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枪挑

，两名士兵左右钳住双臂架起李潇云，总是竭力反抗也是徒劳，副官拳打脚踢直打得李潇云满脸开花，鼻青脸肿。

    围观的人群惊叫四散，也有胆大的从窗户向下观望。

    “Michael杨。”李潇云清楚的记得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雷夫子，这位小翻译是哪里请来的？口语流利，音色优美，措辞颇见文采，人也机灵讨巧。”

    车门徐徐打开，缓步下车的青年军官正是杨汉威。他优雅地摘下黑色墨镜，威挺的大沿军帽遮映下，英气勃勃的面容令李潇云实在无法将他同前天酒会上见到的那清秀如水的美少年联想到一起。

    龙城省政府谈判会场外的休息厅，从西京赶来的傅中原外长叫嚣着训斥龙城机要处秘书长雷先生。

    大胡子白头发的美方代表威尔逊先生接着风度悠然地阐述美方的立场，措辞得体的感谢龙城政府，也表示对中美合资营办接手日商留下的西龙铁路充满信心。老奸巨滑的家伙俨然一副身经百战的自负，可惜今天他也没能如愿以偿的在龙城地界讨到十分的便宜，谈判结果以双方各退一步而达成协议，握手收场。

    “小爷，不是不好，出事了！”小黑子头上渗出冷汗。

    傅中原外长当面夸赞：“汉威小弟少年才俊，竟然有如此功力应对谈判大场面，可谓自古英雄出少年！”

    “龙城省政府的大门随时打开，欢迎贵国像威尔逊先生这样有诚意的商家来龙城共同投资开拓。龙城政府会提供给所有在这片土地上从事合法经营业务的国际友人以安全的经商环境……”

    副官啐了口吐沫，招呼左右说：“接着教训这滩狗屎！”

    “那，爷，下午旅部那个例会还开吗？你不是还要去渔户营大堤去查汛期防务吗？”小黑子问。

    望着大哥同威尔逊先生消失在休息厅门口，汉威脸上挂了谈判旗开得胜的微笑用臂肘磕了一下小黑子骂道：“火烧猴子腚了？看把你小子急的！没见司令在呢。”

    副官小黑子忙上前拉了汉威说：“小爷，算了，这种人渣，踩死他都嫌弄脏了爷你的鞋！”

    又听大哥骂了句：“混账东西，得意忘形了！”

    使命结束后，汉威送走客人如释重负，身上紧绷的弦霎时松驰，脚步欢快如乘祥云般一步几级台阶的冲跨上楼。毕竟还是少年轻狂，总有原形毕露的时候。

    “哎呦，小爷。他们赤身露体的往哪里跑？黑子当初吩咐人把这两个混蛋无赖扒个精光，扔山顶上想吓唬他们让他们长个教训，那衣服端端的摆在下山惟一的山道上。可那衣服还在原地不曾动，人也不见了。”

    汉威没了在谈判桌上的神采飞扬，此刻一派拘谨恭敬的态度垂手立在一旁，脸上还是堆了灿烂的笑容应了句：“傅外长谬赞了，汉威惭愧。”

    那枪就顶在李潇云的下颌上，食指一挑，子弹上膛。随了“噶噔”一身，李潇云心头一震。

    汉威见大哥汉辰眉峰微挑，嘴角流露出一丝“笑”，他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笑，或许是“似笑非笑”。但每见大哥那不为人觉的神色，汉威总不免汗流浃背，双腿微软。那是大哥发威时的前兆。

    “傅外长抬举他了，他不过是学了两句英文，临时来帮忙应付一下场面罢了。”

    这个敏感问题是流氓成性的日本关东军最近大肆宣扬的，说是之所以日本占领了中国东北，是因为中国人在北大营先发了第一枪。本来就是颠倒黑白无事生非，却被许多别有用心的国外媒体接连炒作。强|奸了你还要说是你挑逗了他促发了他春心萌动才履行动物本能，这就是强盗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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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威面色骤然阴沉，心中鬼火顿起，恨不得抡拳上去打这个狂妄的国舅爷满脸开花，转身时余光却看到雷先生担忧的表情，他递给汉威个眼色示意他不得放肆。千万个不甘心，汉威也不敢再为一句“苍蝇”同傅外长寻仇，此时节外生枝，他定然会变成大哥脚下碾死的臭虫。

    “去！你先回家去把军装给我取来。”

    众人谈笑了起身去休息厅，傅外长操着流利的英语说笑着陪同威尔逊先生离去。

    杨汉威雪白的手套，顺手从副官的腰间抄过把手枪，枪筒抵住李潇云的下颌稍稍施力向上一抬，深沉的声音鄙夷不屑地一字一顿：“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就来龙城的地盘撒野！”

    汉威从酒台上端起一杯冰水转身面窗闲散地观赏窗外的风景，傅外长尖刻的话音低沉却是刺耳：“就是他？年纪轻轻的岂能上得台面？不要被一只苍蝇坏了一桌满汉全席！”

    杨汉威眉峰一挑：“长话短说，麻利些，大爷在里面候着呢。”

    汉威才出门，就被门边一人一把拉去一旁，定神一看是他贴身的副官小黑子。

    杨汉威摆摆手。

    副官凑上前，向后面列队的士兵们打了个响指，做了个洒脱的手势，士兵们如下山猛虎般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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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果不出汉威所料，大哥回复的语调清冷而断然：“无论是谁打响第一枪，请记住那是在中国的北大营！”

    汉威原本神飞天外在思忖李潇云和赵三失踪一事，也被这句敏感的问话惊住。会场上沉寂过后一片哗然，傅外长忧心忡忡的目光望向杨汉辰主席，无数目光关注着台上的龙城主席兼军区司令杨汉辰的应答，这位年轻的龙城王此刻正襟危坐。

    副官一声吩咐，几个士兵上来又是一阵凶猛的猛踢猛打。李潇云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得势，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折磨，抱了头本能地蜷缩成一团，但男儿的尊严又迫使他坚忍了不求饶，只是痛苦的呻|吟嚎叫着。

    紧紧挽着李潇云胳膊的少年一声尖叫，李潇云已经被飞来的一拳打得口鼻流血，头晕目眩。

    “小爷～～”小黑子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呵，他还知道什么是王法！”副官呵呵笑骂着用枪托敲着李潇云的头，对周围的士兵奚落的嘲弄说，一群士兵哄笑不已。

    “请问杨司令，外方商人投资环境的和平稳定是十分重要。那么我们想知道，1931年中日沈阳事变，是谁在‘北大营’放的第一枪？中方？日方？”

    “两个那么大的活人，就是化成粪也好大一滩呢，怎么也要闻到个臭味，不能就这么不见了。”小黑子嘀咕。

    转瞬间露出一丝促狭的诡笑，他安然的目光正同那西京赶来龙城谈判的“国舅爷”傅外长接触。

    “号外！号外！今天的《龙城日报》，公子哥儿为争夺交际花在蔡公馆开枪伤情敌，杨司令的兄弟杨汉威旅长冲冠一怒为红颜！号外！号外！”

    李潇云面色紧张，左顾右盼，似在猜测事情的究竟。

    汉威沉下脸，先时迷人的笑容尽散，纳罕地沉声反问：“两个混蛋不是扔在小山丘上？”

    雷先生满脸陪笑谦逊地解释：“傅外长不必担心，汉威是……”

    “把他架起来！”副官忙会意的吩咐。

    杨汉威沉吟不语，神色恍惚的样子，紧张的擦着掌，极力镇定的思忖了说：“先等等再说，等开过记者招待会，我再想想。”

    “小爷，怎么样？”副官邀功般对一旁侧眼旁观的杨汉威问道。

    龙城大街小巷的报童争相奔跑挥舞着油墨未干的报纸叫卖，脚步踏在暴雨初停的街面坑洼不平的路上，不时踩起洼地里的污水，惹来周围的长衫先生们斥骂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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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混蛋失踪了。”小黑子诡异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