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灵素实在没有办法，拿纸杯倒了一杯，顿到他面前。

    次日同客户签合同，一番讨价还价，口干舌燥。终于大公告成，又得陪对方进山上香。

    灵素啼笑皆非。真是越抹越黑。

    萧枫笑，然后咬破了手指，画了个符。灵素放在手心，一握，便消隐去了。

    无论如何，白坤元这人，很懂得说话的艺术。

    灵素错愕，心里叫糟，来者不善。

    “这个人，以前就没有女孩子对你使过这一招吗？你太笨了！”

    灵素起初一直觉得这人严肃正经，后来接触多了，才发觉他还有西皮无赖的一面，老奸巨滑，诡计多端，简直是只修炼成精的狐狸。偏偏一切都是为她好，不动声色地让她被动受下了一大堆恩惠，不报答简直惭愧地不敢见天日。

    灵素的脸色缓和下来，说：“既然你们已经报警，自然有警察来处理。要相信警察不是？”

    童佩华紧咬着牙关。

    灵素为他们介绍：“这是白总的夫人，童佩华女士。这位是我堂兄。”

    邻居似乎听到了动静，房门打开一条缝。灵素怕再闹下去，自己真要名誉扫地，不得已妥协，拉着白坤元匆匆进房。

    萧枫内疚难过，心里泛起浓浓怜爱。他走过去搂住她，“我……对不起。我口无遮拦。你别难过，毕竟一切都已经过去……”

    “你你你！”萧枫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推开她，“今天晚上就饿肚子吧！”

    灵素放声哈哈大笑，倒在他身上。

    灵素干笑：“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同他们又不熟。”

    灵素又说：“可是，白太太，这宗绑架案非常复杂，我们知道的越多，才越有机会营救出你的孩子。就看你是否肯牺牲了。”

    童佩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居然能忍着没有发作。

    灵素笑道：“我更了解，30%的凶杀案均是由这玄妙的独占欲引起。”

    冯晓冉道：“这女人以前同小姑子有龌龊？”

    白坤元最后看她一眼，站了起来。

    萧枫笑：“你自己天赋异秉，就不许别人后天努力。”

    萧枫却说：“我来和你说其他事的。杨阿姨算到你近期有一个劫。”

    灵素当然知道今夜没有流星雨，可是为着这份心意，也很感动。

    她注意到了他眼角淡淡的皱纹。挺直的腰杆微弯，双肩跨了下来。他似乎一夜间老了十岁。

    灵素怔了一下，摇摇头。

    “白开水也行。”

    童佩华推门而入。

    萧枫哭笑不得，“问这么多做什么？”

    华道长一走进来，就大声嚷嚷：“满屋子晦气，灵素你怎么搞的？”

    童佩华说：“我可以给你钱。”

    灵素脸唰地红了，“你你！你还当自己十六、七吗？你是我堂哥，又不是表哥！去去去，贫贱不能移，我不吃那喈来之食。”

    灵素松一口气。可是休息不到半小时，敲门声再度响起，这次来的是萧枫。

    这对走了，下一位是华清。

    白坤元有点震惊。当年离别太匆忙，他还没机会听到这个女子决绝冷酷的话语。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六年时间都冷冻起来，她对他还爱恋依旧，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激动地拜倒。但是当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前，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肯妥协。

    白坤元弯腰拾起钥匙，递给灵素。

    段珏说：“她嫁给白坤元的时候，小姑子都去世有三年多了。”

    灵素抬起受伤的脚问：“是这个？”

    童佩华一言不发，拎起皮包，转身离开。

    “不。”萧枫说，“后天学习的。”

    “她不会再来了。她那么好强清高要面子的人，登门就是屈尊降贵，又受了我一番奚落，怎么可能还有二次？”

    童佩华这些年不知道修炼了哪派武功，强悍气势已是当年数倍。如今她上门来，灵素不同她清算一下当年的帐，她恐怕也要来寻灵素一点晦气。

    萧枫置若罔闻，举目四望，称赞道：“谁打扫的，挺干净的嘛！”

    顾元卓端详她：“小沈，你脸色实在不好，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想想就佩服，万一控制不好，真的跌断手脚甚至脖子，该怎么办？

    小小的两室一厅，房东锁了一间，灵素住在小的那间。客厅只得一组陈旧的沙发茶几，十四寸的老电视，音响大概是灵素自己配上去的。

    萧枫离去似乎不到两分钟，又有人来敲门。

    灵素一见他，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你！是不是你在背后作法，害我霉运连连？”

    她厌恶他。

    “别闹。她没有为难你吧？”

    “我这里没有茶！”

    灵素自语道：“此时买保险，不知道法律上是否生效？”

    灵素说：“顾总，你陪客户吧。我顺着扶手慢慢下去。”

    灵素被折磨得没了脾气，有气无力道：“不管是亲娘还是灰狼，都进来吧。”

    “稍不注意，有血光之灾。”

    灵素换了衣服出来，看到他，噫一声：“你还没走？”

    灵素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给背在背上，本来该害羞，但想到此人是兄长，便没那么扭捏。

    灵素重申：“我不会为此去见萧伯平的！”

    “你也是天生就具有异能？”

    灵素了然，闭上了嘴。

    “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嘱托小陈伺候客户，然后不由分说地背起灵素，往山下走去。

    白坤元声音无奈，“一口热茶都不行？”

    “你又在楼下守着？”灵素斜眼问。

    灵素想，这样的男子，不知道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

    “沈灵素！”

    灵素冷眼看。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还没学她当年一头载倒在楼梯下呢。

    “你该在家陪着你太太，与她共度难关。”

    萧枫脚步一滞，“问这个做什么？”

    萧枫笑得风轻云但，表示他此举完全是心地善良，没有一丝一毫其他目的。

    “我这个人乏善可陈，你不会感兴趣。”

    童佩华这时头还仰着高高，腰挺得笔直，像女王一样坐在这间小客厅里。她说：“我想请你帮忙找回我儿子。”

    灵素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脸，久久不能言语。

    灵素听了，苦涩一笑：“你知道什么。该吃的亏都吃过了。”

    顾元卓开车送她去医院。照片出来，没有大碍，这才放心。他放了灵素一个礼拜大假，嘱咐一番才离去。

    良久，白坤元喝完那杯水，陪着她看一会儿无聊的瘦身广告，开口说：“哥哥叫浩勤，弟弟叫浩勉。浩字辈，希望他们做人勤勉，将来有出息。”

    灵素说：“我？我同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救孩子，我自然会帮忙，但是能力也有限。你自己呢，你也该做出一个决定了。”

    “喝完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童佩华打扮得整整齐齐，瘦了很多，但看着很镇定的样子。她进来，看了看四周，倒也没对这简陋的小房子表示一点轻蔑。这让灵素稍微放松了一些。

    灵素搜肠刮肚，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招呼她。

    灵素行动不方便，众人找她只得上门。小小公寓一下门庭若市。

    “这次是在门口。”

    护士一听，挤眼睛：“老板？那岂不更好？”

    她笑道：“所有的星星都在云层后面，总会看见的。”

    “走神到哪儿去了？问你对这事的看法呢。”

    白坤元的头渐渐垂了下去。男儿有泪不轻弹，能说之前那番话，已是他最大限度了。

    “这样也可以？”

    灵素神情落寞，如同被遗弃的小狗，一身伤痛。

    灵素朝他丢去一个抱枕。

    灵素打开电视，制造一点声音，不然真要疯掉。

    说话间没注意脚下，踩着一块石头，哗地摔倒在地上。

    为什么大老远跑来对她吐苦水，灵素也不想深究。好在他也没冒出类似七年之痒，糟糠半老，沟通不能之类的混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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