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又传着一个消息:
庄溪来了一个叫化子,带了一张纸条给任三嫂。任三嫂认识字的,她也写了个条子给那叫化带回去。
“她还给了那叫化两块钱哩。”
祥大娘子一发觉这件事,那叫化可已经跑得远了。
这消息叫两个人着急。
长太爷还没上手,不能让她逃去。他给过她三块花边。他望她慢慢儿回心转意。可是她拿了他的花边给那叫化去和野老公通消息,妈的!
“哼!”
可是别着慌。任三嫂总是个女人,不会和焦四姐两样。只要到了手里不怕她不识抬举。只要别给她逃了。
任三想着长太爷那笔账。老婆一逃,到月底还不了这笔钱他只好上吊。老婆就是那笔钱,可不能让她跑掉。他得依了缪白眼的,赶快去求长太爷,押个人来抵账:借据一销毁,她跑了可就不关他的事。
赶快去求长太爷呀,他妈的,赶快呀。
“你老人家那笔账……”
他就这么着在长太爷面前吞吞吐吐说了起来。他老瞟过眼睛去瞧瞧他旁边的缪白眼。缪白眼对他装装鬼脸,似乎————“说呀,说呀。”
愣了好会儿,他才结里结巴吐出了他那主意。
“……叫她来……叫她伺候……在上房里她可以……”
“放屁!”长太爷绷着脸。“我要她伺候什么!……成何体统!……她是淫奔之妇,她……她她……伺候!……真是荒谬不经!……这笔账我无论如何要收回的,唔,你早早准备……!”
任三全身给掉在冰窖里,缪白眼不是说长太爷一定会肯的么。他只希望一面交人,一面毁了借据。
任三嫂是芡实粉,是蒸鸡蛋,不错。可是长太爷把芡实粉蒸鸡蛋一捞到手,就丢这一百四的一笔账,可不上算。他只要拿任三嫂来展展期。还有,任三嫂一押到自己家里来,地方上可就得有闲话。
长太爷剔着牙,让对面那家伙去苦着脸。
“展到年底,加你老人家三分息。”
“不行!”————走进了后房。他不能和任三谈个明白。他对缪白眼丢了一下眼色。
“怎么办呢?”任三拖着缪白眼。
“我给你去说说,”一转身跟长太爷进去。
任三在冰窖里愣了七八分钟,缪白眼跳了出来。
“好了好了,”缪白眼拖任三走。
“怎样?”
“出去说。”
任三快活得腿子发软。
“长太爷答允了么?”
“这样的————”缪白眼轻轻说。他电扇似地眨着眼睛,伸出一个食指打手势。他叫任三随便一点,让任三嫂伺候长太爷。可是要任三嫂还是住在自己家里。长太爷一要她伺候,就来告诉她,伺候完了还不是回来。
“你可不能对人说出半个字,一说你就没命!”
“自然不说,”任三很快地答。“那笔账呢?”
“展到明年端午,不要你再加息————本来是四分息还是四分息,……不过你对什么人也不许提起。”
“自然自然。”
当天晚上就叫任三嫂去伺候。任三嫂和长太爷很有点儿什么:在河边上给他捏过奶子,还拿过他三只花边。她很识抬举,只要任三肯。
“唔唔,”长太爷忍不住笑。
这晚上她得到长太爷家里来。搂着,扭着,咬着,怎么着也可以。长太爷叫任三送她到孝子桥,长太爷自己到孝子桥去接。没人伴着她走怕她逃。叫别人伴着怕漏了风。叫缪白眼伴着呢————他妈的这白眼靠不住,给他揩了点儿油去可不是劲儿。
东边挂出了大半个月亮,象一瓣桔子。长太爷在孝子桥边踱着。突出的颧骨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地发亮。他觉得一切的景物都可爱起来,那些干枯的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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