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灵元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小伙计提着茶冲进来,看顾十八娘转身要走了。
这些日子刘公高徒出现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但凡药界人士无人不晓,高师傅果然色变。
“这位小娘子,我就要辞工了,这里都是人家的家什,我用不得了……”高师傅声音缓和几分,解释道,一面伸手给她指了个方向,“……这条街上都是药行,任何一家都能炮制……”
药师是匠人,虽然专心其技,但也不是不通世事,知道这天上不会白掉馅饼。
沈安林很意外,片刻沉默后,他起身告辞了。
“方才那位小姐,是从哪个房间出来的?”沈安林问道。
顾十八娘看着他神情郑重惶恐,不由深吸一口气,这场景就如同那一世她将那本书递给他一般。
“做什么?”他闷闷道。
想必彭一针正下死眼的打量沈安林吧,顾十八娘的嘴角浮现一丝笑,庙里那一天那一眼的形容又浮现在她眼前,她的笑收了去,垂下了眼。
“小姐,吃杯茶……”他热情的招呼。
“是这样,按规矩来说,我们家的师傅只炮制我们家的药……”小伙计为难说道。
一个面色发黄,身形略佝偻的中年人从屋中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药锅,沾了水,似乎正在刷洗。
“我去把钱偷回来。”
那一世你将我逼到死无退路……
“小姐您慢点,这里乱……”小伙计点头哈腰的说道,一面将脚下的一个药框踢开。
沈安林迈进顺和堂的时候,正好遇上高师傅正将包袱背上。
他的话音未落,小伙计已经满面堆笑,“您说那位小姐啊,喏……”他腾出一手,往身后的包间一指,“杏闹第二……”
“高师傅。”沈安林似是松了口气,郑重道,“此书我赠与你,才是物尽其用,你收下吧。”
几杯酒过后,那边沈安林提出了要彭一针入股分红占大头的建议,并毫不隐瞒他们家门势力,暗示这样才是皆大欢喜。
“高师傅,高师傅,”小伙计扯着嗓子喊。
“抢先?”灵元更加不解。
低沉的男声透过屏风穿过来,视线一直落在顾十八娘身上的灵元看到这小姑娘的身形微微僵硬。
这就是沈安林?灵元的视线不由在他身上多停留一刻,身前一空,顾十八娘款步而行。
顾十八娘冲他笑了笑,说声多谢,并不停留而去。
“少爷…”他跪下叩头,声音里却带几分决然,“……其实自夫人不在时,我就该走了……”
“彭掌柜。”
穿过夹门,一个杂乱的后院就呈现眼前。
顾十八娘微微闭了下眼,那熟悉的布置在脑海一一呈现,那时她在这里呆了三四年,就是闭着眼也能走……
那一世只怕到死他都没正眼看过自己……
说着就要下跪,沈安林伸手扶住他。
“我已经辞工了,这就走,是你的客人,又不是我的。”高师傅闷声说道,依旧头也不抬。
高师傅回过头,看是他,不由叹了口气,眼中满满的不舍。
“十八娘……”静默一刻,彭一针有些讪讪的声音传过来。
抢了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命运又能奈我何。
高师傅一愣,旋即沉下脸,乌头有剧毒,一般用量三两就是最大量,这人开口用十枚,这分明就是说笑。
“此药铺乃家母所留,恕我不能变卖。”
沈安林回头看了眼,自然已经没有了顾十八娘的身影。
顾十八娘再看了眼顺和堂的牌匾,垂下车帘。
“……沈公子,可否让我诊诊脉……”
她是谁?
“去顺和堂。”她目光微凝,对着车外说道。
这位刘公传人他早听说了,听说那些大药行送拜帖下邀函都不得见,他这样一个无名无姓的炮制师傅想见祖师爷,更是不可能了,没想到她竟然站到了自己面前,还说出了乌头炮制秘法,高师傅只觉得浑身发抖,忙跪倒。
知道了方法,但还要看实际操作,这是考察自己了,高师傅郑重接过,再三施礼。
她的笑意在眼底散开,这是真的笑,灵元稍微松了口气,伸手虚扶了她的胳膊。
沈安林身形一僵。
小伙计无法,尴尬的看向顾十八娘。
那边的彭一针似乎有些慌乱的应声,起身还礼,不知道撞了哪里,筷子盘子乱响。
顾十八娘手掌一伸,抬头看他一笑,“胡闹。”
这一世,我纵然不伤你性命,也要让你尝尝这种被人逼到无可退路的滋味。
“你,你是顾娘子?”他结结巴巴说道,面上带着激动以及不可置信。
高师傅哼了声,看着她。
“高师傅,我想问问,我要用一次用十枚乌头,你可能为我炮制?”顾十八娘打断他的话,含笑说道。
就连外行人都知道,这种秘法意味这什么,对于一个药师来说,无疑是天降至宝,他只觉得如同做梦。
他一咬牙站起来说道。
“多谢师傅传授……”他叩头说道。
“你这是做什么?收他做徒弟?”灵元很是不解,终于忍不住问道。
“好嘞。”小伙计很高兴,看了眼这个财神爷,转身就走,走出去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这个年轻人好像有些面善,穿着普通,一看就是个家丁护院,他旋即抛开这个念头,财神爷对他来说都很面善。
顾十八娘和灵元一前一后而行。
“高师傅……”他忙紧走几步,“请留步……”
顾十八娘嘴边冷笑,这的确是皆大欢喜的好主意,只不过,这一次要的不是皆大欢喜。
灵元在后抛去一串钱。
“我家的丫头要是在,跟林少奶奶你一般大……”他守着旺火,跳动的火苗映的双眼红红,“她要是还在,我宁愿她跟我一般做个匠人,也不去做这样人家的媳妇……”
“他非卖不可,而且除了卖给我,别无他路。”顾十八娘站起来,一面披上斗篷,一面淡淡道,声音里是无比的笃定。
顾十八娘想翻个白眼,这才是见面后彭一针最想说的话吧。
“方才彭大叔为什么要跟他诊脉?”灵元忍不住好奇低声问道,话音才落,走在身前的顾十八娘突然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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