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观测

    许久，亚当斯听见他悲凉的声音。

    这里没有声音，因为任何声音在发出的瞬间，就已经被厚重粘稠到占据整个世界的以太所吞噬。

    他错乱地呢喃着什么，像是目睹梦魇出现在现实之中，癫狂地自语，若无旁人，也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埃德温。

    究竟是流淌着灭世的流火，还是覆盖着死亡的毒雾？

    “B1，这里是B2，不要接近那个东西，千万不要接近……能够在这种鬼地方活下来的东西，早已经不是人了！”亚当斯的声音在通讯里响起，嘈杂刺耳：“迅速远离！离开他！”

    “B1出仓完毕。”

    隔着厚重的隔离护服，能够听见沉闷的声音，灰尘从地上升腾起来，落在面罩，里面像是隐藏着金属的碎屑，腾飞的时候宛如点点星辰。

    “B1收到。”

    “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这他妈的……不对……你知道么？不太对……”

    有这种东西在，高加索的活人都去哪儿了，简直显而易见。

    如同奠定新世界的大柱。

    他深呼吸了两下，可是却不敢推开那一扇门。

    只有冰冷的大地，漆黑的天空。

    “冷静！B1，冷静！”

    埃德温尬笑一声，闭上眼睛，咬牙，推开了那一扇门，然后从倾斜的气压舱里滚了出去。

    “得了吧，真爱我，好歹让我死之前再抽一根烟。”

    被夺走了死亡。

    唯有光芒。

    物质界和以太界的隔膜被彻底破坏之后，以太之海中泄露出的洪流已经彻底淹没了这一片世界，占据了所有的空气，带来不可预知的变化。

    就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没有什么蓝天，没有什么白云，只有一片漆黑。

    “指挥塔，这里是B1。”

    在铁壳的狭窄船舱里，编号B2的乐师亚当斯抬起手，扣下了外侧气压仓的扳机，转身，从椅子上爬起来，协助身后的同僚穿上沉重的护服。

    在漫长的混乱之后，埃德温陷入沉默，只是无力地颓然坐倒在地上，“你们把烟藏哪儿了？说真的，我想抽根烟……”

    “我不知道，朋友，我不知道。”

    “勉强能动吧，但想要逃跑的话恐怕迈不开腿，只能用滚的。”埃德温叹息：“还有，这里面真不能抽烟么？上面的老爷们就不能开开恩？”

    “B2收到。”

    在这个以太失去控制的世界里，观测乐章已经报废，只剩下机械工程似乎还没来得及背叛人类。

    就仿佛，要将神的御座撑起。

    埃德温死死地盯着远方的荒芜平原，看着那一点在大地上缓慢移动的影子。

    他没有敢接近。

    “这里……已经不是人的世界了。”

    亚当翻了个白眼：“干你娘的，你快点出去行么？我也有点害怕。”

    光芒如柱，耸立在大地上。

    还有……纵贯穿在天空和大地之间的光流。

    在秒针滴答旋转的清脆声音里，埃德温闭上眼睛，深呼吸，直到倒计时戛然而止。

    埃德温耸肩，最后扣上了腰带，在狭窄的船舱中艰难转身，爬进了气压平衡仓里。就像是一个洋葱妖怪钻进棺材里，一片寂静里，没人说话。

    “这里是B1，申请出仓观测。”

    在充斥着杂波干扰的通讯中，遥远的声音响起。

    每一次跳动，这死亡的界域就扩散一分，短短的半个月，已经扩张了数十倍，而且越来越快……恐怕再过不了多久，整个世界都会被它所覆盖。

    他呆滞地在地上爬行着，手足已经被尖锐的棱角磨破，头发斑驳，枯瘦的像是要死掉了。可是他还活着，身体如此的健康，仿佛被赐予了永恒的生命。

    “他是……盖乌斯……”

    失去了大气之后，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不可居住的魔境。

    完全封闭，隔绝内外，能够抵御地狱高温和零下数百度，甚至足以在宇宙真空中生存的沉重装备，如今覆盖在静默乐师的身上。

    ……

    埃德温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们究竟在哪儿？静默机关究竟把我们送到了什么鬼地方？干！这究竟是……究竟是什么啊！！！”

    “你问了一个好问题。”

    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只是，当他在抬头再度看向远方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一下。

    在静止的世界里，远方有什么东西移动了一下。

    永恒湛蓝的天空被撕裂了，如同扯掉一张废纸，显露出无穷的宇宙原暗。

    倾尽世上一切价值，高举神明的辉光，造出这冰冷残酷的天国。

    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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