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下）

    “没生气吧？”方云晓凑过来碰碰我，“我只是感慨嘛，像你们公司这种青年才俊扎堆的地方，男男女女一个赛一个的妖孽，朝夕相处不发生点什么还不正常。就我们那社里，不也是一天到晚，红男绿女传不尽的绯闻！”

    Amanda对纪远尧称赞我，说他挑选了一个不错的秘书。

    这真是一团乱麻，男男女女，是是非非……我烦恼地撑住头，不想再去思索孟绮的用意，也不想理会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谁和谁，真和假，有与没有，我都不想知道。

    这两层楼里，再迟钝麻木的人，也嗅到了非同寻常的味道。

    方云晓连连摇头，“你该不会刚跳出穆彦的火炕，转身又陷进纪老大的漩涡吧！”

    穆彦如此。

    “没关系的。”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傻傻问，“您好些了吧？”

    并不是我天真单纯，做销售的时候，对客户提出的暗示和非分要求，也见得不少，戒备心一直绷得很紧，第一原则就是晚上不会单独见客户，即使是以工作为名的私下邀约，我也一概婉拒，因此没少得罪人。

    立即回拨过去，那边接起，传来纪远尧低沉温和的声音。

    我横她一眼，“你们那圈子才是自由奔放，好意思说我们。”

    恐怕直到现在，她也认定我是个乘人之危，抢功博出位的小人。

    他笑了笑，干练语气似乎显得精神很好，“我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前台离职之后，我打电话给她，想要解释这件事，每次都被直接挂断。

    这个四十多岁的独身女性是个严苛精明的人，有着香港人的典型工作风格，总予人审视挑剔的感觉。她的意见判断，甚至影响着很多高层的职务升降，区区一个不悦的表情，也可能让一个小员工立即走人。

    这个周末的午后，我和一个以往私下交流很少的同事，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他的女友，还有方方，相处都这么轻松融洽——那时我们都不知道，将要发生的变故已经悄然开始，令人措手不及，无从提防。

    Amanda是周二到的，而我的周三、周四两天，完全被探听消息的人搅得鸡犬不宁。

    我起身倒了茶来，捧着手里，沉默地看着茶叶起落漂浮。

    饭局上没有谈及任何与工作相关的问题，一桌子的女人占多数，气氛圆融，话题机趣轻松。

    “少来灌迷汤，挡着我吃面了，一边儿去。”我不理她，捧起面杯还想继续吃，却因她提起那两个名字，不知怎么就被岔掉了胃口，“说起孟绮……”

    “当然是老板。”我白她一眼。

    我困得睁不开眼，死气沉沉地说，“方云晓，我给你家里钥匙，不是让你一大早骚扰我睡觉的。”方云晓气急败坏，“还一大早，都下午两点了，手机也关机，从昨晚就一直打不通，再不来看看我就要以为你被谋财害命了！”

    挂掉电话，我不由想起昨晚走时，看着他疲惫睡去的样子，一时有些恍惚。

    “你就不用来了，周末好好休息。”纪远尧顿了顿，收线之前，淡淡说，“安澜，谢谢。”

    “她是关心我，没错。”我慢慢地，迟滞的，考虑着用词，“当时我很感动，几乎觉得她还和以前一样好……可是后来，她抱着我哭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对程奕的那种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说不清的滋味。”

    孟绮如此。

    我将拓展训练这几天的事简略告诉了方云晓，说起了穆彦的挺身相救，和孟绮在我脱险之后的那番话，那些泪。

    我闷头吃面，自觉刚才语气是有些重，不知为什么，心里十分反感听到这样的话。

    然而这一次，或许是换了不同角度，我发现Amanda也有富于人情味的一面，时隔大半年还能记住一个曾帮她解决机票难题的小职员，并不吝于当面赞扬，实在令我感动。

    这一下清醒过来，摸到手机一看，居然忘记充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电池耗光了。

    我险些被一口泡面哽死。

    说来也巧，在电影院竟碰见了同事，是市场部一位主管，他与女朋友看的和我们是同一场。

    程奕第一个走出来，经过我座位，没有如往常般微笑点头，而是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下午两点？

    他对她说，“you’re a good girl.”

    每个人都猜到将有事情发生，且一定与营销部门有关，很可能是人事上的调整。

    最后一种猜测我绝不相信，穆彦若辞职，只会有两种可能，一是认输，二是灰心。

    散会后，他们鱼贯而出，Amanda和纪远尧仍留在里面说话。

    当晚给Amanda接风的饭局上，我陪同纪远尧去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像个善良易感的小女孩，委屈得像是一直饱受我的压力，像是我在针对她……“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以后再也不和你争”这种话，听在不知前因后果的程奕耳中，他会怎么想，我不知道，只看到当时，他目光温暖，充满怜惜。

    周一上班，接到第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总部人力资源总监Amanda将在明天上午抵达。

    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很少主动提出给人帮忙，除非别人一再请求。

    现在并不是年终考核的阶段，总部突然派出这位大员，令人费解。

    等待电影开场前，他替我们买来了可乐与爆米花，坐在一起闲聊。

    方云晓听得愣住，半天没有说话。

    她盘腿坐在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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