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下）

    徐青没有理会她，把报纸递给了穆彦，脸上有种说不出的神色，让我喝到杯中菊花茶微涩的花瓣，也忘记了滋味，只怔怔看着穆彦展开报纸。

    纪远尧沉默，目不转睛看这幅广告，一丝表情也没有。

    “早。”我也笑，看着清晨淡金色的阳光照着他鬓发和脸庞，一时间不知再说什么。

    桌子太长，我够不着长柄的粥勺，正要起身盛粥的时候，穆彦伸手拿过我的碗，漫不经心地添了两勺……我怔了怔，双手从他手里接过碗，手指触到他的手，心里有丝淡淡的异样掠过去，也就这么掠过去了。

    前面的两个男人偶尔聊着一两句，话题渐渐回到工作上。

    次日清晨我在窗外鸟叫啾啾声里醒来，懒洋洋躺了一会儿，想起今天就要离开了，突然就有些躺不住。起来梳洗了，推门到走廊上，发现楼上楼下静悄悄的，每间房门都关着，他们还在睡懒觉……昨晚不知喝成什么样子，大概全都醉得够呛。

    推出这广告的，正是与我们早有恶战的竞争对手，一家以不择手段著称的本地大鳄。

    最初纪远尧与穆彦联手和他们展开的连番恶战，我没有机会赶上，到我进入公司的时候，最惨烈的战况已经过去。穆彦以他天才般的敏锐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硬生生撕开这只大鳄的嘴，抢下属于我们的市场，为公司得以站稳脚跟立下汗马功劳。而纪远尧以蚕食硬吞的战略，步步为营，各个击破，在随后的一两年间，打压得对方不断收缩，渐渐失去起初压倒性优势。

    但那毕竟是一家拥有盘根错节势力的大鳄，更倚凭本地优势，毫无商业道德和底线，善于用低价劣质的蝗虫式手法展开竞争。在他们的几次反击中，我们已深稳的基底固然不会动摇，却也屡屡受到骚扰，很吃了些阴招。

    我回到房间，推开通向露台的滑门，带着荷香的清新晨风吹拂脸庞，顿时心旷神怡。

    我的冷汗冒了出来。

    “怎么了？”小然惴惴碰了碰我胳膊。

    “我也要，谢谢穆总。”小然笑嘻嘻递上碗。

    盗窃者非常高调，并对这次成功的盗窃感到得意洋洋，选了一个我们正值低谷的时期，炫耀性丢出他们的战果，以此作为挑战，或者叫羞辱。

    我一惊睁开眼睛，看见程奕笑嘻嘻的脸在眼前放大得近乎滑稽。

    拎包上车，一路开出山庄大门，把仿佛已变得遥远的荷塘月夜的记忆，渐渐抛在脑后。

    一只停在栏杆外的小麻雀，扑闪着翅膀被我惊走。

    穆彦居然真的接过他的碗，勾着嘴角笑，像个一声不吭的老好人，给每人都添了粥。

    刚刚点好菜，徐青拿着报纸上来了，坐到穆彦身边。

    我们径自乘电梯上楼，徐青说要去马路对面买报纸，其实一定是买烟，他在纪远尧和穆彦面前憋了这么久没抽烟，终于忍无可忍。穆彦瞪了他一眼，俨然禁烟先锋的样子。我想起三十五层天台的“烟灰缸”，不由得笑了，一眼瞥过去却恰好撞上他的目光。

    身旁康杰与孟绮的谈笑声随之顿住，所有人都望向穆彦。

    “喂，天亮了！”

    “早。”

    自此我们进入本地市场，就与这家靠恶性垄断得志多年的公司狭路相逢。

    他也再没有别的话，转过头去，专注看书。

    第一时间，几乎令我以为，这是我们自己的广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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