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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独向天阙伶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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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传出长公主的笑声,在这更深夜静之时,令人悚然心惊。那笑声不停歇,一直笑,一直笑……声声婉转。商妤却听得忍无可忍,再顾不得礼数规矩,一头奔进内室将帘子掀起。

    绕了一个大圈,轨辙却不曾偏离,她终还是要迈上这条路——嫁做皇太子妃,仿佛也没什么不对。世间女子不都企望着有朝一日,携丰厚嫁奁,嫁富贵良人。

    珠玉摇动,垂帘半挑,却是云湖公主披一身雪沫从外头进来,连风氅也未脱下,便亲自打起帘子,让过身后二人。宫人忙迎上前,替晋王宽去玄狐大氅,随后的晋王妃也将兜头连帽的雪狐裘褪下,一身素锦宫装衬出婀娜身姿,站在晋王身侧恰是珠联璧合。

    “这些年太子佯装痴傻,数次躲过骆后毒手,而今瑞王已死,我与他二人之间,只容一人得存。”他抚上她的脸,目光深深,笑意淡淡,“当日你与我交换的条件还未能实践,而我答允让你回返南秦,也仍有效。你若愿意回去,我当全力襄助;你若愿意留下,我必不负你。”

    今日昨日,生死去留,原来如此简单。

    她苍白脸庞向后仰着,几缕鬓发散落在修长颈项。良久,那死寂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波澜,唇畔浮起嘲讽笑意,“殿下的来意,昀凰明白。”

    遇刺失踪的皇太子妃找到了。

    他的臂弯坚定有力,她亦不再挣扎,温顺如一只蜷在掌心的猫。

    帝都街头巷尾遍传喜讯,因战祸之烈、瑞王之死而忧惶的百姓纷纷奔走相告,额手相庆。

    “母后,五哥来了。”云湖公主扶起骆后,回眸望向晋王,眼圈便红了,“千幸万幸,父皇可算是还了五哥清白。”骆后微微睁眼,见晋王白衣胜雪,乌冠束发,仍是那般隽雅容颜,却又似截然不同往日了。他拂衣跪下,冠缨垂落肩头,雪色宫锦以细密金线绣出团龙云纹。仿佛是今日才瞧出这一身雍容气度,端的是龙章凤姿……骆后的目光不觉凝结。他垂首唤一声“母后”,语声恭谦,哀而不恸,透出沉稳气度。

    他赐下广阔封邑做她最丰厚的嫁奁,将她母妃的去处早早安置妥当,在她离京未久,恪太妃也被送往昌王封邑,只待尘埃落定,便送往北境与她相会——若是举目无亲倒也罢了,她却还有唯一的亲人,迫她不得不接受这安置。

    最后一支发簪除下,青丝如瀑散落,丝丝滑过商妤的指缝。昀凰一动不动,浓睫微垂,任凭商妤替她卸去钗环、宽去外袍,仅剩最后一袭单衣。柔而薄的绢料熨帖着肌肤,肩如削、腰若束,修长双腿若隐若现……昀凰转身,绢衣徐徐褪下,再无寸褛遮蔽。

    她朝他微微低下头去,垂眸间,鼻端似乎还能嗅到遥远的杜若香气。

    “儿臣来迟了。”晋王略垂了脸,目光深敛,鼻梁挺直如削,“行宫之乱,驰援未及,儿臣愧对尚钧,有负母后重托。”

    是盟誓,抑或是筹码,他都说得轻描淡写,却又理所当然。

    晋王头也未抬,广袖凌风朝身后一拂。

    昀凰漠然立着,迎向诸人目光,全无一丝瑟缩,也无新嫁娘的羞涩。

    “我愿意。”

    当夜行宫遇刺,一连多日音讯杳无,纵使逃过刺客刀斧,一个弱质女子又如何能在战乱里幸存。然而数日前,建昌郡郡守巡查边界,截获一众盗匪,却意外发现蹊跷。一路循迹追查,竟发现盗匪乃乌桓人乔装改扮。建昌郡属诚王封邑,地处偏寒,与东乌桓接壤,常有两国商贾私自越境。诚王获讯,即刻下令围捕,将乌桓人剿杀殆尽,救出被挟制的两名女子,不料竟是当日失踪的皇太子妃与其随嫁女官。

    诚王放了商妤,转身看着晋王,“时辰还早,这便要走了么?”

    “南有梧桐北有佳木,昀凰,我愿你能留下。”他深深看进她眼底。

    “别忘了,你还有与我的盟约。”恍惚里,耳畔又响起晋王低沉笑语。他以强者的姿态俯视,肆无忌惮将她困在身下,薄唇掠过她耳畔,一字字说,“旁人或可毁诺,而我不会。”

    商妤心里莫名一痛,不敢想,也想不出晋王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只能拿走她手里酒杯,颤声道,“公主保重,日后……日后总是来日方长。”

    片刻静默之后,他将臂弯缓缓放开,修长手指拢起她鬓角散落的发丝,沉沉叹了一声,“记着,我不会负你。”

    “你知道么,原本我厌憎饮酒。从前母妃嗜饮,每每醉了便大哭大笑。那时我想,待我长大绝不饮酒,不似她一般醉生梦死,忘乎所以……”昀凰微微地笑,将那一只玉盏在指间转动,“如今你看,我也嗜酒如命,也同她一般身在迷梦犹不自知,人人皆醒唯我沉醉。”

    兰汤涤荡发丝,洗过如玉肌肤……这躯体不同于少女的含苞欲绽,却已是红莲吐艳,盛开到最美的光景,每一寸肌肤都流转着蜜糖般诱人的甘美。典仪女官唱颂吉辞,亲手舀起兰汤,从昀凰头顶徐徐浇下——寓意洗尽旧尘,赤条条踏入新生,不带来南秦一丝一线,从此着齐地之服、沐齐地之水,成了真正的齐人。

    听得这一句,云湖再也隐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五哥!往后只有你能保护母后,你要保重自己,要为哥哥,为哥哥……”她泣不成声,却不敢将那“报仇”二字说出口。晋王揽住她,抬手抚过她头发,缓缓道,“五哥明白……夺亲之恨,五哥心里记着。”

    这和暖日光却照不进昏暗内室,重帘隔绝了光亮,帷幕密密围起。

    “皇叔要留尚尧歇宿?”晋王漫不经心地笑。

    沐浴毕,典衣女史奉上太子妃朝服鸾帔,六名内命妇亲自替昀凰更衣梳妆。

    两名命妇左右近前,抬起昀凰双手细细端详。

    于是她笑得不能自抑,直至被他困入怀抱,再无力挣扎。

    北地冬日的阳光也明净爽朗,不似南方的淡薄,越发将鸾驾凤帜照耀得熠熠生辉。

    昀凰缓缓举杯就唇,却又顿住,杯盏停在唇边。

    晋王妃骆臻迈前一步,楚楚可怜地跪在骆后榻边,眼泪扑簌簌落下。

    两根手指轻轻从后扣住她咽喉,商妤毫无挣扎之力,便被身后那人制住。那人无声无息出现,只一瞬已带着她退出帘外,行止如鬼魅。商妤看不见他的脸,却感觉到熟悉的毫无温度的气息,眼角余光扫到熟悉的皂色袍角,瞥见他另一只垂下的袖口外空空如也,手已不见了。

    骆臻哽咽失色,挽着她衣袖低头抽泣。

    无论岁月激流如何奔腾,也冲不散这夺人之子,弑子之母的怨恨。

    晋王尚尧,眉目风流,神容隽美。

    诚王当即令人飞马入宫禀报,并亲自将太子妃护送至京郊行馆,经确认身份无疑。得闻太子妃平安无恙,皇上大喜,即刻遣使急报南秦,并命太子携内廷长史亲往行馆迎接。

    她望着他,惊觉恐惧滋生,恍惚以为眼前是魔非人。

    云湖公主也身着素衣,发间珠翠尽去,神容犹带哀伤。瑞王的大丧已过了数日,因着太子病愈与太子妃回宫的喜讯,宫中上下已悄然敛了悲色,迫不及待换上喜颜迎奉东宫。唯有这坤和宫中黑幔四垂,来仪殿上悲声未歇。

    “我的皇儿好端端就在这里,说什么绝不绝的。但凡有我在一天,尚尧便在,云湖便在,骆家也必安然无碍。”骆后垂下目光,定定看向晋王,语声异样平和,“你说是么,尚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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