边换衣一边笑着答:“殿下们都像皇上年轻时的模样。”

    “市井百姓没有人不知道的,我只是……”夏月满头热血一凉下来,顿觉后悔。

    那些事情她是从别的地方听来的。子瑾从不曾告诉过她,仿佛已经成了一节消失的记忆,毫无声息地就被时间抹去了。高辛玉上浸透着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前他会用一种淡然的表情说:“我不记得了。”可是她知道,他怎么会不记得。

    而尉冉郁,在他六岁进宫上太学院的时候,尚睿才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他。每个见到的人皆说尚睿与他出奇地像。

    显然他来得更早,甚至可能天明前便到了,空地上的积雪打扫得干干净净。

    而雪地里的另一边却来了几个人。

    他嘴角噙着明晃晃的笑,又坐了下来。

    太后没把这个“可是”接下去,尚睿却知道她言下之意。

    那女子刚一离开,贺兰巡和明连就来寻他。

    她伸手理了理狼狈不堪的乱发,手抬起来的时候,袖子从腕间滑下去,露出一截肌肤来。

    荷香惊恐地扯了扯夏月的衣摆,示意夏月不要将这些祸言说下去了。

    在太傅来教书之前,他走到尚睿桌旁,听内官的话,作揖,怯生生地说:“侄儿给九叔请安。”

    小院里,老夫人在绣着几只上天的白鹭,夏月蹲在旁边静静地看了半晌,老太太转过头来笑,皱纹叠得更深:“姑娘大了就是不一样,你小时候哪有这么安静,就跟个假小子似的。”

    翌日清早,雪停了。

    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他的侧脸,心“嘭”的一声,激动地跳跃起来。

    “上次儿子就叫王清禀过母后,儿子觉得徐阳合适。”徐敬业有二子,长子徐阳,幼子徐子章。

    尚睿盯着那页纸,见它渐渐萎缩下去,继而塌成一团灰烬,心中百般回转,最后仅仅化成一句话。

    尚睿哑然失笑。

    “皇上!”

    尚睿与贺兰巡相视莞尔,眼神颇有深意。

    帝京的人无论贫富贵贱都会来凑热闹,吃斋饭是假,讨个吉利是真。

    王清抬袖擦汗。

    他并未松开,捏着她的右腕,悬在空中。

    昨日的石桌石凳已经弄干净,凳子上加了厚厚的垫子,桌上摆了茶盏。

    帝京的初雪,姗姗来迟。

    本以为舅母又会摆出脸色,哪知她却有事出门了。

    一旁的荷香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六月,李秉立抱病请假,朝廷特准其赋闲在家休养。

    她拉着荷香,小心地缩到路边一侧,默默地待一行人过去。

    “放心,我不会放什么迷|魂|药的。要不,你喝我这杯。”他又端起自己的茶盏大大地喝了一口,冲着夏月眨了眨眼,强忍唇边奸计得逞的胜利微笑。

    “闵姑娘,”尚睿开口讥讽道,“就算以前没学过伺候男人,也总该有人教过你如何做女人。”

    尚睿淡淡道:“我这人最不喜欢人家使唤我。”宫里那些人,都是顺着他的毛说话,将他眉目神色的一颦一蹙都当作天大的事情对待,哪敢有人忤逆他。

    他闻声回头,才发现脚边的雪堆里有个玉佩,料定是刚才对方落下的。待他弯腰去拾的刹那,动作猛然顿住,全身冻结了。

    “子瑾与楚秦、楚仲四月去了南域。”夏月一边摆筷子一边回答。

    夏月焦急道:“是。”

    尚睿默默闭眼,如果这个孩子果真活着的话,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

    夏月带着荷香跟舅母在离颐山还有一里开外的地方,就发现因为天气不好,人和车都太多了,全堵在大路上过不去了。

    “你上回不是替我驳了他吗?”

    “既然你要遂了我心意,我就想再试试。”语罢将目光转到夏月的唇上。

    明连见尚睿瞅了自己一眼,即刻会意,翻身下地将自己的马牵至夏月跟前,双手将缰绳交给夏月。

    夏月对此十分不屑,哪想舅母却是十分执着。因为老太太身体不好,舅母便硬要带着夏月同去。

    太后说:“平日里,哀家想见你都见不着,今日倒好,不请自来了。”

    “还未有回复。”

    “唉——她舅舅不在,她舅母毕竟是外人,我一个老太太在家里说话又不怎么作数,也难为你们了。”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

    夏月忽而觉得这人真是万分可笑:“我想哭就哭,想笑便笑,与你何干。”

    是的,也许他是不该轻易还给她。那玉里的秘密,这女子不懂,他们不懂,或者这世间只有尉冉郁和他知道。

    夏月瞄了一瞄,并未扭捏,顺手接了过去。她明白,雪那么大,她和荷香要是就这么走回去,准得冻出毛病来,现下有便宜占,干吗要和自己过不去。

    “无妨。朕自有思量。”

    尚睿坐下,悠然自得地浅酌了一口热茶后,发现夏月还怔怔地站在那里,于是指了指凳子示意她坐。

    夏月没心思管他以前见未见过,两口喝完了盏中的茶水,又问:“现在可否请公子将东西还给我了?”

    他忍不住再将目光挪到另一只手。

    她却倔强地道:“你要是捡着了就还给我,我可以用银子赎回来。”

    她很少骑马带人,何况是这样雪水泥泞的下雪天,因此骑起来特别吃力。

    尚睿嘴角一勾,倒也不和她计较字眼,用脚踢了踢马肚,策马而去。明连上了另外那匹和那侍卫共骑,紧紧地追了上去。

    路过明姜巷,听见酒楼里面传出丝竹萧瑟之声,隐隐还夹杂着东域口音的吟唱,夏月不禁停下来,侧着耳朵聆听。荷香见状,红着脸,过来拉她:“小姐,别在这种地方久待。”

    本来夏月确实打算只是看看老太太,尽一份最后的孝道,毕竟这是她唯一在世上的血亲,而后就离开帝京,没想到老太太身体那么差……

    “玉蝉!”

    “好歹我也路不拾遗了一回。”尚睿示意了一下她手里的玉佩。

    夏月被他一语点破心事,多少有些难堪。

    “我姓闵。”她昨天真不知瞎了什么眼,才会看错人。

    他比子瑾年长,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模样。

    月底,李秉立再次上疏,恳请皇上应允他解甲归田。

    明连低头再不敢言。

    尚睿挑起眉梢,身子立于马上,下巴微微一扬:“正巧,我亦如此。所以闵姑娘大可不必自作多情。”

    他愣了稍许,看到那沿着脸颊滑落的圆形泪滴。

    夏月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稍许。

    “小姐?”荷香见她毫无反应,就在她眼前摇了摇手。

    荷香迟疑着。

    田远问:“徐敬业这样就放权了?”

    夏月叹了一口气,不得不翻开盏盖,却有些迟疑。

    “我有些话还想问问姑娘。”突然,他一改常态,语气严肃了起来,“闵姑娘如何能有此物?”

    她要保徐家万年不衰,也容不得除她以外的人染指儿子的帝位。

    那样的侧影仍让她心中一动。眼见那人在人流中远去,她挣脱荷香的手,想从地上找颗石子之类的东西,待她再次起身时,人已经完全不知去向,只剩下陌生的行人还在穿梭,独独剩她愣在原地。

    “哦——”他拖长了声音,却没说有还是没有,还还是不还,便没了下文,转口又道,“我们先喝茶。”说着将一盏茶向夏月推了过去,夏月却冷眼一横,并不领情。

    “荷香,你跟舅母说我去那边林子里走走,路通了来叫我。”没等荷香回话,她就朝树林里走去,步子很快,像是从一个窒息的氛围中逃脱出来似的。

    “别雪仙雪仙地叫,我是有名有姓的。”夏月按捺不住地瞪着他。

    他忽然想到菁潭的那句话——“郁哥哥呀,以前都说你们俩长得很像的那个郁哥哥”。

    徐敬业走后,心直口快的田远从屏风后出来怒道:“这个叫叶骏的,真是该死的东西!我朝哪有异姓封王的先例,若真如此,姓徐的这等嚣张气焰恐怕真要将朝堂弄个轩然大|波,触犯众怒了。”

    忽而,殿外有内侍来报,妗德宫派人过来给皇帝送汤。尚睿瞧了姚创一眼,姚创会意,即刻潜入殿后屏风内。

    夏月抬头一看,尚睿骑在前头,在快到她跟前时勒缰绳停下来,也未下马,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你会骑马吗?”

    “是你无礼在前。”夏月道。

    那个时候他还是皇子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而这玉佩就挂在那个孩子的腰间,仿佛成了一种尊贵不凡的标志。

    明连端着一个方形的漆盘,呈着茶走了进来。尚睿靠着椅背,一双长腿叠在一起不驯地搁在御案上,合着眼不说话。

    她却不解气,暗中又骂了一句“无耻”。

    她不敢歇气,一刻不停地朝大路上奔去,刚好和人撞了个满怀,一见是荷香,才略微安心。

    夏月抬首看他摇头,眼眶却已湿润。

    子瑾安静、温润、宽和。

    “可是……”太后蹙眉。

    从远处看,他俩贴得近,姿势略有暧昧,可是各自的神色却不太应景。

    她怕雪越下越大,拢着衣,小心看路,快步往回赶,丝毫不敢大意。

    “你放手!”夏月仰起头,倔强地怒视他。

    “啪”的一声。

    八月,太尉徐敬业请辞兵权,受封魏王兼任太尉一职。皇帝念其劳苦功高,特准王位世袭罔替。

    他过得不好,来寻她吗?

    “我……”

    温暖的唇,温暖的手指,那样的吻热烈而让人窒息。

    他父亲生下来满月之日便成了太子,即使他的生母穆皇后去世多年,穆家几起几落,逐渐衰败,先帝也一直善待先储。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父亲对那女子甚为怀念,也没有再次立后的意思。

    “是,这不又来了,他说他旧伤未愈,新疾又犯,年老体衰,实在是不行了。”

    傍晚时分,尚睿回到高墙肃穆的皇宫,心情也随着夜幕下的寂静变得沉重起来。他是习惯了受人服侍的,所以从不避讳宫女太监们做任何事情,极少屏退他们。

    尚睿笑道:“儿子每次到承福宫都是喜不自胜,哪知母后却这般不待见儿子,伤了儿子的孝心。”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