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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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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七十年、八十年或者一百年的时间。无论如何,你都会死去,而你一旦死去就好像你从未生活过。

    你死了,你的生命就结束了。

    那么何必着急呢?

    又何必拖延呢?

    她对自己说,打开收音机吧,打开几个电灯吧。

    但她却又一次拿起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拇指又一次拉开了手枪的击锤,手指又一次紧扣在扳机上。

    她决定要扣动扳机了吗?所有这些事都已经决定好了吗?如同之前那样做的,她的手指紧扣在扳机上,只是这次持续紧扣,扣动了扳机。

    手枪的击锤撞击在空空如也的枪膛上。

    一阵轻松感向她袭来,蔓延到全身。她得到宽恕了,她得到拯救了,她突然感到生命无限珍贵。在为死里逃生而颤抖的同时,她也为自己还活着而极度兴奋。刚才她的生活还如一潭死水,可如今,忽然之间,她还活着这个事实就让她激动不已了。

    她还活着。她已经用自己的手竭尽所能了,冒尽了风险,最后她赢了。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明天这把旧枪会去它该去的地方————垃圾箱,或者下水道,无论何处,只要不会有危害就行。她再也用不着它了。现在明白了,她留着这把手枪就是为此目的————站在死亡边缘,然后重获生命。她已经冒了个恐怖之极的险,但是这个险她永远无需再冒了。

    她在房间里手舞足蹈,拧亮了电灯,房间里洒满了欢乐的色彩。她又打开了小收音机,让房间里响彻音乐。她随着音乐欢快地舞动,两脚倍感轻快,一反几分钟之前沉重如铅的心情。

    跳着跳着她忽然大吃一惊,意识到手里居然还拿着那把手枪呢。

    她停下来,瞪眼看着手里的玩意儿。这可是差点毁灭她的工具啊,但却又成了她得到解救的方式。而她对此物的种种情感难以厘清。只是有一件事很明确。她现在不想拿着手枪了。

    她拿过天鹅绒包,把手枪塞了进去,把包带系紧了。然后,她又开始跳舞了,沉浸在音乐和她生命的欢乐之中,她“啪”的一声把手枪扔在桌上。也许她只是想放下手枪包,也可能是在音乐的节奏和她生命中欢乐的冲动之下,她猛然把手枪重重地摔下了。

    撞击之下,那把手枪“砰”地走火发射了。

    房间窄小,枪声震耳。她吓得不敢喘气,心提到了嗓子眼。枪声渐消,她想都没想就迅速前去关掉了收音机,枪声之后陷入了一阵完全的寂静。

    子弹射到哪里去了?

    她发疯似的伸手在全身乱摸一通,仿佛是自己很可能已经中弹了却没感觉到似的。这可真是讽刺!举枪自杀不成,却在几分钟后又意外射伤了自己。但是,是子弹没有打中她。

    原来还真有一颗子弹呢。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弹药味,天鹅绒包上面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小洞,子弹穿射而出之处。

    她在墙上寻找弹孔,在房间里查找任何打坏的物件。什么都没有。

    随后,仿佛是受到磁力吸引似的,她两眼不由自主地望向敞开的窗户。

    她正凝视着窗户时就听到了窗外有人在呻吟。

    一个女人躺在人行道上,独自一人。这个年轻姑娘,呻吟着,抽泣着,脑袋搁在玛德琳的膝盖上。

    这个姑娘就在玛德琳住房大街对面的人行道上胸口中弹了。胸口中弹,出血了,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她试图聚集目光,努力想开口说什么。

    人们正在聚拢过来。有人高声询问,也有人做了回答。

    她是谁?

    哎呀,她就住在附近。

    谁开枪打她?

    哦,有辆车子经过时向她开了枪。某个疯子吧,或是某个寻乐杀人狂吧,驾车经过安静的街区,摇下车窗玻璃,随意开枪取乐。

    天哪,就在这里?就在这个街区?

    真该死,这事哪里都会发生。就是一个疯子拿着枪,心怀仇恨罢了。就这么回事。这事哪里都会有,对什么人都这么干。某个疯子会从窗口开枪,某个神经病射杀小孩子,某个疯人拿刀刺搭车人什么的。或者就像这次,从开着的车里胡乱开枪。

    这些喧杂的声音对玛德琳如同背景音乐一般,她充耳不闻。她几乎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从经过的车子里开枪这回事,虽说死神任性随意,凑巧找上了这个年轻姑娘。

    她的枪,她父亲的枪。那把手枪饶了玛德琳不死,却攫取了这个年轻姑娘的命。真是说对了,剑不血刃是无法插回剑鞘的;在台上公开展示的枪还得在落幕前开上一枪才行。

    现在落幕了,原本的喜剧变成了悲剧。

    一阵警笛响起,一辆警车正在驶来,但她几乎没听到。她正看着这个姑娘的眼睛,而正当她努力看进那双眼睛时,她从中看到姑娘的生命消逝了。姑娘在她的怀里一阵战栗,随即不动了。

    电灯亮着,收音机开着。她一整夜亮着灯坐在房间里,收音机响着,等待着警察上门找她。她想,警方来她房间敲门只是个时间问题。如果警方真的来了,她会让他们进屋,告诉他们所发生的一切。她是如何想自杀的,又是如何幸免于一死的,以及街对面的一个姑娘如何被一只无形之手选中而死于非命。

    而更为平淡无奇的是,她又是如何草率地扔下手枪,结果一颗子弹穿过敞开的窗户,击中了一个活生生的姑娘。

    那么,她会面临什么后果?

    她不知道。她所做的事从技术角度来看不是谋杀,的确只是一个意外,但这并不意味着法律会认为她毫无责任,这可是一桩刑事事故,所以她当然会为此受到某种惩罚。这很理所当然,因为她剥夺了一个姑娘的性命,法律无论加诸她何种惩罚都属公平。

    所以,她等待着警方的来临。她方才就在那个姑娘生命消逝之际悄悄地抽身走了。她轻轻地在人行道上放下了那姑娘的脑袋。人群闪开一条路,她走了出去,随即人群又围拢着姑娘的尸体,根本没注意玛德琳。但肯定会有人注意到她,会有人对警方说些什么,然后哪怕是为了获得她作为目击证人的证词,警方也会登门找她。或许那个姑娘受到枪击时她恰好在现场呢,或者她看清了那个杀手,甚至记下了车牌号码呢。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要受到询问,这样警方可以断定她知道什么或不知道什么了。

    收音机响着。窗外,警车来来去去,人群散了。那把手枪在天鹅绒包里,仍留在她随手扔过去的桌子上。从她坐的地方,能看到天鹅绒包上那个破洞,有着枪药灼烧的痕迹,子弹就是从那里飞出去的。

    假如她知道警方不会来找她的话,或许她已经再次拿枪对着自己了。但她完全期待他们登门,心甘情愿地就她的行为听任处罚。甚至等到天边破晓,她还在等待警方的来临。

    但是,警方没来。

    她等待了两天。她一直没离开房间,不吃不喝,也根本无法说她是否睡觉了,她一直坐在椅子里,她眼睛时而睁着,时而闭着。

    两天之后,她明白警方不会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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