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小伙计一愣,猜测问道:“小姐是要炮制药材?”他的视线落在那小姐身后的年轻人身上,见他手里果真拎着一个纸包。
顾十八娘面上有些激动,她走近几步,站在高师傅面前,鼻头忽的有些发酸。
他的话说了一半,声音便低了下去,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姑娘,神情好像很……激动……?颇有几分老乡见老乡双眼泪汪汪的感觉……
“还望高师傅你助我。”沈安林说道,一面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这是我赠与你的……”
那边言谈不多,跟记忆里一样,沈安林不爱说话,语速快语句短,问的不过是彭一针哪里人,要买这个药铺做什么之类,彭一针据实详说,除了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主子外并无隐瞒。
“不用你做什么。”顾十八娘看着他笑道,“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是了。”
高师傅面色僵硬,并没有伸手接。
高师傅的手在书上抚摸两下,却是终是收回了手。
“你起来,无须多礼。”顾十八娘含笑说道。
小伙计被问得愣了愣,“哪个小姐?”
“不做。”高师傅眼皮也没抬,干脆说道,将手里的药锅抖了抖,抓起一旁的干布擦拭。
顾十八娘摘下帽子,对着小伙计一笑,“可否见见你们炮制师傅?”
小伙计很尴尬,“你这家伙,怎么对客人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好久,顾十八娘一直没有说话,怔怔的看着晃动的车帘。
沈安林收回视线,这个背影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他的浓眉微皱,再看向顾十八娘过来的方向,眉头更皱了,忽的伸手拦着一个收拾碗碟出来的小伙计。
“如果我告诉你怎么炮制能去毒还不影响药效,你听不听?”顾十八娘笑道,晃了晃手里的纸包。
伴着她逐句说来,高师傅的脸色由惊讶变成惶恐。
“小哥,”灵元突然对一旁呲牙咧嘴的小伙计道,“劳烦你给泡壶茶来…”
“师傅,您要我做什么?”高师傅站起身来,恭敬问道。
顾十八娘闻言微微一愣,他娘的?已亡赵氏的?那怎么会写上沈氏的名号?她皱眉思索,记忆里却并没有这个印象,真的假的?
这句话显然也很让沈安林意外,脚步停顿后,说声多谢,拉开门大步而去了。
说罢将手里的乌头递给他,“你按我说的炮制来试试,看是否可成。”
那边彭一针也慌忙起身,似乎憋了很久般吐出一句话。
“高师傅,我知道,我母亲责罚与你,你受了委屈……解酒丸的事与你无关……”沈安林沉声说道,“我已经征得母亲同意,亲自接手顺和堂……”
高师傅闻言一怔,面上浮现几分惊讶,“少爷你……”
就是这个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汉子,协助她将岌岌可危的顺和堂扶持起来,或许是因为那本难得得药书面子上,但顾十八娘明白,他多少也是怜惜自己这个孤苦无依空挂着少奶奶名头的人。
这棵椿树还在,顾十八娘颇有些感叹,顺和堂扩建后院炮制房的时候砍了,她伸手轻轻拍了两下。
虽然她不能让命运虽自己心意而走,但幸运的是她至少知道命运的大概轨迹,以及可能的进程,这样其实也就足够了。
却见顾十八娘已经在这棵大树前停下,睁开眼,伸手抚上了树干。
灵元收势不及,撞在她的背上,清幽的体香飘入鼻息,心内一慌,才要站开,抬头就透过乌云般的发鬓,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
顺和堂,正百无聊赖守着火盆打盹的小伙计,忽觉一片阴影罩下来,抬头一看,见面前站了两个年轻人。
“小姐,要点什么?”他忙堆起习惯性的笑招呼道。
“是,”顾十八娘点点头,“我来告诉你,乌头,用童便浸透,煮,入盐少许,再以竹刀每切四片,井水淘净,逐日换水,浸七日,晒干即用……”
“少爷,你……保重……”高师傅叹了口气,低着头慢慢走了。
沈安林转过身,紧走几步,就在三楼围栏上往下看去,人来人往早已经不见那姑娘的身影。
彭一针干笑几声,当然拒绝了,拒绝的丝毫不留余地。
他不由哼了声,“小娘子这是考我来了?我做不出,您另请高明吧。”
女的尚未摘下斗篷帽,整张脸都被掩住了,看身量不过十四五岁。
“你先回去吧。”顾十八娘道说道,听得彭一针应声走了。
已经到了正餐点,过道里来回奔走送酒菜的小厮多了起来,随着门的开合,说笑声丝竹声从各个房间里传出来。
“高师傅,有人要你炮制药材。”小伙计笑道,一面指了指慢慢走过来的顾十八娘。
沈安林目光一闪,看向他所指的方向,杏闹第二,也就是在他方才进的杏闹第一隔壁,原来方才他察觉屋内另有的人就是她?
年轻男子二十左右,一身暗青圆领袍,手里搭着一件灰色斗篷,正微微抬着下颌,目光烁烁的落在顾十八娘身上。
虽然这一世没有这本书,但是她有她自己,刘公这个名号,刘公的秘制方法,对于高师傅来说,诱惑远远超过了沈家的那本书。
“没什么……我就是……”顾十八娘笑道,突然也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抢先一步试试……”
小伙计眼疾手快抓住,磕巴也不打,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小姐您随我来……”
“年约十四,身量如此……”他伸手在自己肩头比了下,“大红风毛斗篷……”说到这里迟疑一下,但还是缓缓说道,“……清瘦娉婷……”
顾十八娘恩了声,没有细说。
“我姓顾,”顾十八娘收敛笑容,也看着他,“名十八娘。”
沈安林的手松开,书掉在地上,被风吹得哗啦响,他将手紧紧攥起,青筋暴涨。
高师傅看了眼封面,面皮抖了抖,眼中闪过惊喜以及渴望,他不由伸出粗糙的大手颤抖这拂过书面……
高师傅觉得人走近,很是没好气,抬头不耐烦的说道:“说了不做药就是不做,药行多得是,再去寻就是了……”
“高师傅……”顾十八娘深吸了口气,咬了咬下唇,伸手向后,灵元忙将一包药递过来,“劳烦你帮我看看……”
灵元闻言,马缰绳一勒,调转马头而去。
“少爷……”他唤道,躬身施礼,“我正要去给你叩个头……”。
她并没有低头,只是微微垂目,双手袖在斗篷内,就那样迎着沈安林的目光,从他身边坦然而过,走过长长的走廊,转下楼梯。
“他不肯卖。”灵元说道,看了眼顾十八娘,有些担忧,那些钱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