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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好心人应和道,以为他是喝高了,“但那是昨天了。”

    “一年一次,”约翰尼·马尔继续咕哝着,“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年一次。”

    好心人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或是听到了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总有一个女孩或早或晚地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每个男人的生命中都会有那么一个女孩,死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女孩。当你死了,你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可他们活着,他们会知道失去挚爱是个什么滋味……”

    “你怎么了,老兄?”搀着他的男人带着有些粗鲁的善意询问他,“你这副样子是在干啥呢?你在这丢了啥?”

    约翰尼·马尔只说了一句话。

    “每个人都拥有他自己的女孩,”他的五官痛苦地纠扯到一起,抗议道,“为什么我不可以?”

    现在开始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一动也不动的男人孤零零地站在杂货店橱窗边上的壁龛里,窗子里摆放着润肤露和胭脂香水。那个男人有双包容的眼睛,似乎时时刻刻在追寻着什么,但又布满了阴沉与孤寂。他等啊等,等八点的到来,等一个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八点。以一个长及一生的伫立姿态,永远等待。等啊等,从芳香浓郁的六月,雷雨交加的七月,到夜晚繁星满天的八月和九月;过了狂风扫落叶的十月,一直到了刺骨寒风刮过的十一月,他把大衣领子一直扣到了脖子那里,继续等待。

    注视着,等待着,为着那个永远不会来的人儿。他时不时地看看那只已经坏了的手表,从此获得一些慰藉————总是差几分钟才到八点呢。代表着永恒希望的八点,代表着变得枯槁死寂的曾经鲜活的爱。

    他等啊,直到身后橱窗里的灯都熄了;直到杂货店店员锁上大门扬长而去;直到那永远不会变的八点在现实中渐渐滑入了深夜。

    接着这个可怜的小伙子拖着脚步渐行渐远,浸入一片夜色之中。“明天晚上她会来的。就是明晚八点。说不定她是故意躲着我,女孩子嘛,总是想要逗逗我,让我急得团团转才罢休。”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随着他的身影没入一片悲伤。

    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又将去往哪里,也没人在乎这个。这不过是又一个人而已,世上多得是这样的人们。他不再住在他原来住的地方了,房东也不让他住下去了。他们摸摸脑袋点头示意。他也不在原来的地方工作了,老板也不让他继续干下去了。

    不过你总能在广场的杂货店那儿看到他,在赶赴一场永远不会成真的幽会。

    许多人因为总是见到他的身影所以记住了他,即使是一些之前并不认识他的人也是如此。不过后来认识他的人总是会在经过他身边时稍作停留,想要知道他们能帮上什么忙吗?“别看了,可怜的约翰尼·马尔又在等待他死去的女孩了。”

    很多人都在用一种奇怪而随意的方式对他表达善意。人类总是如此有意思。某个晚上,有个他以前认识的年轻人经过他身边时,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他手里塞了一包香烟后又离开了,看起来似乎是为了让他的等待显得不那么孤独。

    某个尤其阴冷的夜晚,杂货店店员突然走出大门,塞给他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后便沉默地离开,在他喝完时又不声不响地帮他续了杯。这事只发生过一次————以后再没有过第二次。

    人类啊总是如此有意思。他们是那么的残忍,又是如此的善良;他们是那么的硬如铁石,又是如此的柔情似水。

    他成为了一个地标,一台固定装置,一个香烟商店招牌上的印第安木头人————不过是个在坚硬外表下奔流着热血的木头人。

    另一个晚上,有个好心的中年妇女走过来同他搭话,她不认识他,也没听说过他的故事,只是刚从隔壁不远处的电影院出来而已。

    “抱歉打扰了,年轻人,你能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吗?我怕我呆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

    他沉静地瞥了一眼手表,回道:“差三分八点。”

    “怎么可能,你一定是搞错了!”她喋喋不休地反驳,“不可能是这个点儿,我进去看电影的时候就已经快八点了,而且我已经在里边呆了两个半小时了,告诉我时间能给你带来多大麻烦————?”

    话没说完她就住了嘴,下巴惊得都快掉了。他脸色之中说不清的意味吓得她心都在颤抖,她一步接着一步地后退,直到他俩之间有足够的安全距离。然后她突然掉转头,用她最快的速度踉跄着跑开了,边跑还边不住地回头看看他是不是跟了上来。

    她刚刚是被活人眼里死气沉沉的眼神给吓着了。

    她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看得懂警告的人,于是她及时地逃跑了。

    后来的一个晚上,广场上的警察换了人,之前的警察大概是年纪太大了,或是调班去了别的地方,也可能是自己离开不干了。新警察上任三把火,总是显得过于认真,爱管闲事,不过哪个新来的警察不是这样呢。

    新警察沿着广场巡逻,约翰尼站在那里。他沿着广场返回时,约翰尼还站在那里。在他第三次也是倒班前最后一次巡逻时,他停下来向着约翰尼走了过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说,“你怎么这么烦人?在这儿足足呆了三个小时,你是过来装饰这广场的吗?我才不管西蒙斯为什么受得了你,现在是我说了算!”说着他用警棍戳着他的屁股试图让他动起来。

    “我在等我的姑娘。”约翰尼说。

    “你的姑娘已经死了!”警察粗鲁地说,“他们告诉我她已经入土为安了,此时此刻正躺在山那边的墓地里!我甚至还亲眼看过她的墓地,我都能告诉你那墓碑上面写了些什么————”

    约翰尼猛然抬起双手捂住耳朵,显得无比绝望。

    “她不会来了!”警察说,“仔细想想这话吧,别在我跟你说事儿的时候摆出这副神情,明白吗?现在赶紧走吧,别让我再在这儿看到你。”

    像是刚从深度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人,约翰尼踉踉跄跄。警棍戳他一下,他迈出一条腿;再戳他一下,又迈出另一条腿。于是警察不停地用警棍戳他,他才顺势迈开步子自己走了起来。警察站在那里,看着他,直到他走出自己的视线。

    就从那一天起,突然间他再也不站在那个相同的地方了,也没有人再看到过他。

    起初还有些人好奇他去了哪里,变成了什么样子。然后渐渐地,他们忘了对他的好奇,也完全忘记了这个人。

    零星有人声称就在他被赶走的第二天,他们看到他站在火车月台上,身上带着打包好的行李,准备乘火车离开。不过没人知道这是真是假。

    或许那警察该让他等在那里的,不理他就行。毕竟直到那时,他还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三洲航空公司对他们的雇员约瑟夫·默里的工作表现非常满意,他入职成为档案管理员大概有三个月了。借由这份工作,他得以接触到大型公司运营过程中积累下的巨量材料,诸如航班日程表、预订名单之类的。看起来他似乎对他的工作抱有极大的热情,总是一刻不停地翻找着各种文件、查阅相关的老旧资料、浏览陈年的旅客名单。他甚至自愿留下来加班,一干就是好几个小时。不停地,不停地去翻阅过去的资料。蓦地,他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

    他本来是有望加薪的。在干满第一个六个月后,雇员可以获得小幅的加薪,这是公司的政策。可是,他突然就不去上班了,更别说去拿更高的报酬。他没有辞职,连个停职的信儿都没给。就那么走出了公司的大门,再没回来。某天早晨,他还在那里上班,可是在同一天的下午,他就消失了。

    公司的人本还等着他回来工作,可是再没见过他的身影。他们还循着他留下的地址找上了门,但是他也早就离开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也不能停下手头工作去替他担心。很快有新的人接替了他的位置,可却远没有他那么勤奋和谨慎,到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去整理那些文件。

    自由航空公司对他们的雇员杰里米·迈克尔的表现也非常满意。和约瑟夫·默里一样,杰里米一刻不停地整理着文件、挑拣着资料、记录下日期,还花好几个小时去研究飞机起飞与降落的时间,在相关地图上标绘出航行路线。然后他也突然消失了,头天他还在那里工作,转眼他就不在了。

    大陆运输公司也遇到了相似的情况,还有伟东航空和水星航空,每一个公司都遇到了这么一个地勤雇员。

    接着小型航空公司也开始撞上这离奇古怪的事,一个接一个,所有航线上的公司均无一例外,连那种只有六架飞机、航班不固定的航空公司都遇到了。没有固定航班的公司是指它们名下的飞机并没有既定的飞行时间表,即是按需飞行————由个人或团体包机。不过法律规定这样的公司仍然得保留客户与航班记录,为了获取营业执照或是缴税等诸如此类的目的。

    彗星旅行就是这么一家小本经营的航空公司,只有名头响亮。公司的总部只有两个隔间,雇佣了不过两个工作人员,还有一些十分破败的勉强通过安全检查的飞机。所有一切都是由两位忧虑重重、焦躁厌烦的合伙人费力经营的。不过他们还是保存下来了一些档案文件。

    那两个雇员中一个名叫杰斯·米勒的在查看一份文件时嗤笑了一声。另一个雇员是个女孩儿,她正和他一起在这间布满灰尘又破旧异常的办公室里工作,闻声她四下望了望,问道:“怎么了,杰斯?你病啦?还是发生什么事啦?”他没有回答。他没说过一个字。只是将一份黄色文件卡从档案袋里撕下来。

    “嘿!你干吗呢!老大准会发一通火的!”她喊道。

    文件柜还没合上,办公室的门也敞着,他离开了。

    他甚至没能来得及把放在衣架上的帽子拿走,它在那儿又挂了好几天,直到被公司的人扔掉。和帽子一起没能拿走的还有他半个星期的薪水,一共六块两毛五美元。信不信由你,不用付这钱对于彗星旅行来说简直算得上是福利。

    她把他的所作所为都告知了老板,于是老板过来查看文件,试图找出他撕下了哪张文件卡。可是他失败了。所有文件都是很久之前的,乱成一团,他根本分不出来。

    不过,除了弄了一袖子灰之外,他还从中想到一个好主意————收拾起这散落一片的文件,一股脑地全扔进了垃圾箱。

    “这些文件应该有点年头了,”他说,“多亏他提醒我,不然我都不知道它们还在这!”

    文件卡上斑驳的字迹显示道:

    号码(接着是一串已经没有意义的数字)

    预订者:鱼竿与钓丝俱乐部,业余体育组织。

    目的地:森之星湖。

    费用:$500。

    起飞时间:19xx年五月三十一日,晚上六点。

    飞行员:蒂尔尼,T.L.

    接下来写着这些乘客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他们的地址。

    格林汉姆·加里森

    休·斯特里克兰

    布吉·佩奇

    理查德·R.德鲁

    艾伦·沃德

    在暧昧的灯光下,他一边查阅卡片作为参考,一边拿着铅笔和直尺在地图上仔细地勾勒直线,一端始于航班起飞处的大城市,而另一端终结于此次航班的目的地————是星状般的湖水。这是两处之间最短的距离。乌鸦在空中掠过的途径,火车没有那样的轨道,汽车也没有那样的道路,但是飞机却能沿着那轨迹在毫无阻碍的空中飞翔。

    他画着画着,笔尖突然“咯嘣”一声断了,笔杆重重地掉在地图上又反弹开来。他手里抓着地图,狠命而使劲地攥着拳头,五指关节咯咯作响。一瞬间,地图在他那无情的拳头里被蹂躏成了一个满是褶皱的废纸团。

    “他死了,”站在门口的女人满脸倦意,她没什么情绪地说,“已经死了两年了。他是我姐姐的长子,幸好死了啊。没有哪个人像他那样,把命吊在脖子上,就为了挣那么几个臭钱。他经常开飞机载那些酒鬼去钓鱼什么的,他自己倒不酗酒,不过听他说,那些乘客们经常带着酒瓶子上飞机。就算规定不允许,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能怎么办呢?他要靠这个生活啊。他们从不当他的面拿出酒喝,可是一等喝见底了,就扔得到处都是。他从没亲眼看到他们酗酒,但他们肯定干了那档子事。他们醉醺醺地咆哮、唱歌,可是飞机上连个酒瓶子的影子都见不着。”

    “他怎么死的?”

    “他们那种人都是那么死的,”她简洁地说,“埋在离他家不过三个街区之外的地下。他在地铁月台上被挤了下去,然后列车把他劈成了两半。”现在的名单是:

    乘客:格林汉姆·加里森

    休·斯特里克兰

    布吉·佩奇

    理查德·R.德鲁

    艾伦·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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