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全都明白了。
我哭笑不得,“程总啊,这是广告文案的工作,怎么你亲自客串上了?”
“我看了几遍,觉得还能再改改。”程奕向他解释,“明天是首战,配合的软稿太重要了,之前的表述不够到位,你看看现在这个怎么样?”
她在哭。
她的措辞问得我一愣——“有没有时间”,什么时候开始,最好的朋友想约我,也是先问有没有时间了?也许这些日子,我太在乎工作和自己乱七八糟的心境,对朋友少了关注,隐隐觉得方云晓像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电话里却一副无所事事的轻松语气。
接起电话,程奕的语气听来轻轻松松的,不再是办公室里那副正经声色。
穆彦的阅读速度也飞快,几眼就扫完,抬头看程奕,“你改的?”
全身软绵绵不想起床,眼睛睁开又闭上,纷乱思绪像个黑洞。
穆彦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身上,然后笑了,手指将那张薄纸一弹,“好,就这样发。”
能有那样一个人,让我在他身旁,汲取他的光华和温度,被他的光亮指引着走得更远,已是我的幸运。而我所能给他的回报,也只有一个笑容,三两句言语。
一个时代造就了太多普通人的坎坷悲欢。
这个周末,实在是充满意外。
而且写得出人意料的好。
果然有尝试就有惊喜。
这眼神让我不得不闭上嘴。
定睛一看,他竟然亲自操刀在写软文。
不怀好意的谣言已经真真假假传开,秘书与老板当真有了暧昧,无外乎两种结果——被视作潜规则的获利者,或带着说不清的名声离开。
滚烫的热度从两腮一直爬上耳朵,心却沉到底。
连我自己也已适应了收起个性,管住口舌的职业新角色,但我并没有闭起眼睛和耳朵。站在纪远尧身边,一切能听、能看、能学的机会我都不曾放过,对营销的那点感情,和对工作本身的热度,还在驱使我的头脑。每次的会议,我不说话,并不代表没有参与,没有思考。
我愣住。
“我想以后媒体的软稿,让你参与把握,你有很好的敏感度,如果能像今天这样,站在不同角度提供新的见解,应该能做得很好。”
企划部在陈谦走后,虽然升了新的主管接手媒介,但并没真正接得起来,事事还是徐青操持。而我记得程奕曾提出建议,想将牵连复杂的媒介划出来,相对独立管理。
这家新餐厅的云南菜做得十分可口。
我决定去试试某家新开业的餐厅,然后去看场电影,静静享受一个人的悠闲时间。
仔细读完他的初稿,发现他已摆脱了营销策划人的立场,放下游说心态,站在一个欣赏者的角度,去描绘他眼里的产品,既充满男人特有的节制的感性,又有硬朗的理性观点,这正是我们一直想寻求表达而无法突破的口径。
星期天的上午,抱着枕头,我睡醒过来,睁开眼又想起昨天在医院的一幕幕,想起秋日阳光,想起阳光下画画的那个人,那些话。
原本我只想给程奕的稿子做一下文字修饰,但一行行看到关于产品的诉求,曾为营销人的那点细胞不由自主被激活,忍不住向他提出意见——我认为应该加入新的阐释角度,建议从反方向的需求心理着手,利用缺失感来打开消费抗性的突破口。
从现在的位置跳过去,起点至少是主管,或许可以争取到更好。
响了好几声,终于接了,她哑哑一声“喂”传过来,我立即听出状况不对。
直到离开公司,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我仍在琢磨程奕为什么这样做。
看了看时间,还算早,忙足一个星期,也该慰劳下自己。
他没有回答。
他轻声说,“好。”
看他一本正经表情,没有任何说笑的意思,单眼皮下的眼神掠过我,似有叮嘱意味。
原来那么久之前对我说过的话,他仍记得。
他没有站起来,目光半抬,淡淡一笑,“被我闷坏了吗?”
在影院里手机静音了,这才发现方云晓给我打了七八个电话。
他大摇其头,把手边一份软稿给我看,“他们写的这种东西,真能打动购买者吗,完全没有投入感情,没有真正的认同感在里面,全是流水线一样的操作,套话都一个模板印出来的。要打动别人,先要打动自己,自己都不热爱的产品推销给客户,怎能要求客户接受?”
唯一缺憾是他的书面措辞,可能没有经过系统扎实的中文教育,文法表达有些古怪。这倒是我能帮上忙的,虽然没有生花妙笔,但自小被父亲押着读的那些书,总算体现出实用性。
在路上又接到方云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和她聊天喝茶。
“还有。”他顿了顿,换了稍稍正经的语气,“我也不想让人看成事必躬亲,连个软稿也自己操刀的副总经理,那不是又要被笑成纸上谈兵的海龟嘛。”
而事实上,在纪远尧眼里,我只是个听话的下属,是偶尔可以轻松说笑的小丫头。
她却说要在家等沈红伟回来吃饭。
“不是叫你写,有现成的文案,只需要你提供意见,参与方向性的把握。”他笑嘻嘻的,“正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没有窠臼。”
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我忽然间意识到,一直以来我都被际遇推来推去,除了第一次放弃专业,来到这公司应聘,竟从未主动争取过自己想要的机会。
除了静默地听着,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触犯,亲情是人心底最软的角落。
这个程奕,真是可爱又可怕。
在他眼角有一条浅细的纹路,笑的时候别有风采,此刻只见苦涩。
扪心自问,我仍向往着充满张力的工作,心里仍有不曾消失的热切,常常怀着欣羡的心情旁观穆彦他们像剑锋一样夺目的表现……毕竟那是我最初认定的目标。
至于外间流言蜚语,堵不住,也躲不了。
程奕朝我扬了扬下巴,“她改的。”
“我很幸运。”纪远尧点头,“只是遗憾,幸运的时间太短。”
那样的上司,可遇不可求。
我诧异抬眼,忍不住问,“明天就发?”
“我只在书里看过,听过这样的人,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我望着缄默平静的纪远尧,轻声说,“你能在他身边长大,真好。”
假如我要谋求这职位,现在便是最好的契机。
想得太多,无非自寻烦恼,别人的口舌我堵不住,至少能管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我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程总……”
我大惊,“可是我不会写文案,又没有经验,怎么能把握这个……”
我望着他,盼望他不要拒绝。
随之占据脑中的,是纪远尧的影子,像一片夏夜清凉,令我冷静下来。
总不会仅仅是高风亮节,甘为人梯吧。
“是不是还在奇怪?”他直接笑着问。
他深深看我,“还记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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