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抬起头,“妈,那我们家女性的悲惨命运,是否也会遗传?”
沈灵素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许太太是说她身上有股狐骚。
“可是你失败了。”
灵净握住姐姐的手,“姐,我若有天先你去了,我不希望你总是觉得看得见我。”
灵净不安,“那需要太多钱,你上大学怎么办?”
许明正跑过来说:“胡老师要你下早读后去他办公室一趟,大概是为了上次模拟考的事。”
灵素对这个声音不陌生,那是她三年的同学兼好友许明正。
只有许明正感觉得出来,他左肩自早上起床就带着的酸痛在那瞬间消失。
没有父亲的只有两种孩子,一种是死了爸爸,还有一种,自然是孩子母亲行为不检点的。
灵素走了几步,忽然站住。她侧耳倾听,觉得图书馆上空似乎回响着什么声音。
她不是没有去过许家,但那实在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
“啊----”
少女失了焦距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茫然的语气也转而坚定,惨白的面庞沐浴着闪电,些微骇人。
那时还是高一,许明正在一次打球中扭伤了脚,央着灵素送他回家。
许太太大为吃惊,她似乎是不知道这世界还有未成年就得独立生活的孩子。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很喜欢她。
“灵净自小身体就不好。”
“你可以继续尝试。”母亲温柔地笑。
她当下冲回宿舍,打来一桶凉水,使劲往身上冲,又拿毛巾大力搓洗身体。如此这般折腾许久,直到浑身通红,皮肤疼痛不止才收手。
邻里之间,守望相助,气氛和谐。
许明正问灵素:“这个周末我过生日,你会来吧?”
灵素踩着水寻觅过去。忽明忽暗中,直觉指导着她前进。
灵素说:“没有别人辅导。我只比别人多读几遍书而已。”
她翻到几本有趣的书,忍不住就在图书馆里看了起来。外面天色越来越暗,风变大。看样子,雨就要下下来了。
“你还好吗?”灵素柔声道。
这下连其他人也都感觉到气氛诡异。大家开始焦躁。
她浅浅一笑,伸出手去,在许明正的左肩上轻轻一拂,像是在帮他拍去灰尘。
沈灵素拐进巷子口,立刻站住了。
姐妹俩相依为命。
王太太低头抹眼泪。一旁的男子立刻递上一个信封。
她字字清晰道:“那……带我离开这里!”
灵素当即抬头向上望。这声叫喊是从头顶发出来的,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
男子松一口气,“我东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就这时,天边突然一道闪电,随即雷声惊起,雨点很快就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
许家是中产阶级人家,房子宽敞明亮,有保姆做家务。许太太穿着象牙白的洋装,年轻又漂亮。
不论哪种都不为许太太中意。
灵素长长吁一口气,躺在床上。
灵素心中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做一声叹息。
楼下卖早点的老板娘招呼她:“灵素,这么早啊?”
沈灵素脸色在月光下分外苍白,她皱着眉,果断地说:“那不是意外。”
“王太太。”她称呼那位中年妇人。
她换了一个话题:“钱我筹得差不多了,已经在和医生联系手术的事。”
沈灵素定了片刻,轻轻走过去。
那分明是个幼童,穿着水手服,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头发滴着水,衣服紧贴在身上。
灵素终于看清楚了。
孩子眨了眨眼,忽而嗖地沉了下去。
灵素把饭盒取出来,一边絮絮说着:“今天有香菇鸡丝汤,里面放了当归,我知道你受不了这味道,但是对你身体好。”
她知道女儿在学校会遇见什么事。
那个影子发出低低啜泣声。
雷声奇迹般地渐渐远去,惟有闪电依旧不停。风逐渐减弱,狂舞的窗帘缓缓落下。
“妈妈炖的啊。”灵素随口说道。
天地一片昏暗,人群沸腾。
灵素提着垃圾出门。
“那点钱不是问题。”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老太太心爱的那株君子兰出了问题。
那位太太按捺不住吃惊。她尚未开口,这个少女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更何况,她不知道朋友介绍的通灵师会是这么一个娟秀的少女。他们一直以为招神驱鬼之人,即使不是着装怪异的老妪,也是举止乖僻的成年人。更何况这一带住着的都是搬迁户,肮脏简陋,是龙蛇杂混之地。可是眼前的少女气质清越,如出淤泥的莲花。
最角落的一扇窗户玻璃碎了一地,白色窗帘像一张大帆一样被吹得膨胀翻舞。窗帘后的阴影里,有个白色影子瑟瑟缩在角落。
下午没课,中午放学后,灵素直接搭班车去医院。
中年妇人一脸怜爱和惋惜,“你也可以想想,生前的他也许非常英俊。”
王太太浑身发抖,只得依着儿子才能站立。
“他就站在母亲和弟弟身后,赛车服上血迹斑斑,脸和部分身躯已经焦黑,唯有眼睛几乎完好。可是眼珠子却是混沌的灰色。”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仿佛要撕裂苍穹。响雷阵阵,震耳欲聋。天空中乌云翻滚,煞气扑面。
巷子里的路灯早就被街童砸坏,但今晚月亮极好,把这条狭长的小道照得宛如在白昼。她家所在的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里面人影绰绰,车边站着一个黑衣男子指间有一点红光。
她从不相信姐姐能通灵。
王太太两眼放光,连忙点头:“沈小姐,我大儿子半年前车祸去世,这一个月来我每天都梦到他。在梦里他一直捂着眼睛流泪,好像说不出的冤屈。我恳请你帮我,你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他对灵素迷恋无法自拔的原因之一,他是真的觉得她天赋异秉,不似凡人。
她把脸埋进手里,柔亮的头发从肩上滑下来。
灵净心脏不好,因为是早产儿,发育不健全。一根小小的血管害得她终年卧床,从童年到少年,没办法上学,也没有同龄朋友。
沈灵素点头。
年轻人突然想起什么,大叫起来:“我记得,大哥上场前还滴了眼药水!”
不少人都给困在图书馆里。灵素站在人群里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里隐隐不安逐渐扩大。
沈灵素回到家里,第一件事便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纸盒子,把刚才收到的钱放了进去。
许太太脸上已经是一片惨白,吓得浑身发抖。
灵素对这个清俊少年颇有好感,两人的对话隐约有股暧昧。
夜还很长。
灵素叹气,“灵净她就看不见,她是个普通人。”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还差多少?”
母亲还在啜泣:“不知道这下你大哥是否能瞑目。”
母亲说:“实在不行了,可以去找你们的父亲,叫他出钱。”
灵净温顺地笑着:“炖汤那么麻烦,你忙得过来吗?”
灵素抬眼冷冽地扫了她一眼:“我们没有父亲。”
灵素不说话。
许太太眼里,沈灵素笑容充满揶揄,邪气非常。
王太太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等火扑灭,他也已经不成人形了。”
少女坐在床上,疲惫地点点头。
忽然啪地一声,一枝断落的树枝被风卷起,砸到玻璃窗上。图书馆里的人都给这个变动吓得不轻,许多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许太太说:“常听明正提起你,说你成绩很好。平时谁给你辅导功课?”
“手术风险大吗?”
“呵呵,看你真漂亮,是像妈妈吧?小沈家里是做什么的?”
离开医院的时候正是下午日微偏时。
灵素从来没有像那时那样痛恨自己的异能。虽然知道人家必定会嫌弃自己,可是耳不听还可以图个清净。
“这些年,你照顾我不容易,内心肯定渴求妈妈能来给你分忧解劳。但是我不想看你终日沉溺在自己的遐想里,你得面对现实。”...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