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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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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面后退,一面望着对面手执铁锏,缓缓逼近的耶亥,只觉得双腿发软。耶亥的勇猛的确让人胆寒,梁府最锋锐的爪牙宁葛,在不过二十回合之内,便已被耶亥打得脑浆迸裂,这满城之中,又有何人是他之敌手?

    耶亥心中一惊,抛开身后的亲兵,快步向着起火的方向奔去。在他踏进后花园的那一瞬间,一种轻蔑、讥讽的情绪顷刻间化成一丝冷笑。他将双锏插入身后,大步向着站在火堆边上的人走去。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嵬名荣喃喃说道,对着耶寅问道:“你又是何人?”他知道叶悖麻的长子,却不认识他的次子。

    嵬名荣注视耶寅许久,看他不似说谎,不觉松了一口气,他再无所挂,竟笑了起来,淡淡说道:“老夫已无面目见陛下,愿君辈好自为之,辅佐陛下,有朝一日,或能中兴大夏!”说罢,未待众人反应过来,横剑划过自己的颈部,便见一道鲜血喷出,已是不活。

    想起这些,秉常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他的脚步也因此更加轻盈了,甚至连那夹着雪花、刮到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的寒风,也变得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秉常心中恨极,脸上却装作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与梁乙逋一道站在城头,望着嵬名荣领着数十骑踏雪出城。

    几乎与此同时。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秉常的巡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下去了。但秉常却依然坚持要站在城墙上,了解事态的发展。梁乙逋与嵬名荣此时也已经顾不上这个几乎改头换面的夏主,令人将侦骑带回来的几个低级武官带入城楼,便开始仔细询问起来。

    对于宋辽两国来说,他们的确有值得庆祝的理由。但是,按着某些朴素的道理,东方两个最大的帝国的欢乐,肯定会建立在某些国家的恐惧、忧虑甚至是痛苦之上。

    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让愤怒瞬间充斥着秉常的大脑,他的手不觉抓紧了腰间的佩剑。

    嵬名荣不曾想曾经纵横西北的夏军,竟然会沦落到这般地步,青铜峡天险一战而失,连主将也不知下落;而那些武官畏惧如此,显是完全丧失斗志。一时间真是有万念俱灰之感。他拉住梁乙逋,劝道:“这些人直若猪狗,杀之无益,反使城外溃卒不安。不若先饶其狗命。如今之计,是如何处置那些溃兵。”

    亚欧大陆东方诸国,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一天,是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一岁节序,以此为首,无论是北方的辽,还是南方的宋,这一日都是极为重要的节日。尽管有了常驻的使馆,双边外交的形式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另一个时代,但原有的外交礼仪依然被完好地保存下来,按照百年来的惯例,双方要提前一个月以上,互派贺正旦使节。同时,两国的藩属诸侯,在这一日之前,也会派遣使者,甚至亲自前来帝国的都城,向宋辽的皇帝陛下表达自己的忠诚与祝贺。而这一天,无论是宋的汴京,还是辽的中京,都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但秉常却只是神情索然地望着梁太后的尸体,仿佛全然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这一切对于秉常来说,也是有利的。他不动声色地向梁乙逋与嵬名荣施加压力,借机迫使他们派出更多的军队。而更加让秉常感觉到冥冥中自有鬼神相助的是,青唐兵竟然在冬季数度越过胭脂山侵扰甘州,甘肃军司屡屡告急,为了保住自己的后路,在重重压力下,梁乙逋不得不又抽调了近两千人马去增援。

    便在他踏入梁府中门的那一刹那,梁府的后花园,冲天的火光,映得雪后的天空惨红惨红的。

    但梁乙逋与嵬名荣的询问显然没什么效果,这些武官所知道的情况,仅限于青铜峡遭到了宋军的突袭,然后夏军战败,向兴庆府逃窜,他们甚至连禹藏花麻的生死下落,都全然不知。

    那些曾经勇猛剽悍的大夏士卒,那曾经纵横西北所向披靡的大夏军队,那曾经东攻宋北败辽南伐吐蕃西击回鹘的大夏国……那曾有过的所有骄傲,如今在这片冰天雪原里,竟终不过成为一片苍凉吗?

    便在同时,那些在嵬名荣眼里看起来茫然无主,萎靡不振的残兵败将们,忽然间仿佛都如换了一个人一般,齐齐拔出兵器,向着身边的兴庆府驻军砍杀起来。这些“败兵”本来都是禹藏花麻与耶寅精挑细选的士卒,冒雪行军而来,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半天,扮演失魂落魄的残兵败卒,三分演戏七分真实,加上嵬名荣哀于亡国之忧,心里先入为主,竟生生骗过了素来精明的嵬名荣。此时暴起发难,人人都知道这是胜则封侯,败则灭族的勾当,竟是无不奋勇。而城门守军哪里料得到残兵败卒忽然变成了亡命之徒,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顷刻之间,已经被诛戮殆尽,只剩下嵬名荣被十几个亲兵死死护住,被扮成败兵的耶寅率着近百夏军围在城门的一角。

    面对着一个强壮、牙尖爪利的契丹,远至西域诸国,东至高丽,都开始有点惶恐不安。曾经主动招惹辽国的高丽,虽然得到了宋朝强有力的支持,但是,与辽国毗邻这一事实,却让他们寝不安枕。他们在此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讨好辽朝,设法修复两国关系,就要冒着惹怒强大的宋朝的危险,很可能陷入两面不讨好的绝境;如果继续维持与辽国的紧张关系,那么高丽就不得不把自己牢牢地绑在宋朝的战车上,而且,这种束缚与依赖,只会越来越紧。尽管高丽从与宋朝的结盟中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但是考虑到自己身边就躺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恶狼,而同盟的宋朝却隔着广阔的海洋这一事实,那些有见识的高丽人无论如何都是笑不出来的。

    在围攻国相府差不多两个时辰之久后,耶亥终于率领兵变的士兵们杀进了府中。

    “兀卒!”耶寅望着秉常,他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受到华夏文化影响的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自己的君主背负着弑母的恶名。

    嵬名荣虽心觉不妥,但是一时倒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若是禹藏花麻在,或者还有所顾忌,现在便凭这些残兵败卒,实是无甚可畏之处。但他素来谨慎,沉吟一下,说道:“我亲自领兵出去,迎他们入城。”

    打算纵火自焚的梁乙埋,此刻正瘫成一团淤泥般,跪在火边,发了疯似的狂笑。再也没有人想到,这个曾经权倾一时、野心勃勃的西夏国相,竟然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耶亥!”嵬名荣不禁大声叫了出来。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忠于梁太后的侍卫,几乎全都被诛杀殆尽。

    到底是她赢了?还是我赢了?

    “不许其入城,必激起大变;但若许其入城,亦有不妥当处。”嵬名荣忍不住皱眉道。

    西夏王宫。

    “耶亥!”嵬名荣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他心中疑心顿起,一种不祥的感觉掠过全身,下意识地厉声喊道:“快关城门!拿下那人!”

    耶寅脱口惊叫了一声,但他随即马上明白——胜利了,彻底的胜利了!他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倒,大声道:“兀卒,太后旧疾复发,痰涌气塞,遂至大渐,于未时仙驭升遐!请兀卒节哀顺变!”禹藏花麻也随即跪倒,沉声道:“兀卒节哀!”

    梁乙逋心头冒出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念头,脚下却已不知不觉地迎上前去。

    秉常嘿嘿地冷笑两声,但这声音发出来之后,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因为这根本不是人的声音,竟像是野兽发出的嗬嗬声。他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剑,剑尖一分分地向前递出,可对面那容颜上的表情却似是不会改变一般,他忽然间有种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沮丧感觉,兵变成功的喜悦在瞬间荡然无存,赢了吗?真的赢了吗?他有片刻的恍惚,便在这一瞬间,一股温热的液体忽然溅上他的脸,鲜亮腥红的鲜血漫过他的视野,一个沉重的身体坠挂在他的剑上,令他几乎把握不住手中的佩剑。

    他缓缓将木函连同那份情报一道收入怀中,见众人脸上都有疑惑之色,便强作镇定地笑道:“小儿辈大惊小怪,不过是吴安国的侦骑罢了……”

    城头已经燃起烽火,城外已隐隐可以看见禹藏花麻的帅旗,梁乙逋此时终于已经意识到这是又一场有预谋的兵变。那些“败兵”们高喊着“诛梁氏,清君侧”的口号,如同狼群一般冲上城头,许多守城的士兵根本不愿意为梁氏卖命,要么弃刀投降,要么反戈一击,反加入兵变的队伍当中。梁乙逋只能依靠着自己的亲兵与一些亲信的部队,裹挟着秉常,向城下且战且退。

    梁乙逋绝对没有想到秉常会在朝会时突然提出来要去巡视城防,更没有料到秉常会有如此表现。如果早能料到,他一定会不惜一切“劝阻”秉常。但此时他已无能为力,当着文武百官与众将士的面,他毕竟不能无所顾忌。梁乙逋当然知道这兴庆府中有多少人想要自己父子的首级,他不会愚蠢地激起众怒。不过,他还是试图劝阻过几次,但是却没有得到嵬名荣的响应,因此没有什么效果。想到这里,梁乙逋把愤怒的目光,投向嵬名荣。

    面对这几个没有出息的家伙,尽管与禹藏花麻素来相互敌视,但连梁乙逋此时也不禁有兔死狐悲之感,不禁指着这几个武官破口大骂起来:“贪生畏死,弃主帅于不顾,尔辈还有何脸面活着回来?!”说罢,刷地拔出佩剑来,便要当场处死这几个武官。

    “入城吧!”他简短地吩咐了一声,然后就纵马回城,任由亲兵们一声声的大喝在风雪中传递:“入城喽,入城喽!”在他身后延递的声音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中,竟有种让他不忍卒听的感觉,他夹了夹马腹,驱使坐骑疾驰向城门,这陡然间的加速,将护卫在他身边的四个亲兵都抛下了。

    自兴庆府的城墙上到城脚,那短短的距离,竟似比横跨贺兰山还要困难。当梁乙逋被部下保护着退到城下,终于跨上自己的坐骑之时,他不自觉得吁了一口气,这才感觉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但秉常的剑却没有递出,他只是紧紧地咬着牙,用力捏住剑柄,剑尖笔直坚定地对着他的母亲——他一生中最强大的敌人,他的脸色因为铁青与僵硬显得异常的狰狞,被这样凶狠仇视的目光所震慑,耶寅不由自主地又叫了一声:“兀卒!”但这一声呼唤,在这空荡荡的殿中,几乎轻微得让人听不见。

    但尽管如此,当他走进梁太后所居的宫殿之时,依然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这……这怎么可能?吴安国疯了吗?梁乙逋将信将疑。对宋将吴安国,梁乙逋已经有了一些了解,这人的确什么疯狂的事情都敢做,但是……

    “紧……紧急军情……”

    梁乙逋愣了一下,他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当下抬脚狠狠踹倒一个跪在面前的武官,啐了一口,恨声道:“还能如何处置,总不能都坑了吧?!”

    忽然,不经意间,嵬名荣在这些败兵中间,竟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冻得满脸青白的脸上,沾着一道道血迹,掩盖着他原来的面目,但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茫然与恐惧,身形依然如往昔般坚定,甚至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一种近乎狂热的信心!这个人在这群败兵当中,便如同狮子立于群羊当中,再怎么样掩饰,也掩饰不了他的存在!

    许多士卒似乎已经疲惫不堪,垂头丧气地站在雪地里,任由大雪将他们逐渐掩埋,白茫茫的大地之上,这些兀自未融为雪白一片的黑点们密密麻麻,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看到嵬名荣一骑行过,许多人不过微微仰首,许多人却似连抬首的力气都已失去,只是静默地站在雪地之中,变成了石雕。

    南方的大宋则更有值得庆祝的理由。宋朝君臣憋了七八十年的一口闷气,在前一年狠狠地吐了出来。李继迁叛乱以来,那个被称为“西夏”的割据政权,终于走到了他的穷途末路。这种巨大的胜利带来的整个国家心态上的转变,更加不可低估。它会持续影响着这个国家的前途,但在熙宁十四年的元旦,表现出来的,则是一种人们从心底里洋溢出来的喜悦。

    “兀卒现在已经真正不愧为景宗皇帝之孙了!”梁太后笑道,她微笑地望着似乎感觉到有些惊愕的秉常,几乎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期待这一切已经很久了。但这微笑很快凝固成寒冷似的冷酷,“景宗皇帝是踏着他父亲的尸体走向霸业的,现在轮到你了,兀卒!”

    秉常那胜利者的错觉在一瞬间便散于云烟。望着面前的梁太后,秉常只觉得一阵茫然。在心里酝酿了无数的罪状,准备痛快淋漓地指责她,让她后悔,让她害怕,让她向着自己哀求!但到此时,秉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势越来越大,漫天飞雪,豆粒大的冰碴夹在雪片中,被劲风吹刮到人脸上,几如刀割般疼痛。

    梁太后只是淡淡地看着秉常,露出一丝含义不明的微笑。

    “行大事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以六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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