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稍微正了正神色，“你调走时发给我的邮件，我一直保存着。”

    “你适合。”他回答得简洁，看我困惑沉默，便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做助理时你不也和媒体打过交道吗，不算生面孔了，过来先协助郑旭，现在由他代管陈谦的事，以后慢慢转给你。”

    我点了蒸凤爪、咸骨粥、白灼凤尾、杏仁茶。

    “可是……”我想说那是个对我而言完全没有经验的领域，但这似乎不足以构成迟疑的理由，最终我只能问，“为什么是我？”

    VIP包房摇曳暧昧的光线下，他的脸，如此温柔。

    我迟疑，“这里？”

    他喝了一口茶，端着杯子，慢慢说，“有些话，我不一定要现在就全部告诉你，你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有些东西要你自己去看去想。企划部的事，尤其涉及媒体，和销售部一样有灰色地带，有潜在的游戏规则，这你应该多少知道。”

    明知道他惯于用煽动性的语言蛊惑人心，我还是无从抵抗，被这句话触动了死穴。

    她跳着跳着，突然跳下桌子，来到穆彦面前，大胆火辣地对着他跳舞，长腿踢起时几乎擦过他膝盖。在场的人被这一幕刺|激得High翻了天，穆彦笑起来，在狂热期待的起哄声里，非常配合地动了动身体，他是跳舞的高手高高手，只肩腰那么微微一动，已是杀死人的性感。

    马蹄酥送上来，他端一杯茶慢慢喝，观看我与马蹄酥的战斗。

    我忍了忍，还是问，“陈谦为什么离职？”

    那个周五的晚上很平常，每个繁忙工作周的最后一天，都是同样的如释重负又若有所失。

    我又愣了，适应不了他这种风格转折。

    “所以你没有退路，必须做好。”

    他看上去杀气腾腾。

    灯光下我和他打了个照面。

    “如果我也做不好呢？”我试探问。

    孟绮来敬我，那晚上她已和我喝了好几次，看上去已醉得差不多，却又过来斟了满杯，要和我干杯。我推开杯子说她喝多了，她却突然紧紧拽住我胳膊，把脸埋在我颈窝，毫无预兆地哭起来。

    “我想知道，如果调回企划部，你会让我做什么？”我放弃绕圈子，单刀直入地问他。

    我们都喝了不少的酒。

    他看了我很久，目光诚挚，却是无奈感喟的语气，“你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岗位，以后你的处境不会很轻松，但是，从前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希望你还记得——不管面临什么，我们这个团队，都是同舟共济的一个整体。”

    这简直是一个火山口似的位置。

    小店收拾得很干净，木桌木椅，蓝白格子桌布，别有校园风味。

    “有问题吗？”他不置可否地看着我。

    出来看见穆彦还在门口等我，我说我已经喝高了，就不回去再喝了，先走了。

    到门口又是一踉跄，穆彦拉住我，在众目睽睽的女洗手间门口，用责怪的口气说，“不能喝就不要逞强，谁让你喝那么多！”

    他这一动，场面氛围顿时火爆到要燃起来，女人们的尖叫盖过音乐，其中也有我的一份。

    我不是不善饮的人，但那天，有杯酒，彻底令我喝醉。

    原来是这样的信任。

    有一阵隐隐发乍的感觉在我头顶漫开。

    我僵硬地站着，任由她抱住我，僵了好一阵，终于还是抱了抱她，陪她仰头喝下了那杯酒。

    大概沉默也掩盖不了我脸上的失落和疑惑，他看着我笑了起来。

    任何人问起我为什么放弃好好的设计专业，转向营销，我都是一个答案——因为对设计没有天赋、没有兴趣，因为更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

    我是傻了吗。

    “我也幼稚过。”他仍是微笑。

    我怎么能泰然自若，在一切都似曾相识的夜晚，在同样的车上，同样的人身边。

    我在这血脉贲张的氛围里忘了郁闷，混在人堆里宣泄般又笑又叫。

    东西送上来，轰轰烈烈摆了满桌。

    我睁大眼睛，“你要我接陈谦的工作？”

    他低头喝茶，没有回答。

    我惊愕地望着他，不仅惊愕于这个事实，也惊愕于他的坦白直接，连编个理由把我糊里糊涂骗去也不肯，更惊愕于我自己听完这么一番话，竟然……不是心惊畏缩，不是失望生气，我，我在感动亢奋。

    我和穆彦却闪避不及，都被浇湿了衣服，我更是连头发也沾上了泡沫，狼狈不堪。

    于是我在美食和美色的双重诱惑面前放弃了原则。

    他看着我。

    刚完成一个季度的考核，皆大欢喜，孟绮又升了职，大家早早订好了庆祝活动，销售部能玩会闹的一帮人，从餐厅一直闹腾到KTV。作为主角的孟绮光耀全场，作为第一女配角的我，也不能不到场，不能不欢笑，不能不畅饮。

    失去职位的同时，我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失去了对身边人的信任感。

    在这么个状况外的氛围下，衣冠楚楚的护甲都卸去，我有点找不着北，想好的话不知该怎样开头，不知怎样与他沟通，怎样把心结打开来说。

    他却忍俊不禁笑起来，“算了，不逗你，你太老实了。”

    手脚僵硬得没处放，平时的灵活不知哪里去了，节奏彻底找不到。

    我愣愣看他。

    晕乎乎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合上时，有人伸手将门一挡。

    陈谦是营销团队的老人，跟了他近三年，现在说走就走，难道不需要一点原因？我望着穆彦，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人情味，只觉得难以理解。

    只是适合么，我原以为他会告诉我一点特别的原因。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彼此都若无其事，或者只是我一个人的梦境。

    记忆里的画面忽隐忽现，那真是像一个梦。

    那个引起他警觉的利益链，都是他手下旧人，关系紧密，从内部抽调谁去接那个烫手的位置，都起不到他希望的作用，除非找一个外人去打破既成局面，一个从未涉及那些利益，也不愿意染指其中的外人，一个他有了解、有把握的外人——的确，谁会比我更适合。

    如果没有亲眼看见，很难想象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吃起东西来如此风卷残云。

    “吃饱和吃好是两回事。”他露出鼓励笑容。

    除了我，谁都不知道她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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