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武纪

bsp; 方生呼吸粗喘，眼睛放光，半秒都不肯移开，一口一口不自觉地吞口水，脑袋像是被什么重击，一下比一下猛烈。

    靠，这算什么事，不行，明天怎么都得凑齐这三千块，不然宁肯流落街头也不能遭其毒手。

    轻车熟路，方生很快就摸到那阁楼。

    《玄武纪》是十年前兴起的一款网络游戏，缔造者就是苏慕雪。

    停顿了两三秒，突然整个武通大殿就响起了一记龙吟，系统显示第一式：青龙探爪。

    冯城如此封闭有两个原因：

    方生自玩这个游戏，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努力奋斗的目标，每天至少有十个小时用来练功，主要是老爹雷老道教的那些基础体术，还有打坐，就这样，方生还只是小小的二品武士，也就是有二牛之力，而武尊，至少也有一龙之力。

    这一式青龙探爪是最猛烈不过的攻击式，前排的武尊们立感整个人卷入漫天的杀机之中，脸上变色不一。

    时间倏忽而过。

    哗啦一声水花响，宋佳竟站起来，背、腰身，然后是……方生慌不迭地身子前倾，哪想到手掌胡乱一拨，一花坛碰倒，直接就摔下去。

    下午三点时分，忽然以补天阁为中心，方圆百里清气源源不绝上扬，空中犹如涌起层层波浪，场面壮观之极。

    这个时候，少年心中被一团火烧得什么都忘记了，宋思明能做到的，凭什么他就不能做到？

    现实于人往往只是一种可能，而游戏中，似乎有无数种可能。

    当初，方生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没有高学历，而在莽山锻炼出来的体格在都市没用。

    这个时间点，方生已经很熟悉了，也就是朱家人都睡着了。

    就这样晃荡了多年，直到两年前，方生在华夏国旅找到一份导游工作，总算是稳定下来后，才在金茅大厦租了个单间。

    有稳定的工资，有属于个人的住所，方生花了六年才在海州做到不用时刻奔波，算是正式进入海州的职场。

    一千大元花去了，只是注意苏慕雪的美貌与身材，那太败家了。

    《玄武纪》只有一个武神，全世界也只有一个武神，那就是苏慕雪！

    老爹雷老道不打坐修道的时候，常在月光岩呆坐，神神叨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诸神降临！诸神降临！

    宋思明不怒反笑，道：“你倒是光棍。”

    整个冯城，北城倒有些现代模样，有高楼有马路，南城却完全是百年前的模样，不仅仅是建筑，就连人的穿着与生活方式都因袭古风。

    “方少，好好考虑一下！”门外响起吴姐的声音，末了还夹杂几记狞笑，在走廊响荡。

    “知道。”

    苏慕雪站定一拱手，身子一抖，犹如薄雾，转眼消逝如风。

    这就是方生“赌”的依仗。

    补天阁以前不叫补天阁，而叫花间楼。

    方生的男人意识像是这一刻彻底激醒，难道这样一直偷窥下去直到宋佳嫁人？

    这种急是接近憋尿的感觉，急中带着点希冀的兴奋，就是一直憋着、憋着，然后等待着倏地一口气，嘘嘘地全部放出来……

    宋思明点点头，道：“不错，有长进了。”

    半年前，方生花了全部积蓄购置了一个头盔，在逼仄的城市空间里，方生于是多了一个虚拟空间。

    方生目光自然落在补天阁对面朱家宅院斑驳的大门上，嘴角浮现出一丝色|色的笑意。

    “三千！”

    “砰”的一声巨响，寂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当时情景真有些应验2012末日传言，好像天真要塌下来。

    方生竖起手指，指着宋思明道：“宋叔，你记到我今天说的这话，还有那老家伙，今天打了我一顿，来日我定要如数奉还。”

    慑于老爹淫|威，方生无法争辩。

    “我？！”方生一下被噎住。

    “好吧，你说说看，到底有什么想法？”

    说起来，雷老道不是方生的亲爹，是月光山上月光庙的庙祝，方生从小被他收养。

    拼了！

    这些方生都没有亲眼得见，因为他就是那日冬至时出世。

    轰的一声，方生整个人平飞出去，最后狠狠撞到花园中间的假山上。

    方生心道糟了，正要转身奔下楼，一道人影直接从宋家院头窜起，如电射一般凭空飞来。

    这玩意叫真气，方生知道，雷老道也有，他说过，这比真个撕肤裂体还要疼！

    “这第二嘛，只要方少晚上到我那去坐一坐，聊一聊人生，听听肖邦什么的，从此一笔勾销！”吴姐的马脸绽开了花。

    方生叹了一口气，陷入纠结中。

    摔了个七荤八素，方生眼睛冒无数金星，正要爬起，无数拳脚呼啸上身。

    台下许多武者也回礼，特别是最前排的一些知名武尊。

    方生道：“不是，就是想看宋佳。”

    方生不理睬在场的人在那嘘唏欢呼，瞬间回到自己的单间，抛开所有，一招一式地习练青龙探爪、青龙入海、青龙腾云三式。

    偶有摄影家来到冯城，拍上一些照片，会惊叹冯城千年古镇风貌，人置身其中宛若穿越时空回到百年前。

    一开始，方生睡公园，睡地铁地道口，那是纯粹的流浪，跟着街头艺人混饭吃，然后散发小广告，诸如神武大力丸之类的。

    命运就是这样，总在不经意间，忽然来个华丽转身。

    方生喷出一口血，身子缓缓滑落，整个掉在水池里。

    三式完毕，时间提示竟然真只是十五秒过去。

    方生径直来到补天阁下，雷老道仍然没有下来，旖旎的音乐从阁楼飘下来，夹杂着男女的笑声。

    “哈哈！”宋思明仰天大笑，目光中精芒闪动，道：“你这话不过是气话，转过身你会找你那老道老爹那哭鼻子去！”

    每一次升级后，玩家还需回测试室重新测试，以修正各参数。

    苏慕雪脊椎一摆，第三式，青龙腾云！整个人上窜下跳起来。

    “就是因为老街坊才让你欠了三个月房租，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明天就交齐三千，不交就卷铺盖给老娘滚蛋！”

    有无数针尖般的东西钻进体内，在方生体内翻江倒海。

    清江巷来往无客，远处倒是能闻人声喧闹，那是附近的饿人巷吃客们喝酒、吃菜、划拳发出的声音。

    十八年前，准确说就是世人说的2012年冬至日，花间楼附近发生了一场惊天变故。

    以雷老道功力，至少要耗上两个小时。

    青龙腾云，竟藏三十六变化。此变化不是攻也不是守，是避。

    冯城南城的人都说是天上神仙打架，捅破一个窟窿。

    二是因为冯城本地人似乎都好静，不喜与外界人打交道。

    无论是窝棚还是胶囊公寓，方生每天都生活得跟打战一般，白天一大早精神奕奕地出去，晚上则累得像条死狗一般很晚回来。

    方生咧开嘴，真疼，但忍住，使劲忍住，就不叫出声来。

    “不行！”吴姐一口饱含大蒜味的气体直接喷到方生脸上。

    方生又吐一口血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

    开初是因为赌气，后来则是因为老爹的鼓励，当然，也有年轻的一颗不轻易服输的心。

    ※※※

    龙，威猛无敌，气吞山河，但人习之，遇到级别太高的敌人终是敌不过，那么青龙腾云就包括了遁、跳、窜、转、避、折、忍、隐、藏等诸多要诀。

    一是因为四面环山，唯有一条小铁路通往外界。

    苏慕雪站好，也不说话，只是一拱手，向世界武者致意。

    宋财一探手，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把方生拎起。

    以前他小，现在不小了，雷老道却说，童子鸡必定要挑时辰、祭三牲、拜祖宗天地，方生心道，不过是结束处|男生涯，又不是皇帝祭天！

    武通大殿是一巨大圆形露天建筑，四处都是高大的石柱，直插云霄，气势恢宏。

    方生叹了一口气，道：“吴姐，宽缓几天如何？”

    这父子俩，一个疯子，一个痴儿，倒是绝配。

    吴姐是方生的房东，见方生终于出来，一边身子靠在门框上，胸前的凶器被挤得越发凶悍，抛个媚眼，道：“方少啊，你欠了三个月房租还没交啊。”

    方生挣扎着爬起，月光下，仰着头，恶狠狠地盯着这宋财。

    宋思明眼睛一瞪，放出两道寒光，道：“就你这穷小子，还想娶我们家宋佳，你不知道这世界有一种动物叫癞蛤蟆的吗？”

    这个游戏跟其它游戏有些不一样，游戏中的武道高手，基本上在现实生活中也差不到哪去。

    “怎么做到？”

    一个乡村少年，一头扎进城市，用了六年时间充分认识到城市的坚硬与冷漠，于是激|情渐变颓废，昂扬多变妥协。

    古老的城池，原始的帮派，热血的江湖，苍茫的山林，各式各样的秘境，一切一切都对方生有一种原始的打动。

    此时的方生，与六年前出走冯城意气风发的方生简直是判若两人。

    赌了，若是学到苏慕雪的格斗技，武力就会大涨。

    “多少？”方生好悬没吐，脸上笑意却更灿烂了。

    整整一昼夜，那个所谓的“窟窿”补上了。

    “那是什么？贪图宋佳美貌？”

    苏慕雪这次要展示的是一套龙形，总共三招，估计都完成也就十五秒的时间。

    十多年的门口站岗，方生自会寻他的乐趣，怎肯一味干站？！

    这个空间，方生喜欢，因为更宽阔，更自由。

    头盔是通用头盔，可登录各类网络游戏。

    三步，苏慕雪仅仅三步就到了舞台中央。

    脚，倏地撤去，方生定睛一看，就见那宋财在中年男子面前弯着腰，神态恭敬温顺，像一条老狗。

    海州，南浦区金茅大厦十三层一单间门外，一穿前露胸后露背完全无视季节吊带裙的壮妇在门口拿一小镜端详一会，终觉得满意了，才咧着猩红大嘴举手拍门。

    喜欢酒是一半，另一半却是好色，因为补天阁有千娇百媚的花大姐。

    最终，方生还是一狠心花一千大元买了。

    今天是苏慕雪的生日，她会免费演示一套格斗技。

    14岁，苏慕雪及其旗下的天龙集团开发出武道网络游戏《玄武纪》，提供给全世界热爱格斗的游戏玩家。

    “谁？！”宋佳一声轻吒，手一伸，长长的白色浴袍一扯，立刻裹住玲珑的娇躯。

    方生要在记忆最清楚的时刻抓紧一切时间领悟。

    苏慕雪演练时，必须身临其境才能有所体悟，因而无论在场的钱多钱少，在这十五秒钟都公平了，就看你能看懂多少算多少。

    好在老爹雷老道对方生有足够的谅解，并鼓励他好好干，干出一番事业来。

    方生自动把这些细微的呼吸声、血液流动的声响过滤，全身心都凝在了大殿中央位置。

    宋财一双大脚直接伸了过来，在方生眼中犹如一座小山压下，这一脚，方生相信会成烂泥一般。

    方生抱着头，口中不服软，不停骂道：“你打！有种打死我！”

    方生崇拜苏慕雪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与方生是同年同日生，都是2012年冬至日生人。

    望远镜需要一千元啊！

    方生必须把长远发展放在首位，即便明天扫地出门也没关系，反正地道口他睡得并不难过，无非是偶尔过路人会扔几张纸币让他有些臊得慌而已。

    十年一百亿的目标看起来越来越远，方生几乎不抱希望，但还没有绝望，还在挣扎。

    方生发现苏慕雪这三步中运用了一种奇怪的呼吸法。

    也就在这一刹那，方生进入一种身心极度寂静的状态，周围人的欢呼声自动过滤，呼吸声清晰入耳，甚至能听到汩汩的人皮肤肌肉下血液流动的声音。

    同样是人，同样一个年、月、日时辰生出，差距怎么这么大？！

    方生都来不及发出喊叫，人忽的就腾空，兔起鹘落，眼睛刚刚看到了宋家骑墙，秀楼前的花园，人就狠狠地掉下去。

    写完，方生交给补天阁的小厮，让他等老道下楼时交给他。

    方生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从宋家正门出来。

    一年半后，方生开始和刚刚和海州毕业的大学生混，一起挤胶囊公寓。

    这一式含十二变化，方生额头一下沁出汗，心神瞬间耗费巨大。

    方生不再多想，来到桌前。

    冯城民风淳朴，连护家的狗都没有，即便有，方生也有许多办法对付。

    方生双手扶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武通大殿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