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未来（下）

    他只能欺骗自己，欺骗自己牺牲都是值得的，为了未来，为了其他什么东西。

    他永远寻找不到那个完美的世界。

    夏尔怜悯地笑着，这是回忆之中最后的话语：

    “这里是整肃管理委员会的分部，一般人都称呼这里为管理局。”

    苍老的乐师回答：“他的身体已经健康到了非人的程度，甚至原本迫在眉睫的致命脑瘤也被取出来了。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的生命，每一次当他濒临死亡的时候，就会将他恢复原状，就像是这样。”

    “要跟他聊聊么？”

    而在最顶端，云层之上，享受着阳光和清新空气的华丽住宅中，衣冠楚楚的贵族们笙歌燕舞，品尝着大地上早已经绝迹的美酒和佳肴。

    “他们是奴工，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人，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以上，换取薪酬。”

    就在盖乌斯呆滞地视线里，那个一个胸前佩戴着盖乌斯徽章的孩子正踩着红毯，昂首挺胸地从管理局中走出，眼神坚定又平静。

    甚至有更多人本身有一部分已经植入了机械。

    “不对！不对！这不对！本应该是完美的！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

    “我……”

    孩子似乎早有预料，抬起袖子，擦了擦胸前的徽章：“请随意看吧，但不要将它弄脏。”

    “那只是一个徽章啊……那只是一个徽章……”

    夏尔转身：“走吧，先生，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去看，看来您还没有习惯成为神明的感觉呢。”

    还有那似曾相识的面孔。

    叶青玄收回视线，推门而出。

    可当他推开大门的时候，却看到台阶之下的男人。

    永远痛苦地面对着这一切。

    “我们已经尝试过各种手段，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已经变成了天灾，近乎不死。”负责人轻声叹息：“就算是烧成灰烬，也能够从火中重生……那一位神灵，恐怕也不想如此轻易地放过他吧？原本我们还能为他注射镇定剂和催眠，让他睡着，可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抗药性，再过不了多久，就连梦境对他而言都会变成奢侈品。”

    他尖叫着，歇斯底里，发红的眼睛看着每一个人：

    盖乌斯呆滞地看着他，嘴唇开阖，可是知道那个孩子不耐烦地离去，都说不出话来。

    可仔细端详的时候才发现，那支撑着天空，延伸进乌云背后的并非是什么巨树，而是令人瞠目结舌的高楼。

    “很遗憾，我们做不到。”

    “资产兼并”……“数据时代”……“高分子材料突破”……“超大型对撞机”……“人机革命”……

    威严的面目覆盖尘埃。

    当这个泡影被戳破之后，他距离癫狂就已经没有了距离。

    说着，他带着盖乌斯，向前，一步跨出，工场中的轰鸣迎面而来上，在刺鼻的药剂气味中，庞大的流水线上，无数造物在飞快地运动着，被两侧的工人进行组装。

    随便为了什么。

    盖乌斯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后面的记忆，已经在庞大的冲击之下支离破碎。

    “字面上的意义，我们杀不死他。”

    “这就是以你的愿望所锻造出的世界。”

    从一开始，当他被无数牺牲压垮，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之后，就注定了这个结局。他不能面对同僚的牺牲，不能面对自己的同族，也不能面对那么多的痛苦。

    无人回应。

    “杀了他吧。”

    “没关系。”

    “想要看多久都可以……”

    无数恶毒的放射线充斥了地表，畸形的人类匍匐在荒芜的地上，贪婪地舔舐泥浆。

    残骸之中，盖乌斯的雕像破碎，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

    夏尔伸手，为盖乌斯和自己别上了两个徽章，挥手，孩子眼中的不快就消失了。

    华丽的殿堂、柔和的颂歌，笙歌燕舞……异化的人体……试验……监视……举报……收购……资产变化……坠落……升起……

    他已经疯了。

    当单调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机械流水线戛然而止，所有奴工整齐划一的起身，抬起头，仰望着头顶的画像，虔诚又整齐的唱起了颂歌。

    夏尔问，伸手，将那个孩子拦住。

    “请问有什么事情么？两位先生，啊，我知道了。”

    对不起。

    弹指间，从千万年的历史中坠落而下，向着未来。

    他被愧疚和绝望所淹没，一生所追逐的东西被摧毁，一辈子所牺牲的代价失去了意义之后，他又如何去面对这个世界？

    再不见任何伤痕。

    “你们的消息，我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带着他……我不想再看他一眼。”

    赞美伟大的革命领袖盖乌斯，赞美伟大的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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