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占

    金纸分堆，摊在各个咒圈外围，贡品则放到主圈旁边插上了香，活鱼则放在法器旁边。

    他的动作伶俐，像是练有绝世轻功，好像没有体重的人，以立定跳方式轻巧地翻过高墙，然后又像猫一样轻巧地落地，没发出半点声音。

    同时，天空亦放灵光，这种天脉的波动只有修道人才能察觉。一道非常明显的灵气，由西北朝东南方飞驰，划过天际，最后竟落于八卦山上！

    “我想我找到了！”黄烈拾道。

    李曼君很有技巧的跟左邻右舍打探消息。她用傻姑娘的面貌进行探查，邻居们还以为她是来探听男朋友的生活状况，便发挥八卦的精神，说了许多有的没有的事情。

    “也许一开始就弄错了。如果胡巧绢早就被带离彰化，不在鬼占的有效范围内呢？”

    一进到房间，林雁容拿出风水罗盘开始测定方位，同时指挥黄烈拾还有王天问把桌椅床铺搬开，将房间清空。

    岂知一用妖力，便感头痛欲裂，让它痛得在地上打滚！痛得它口吐白沫！

    突然，铃声中止，一名鬼众也跟着僵直，不再抖动。

    “等等。”黄烈拾阻止李曼君：“它不像在说谎。”

    “嗯……我知道了……”

    也许王天问只是先找他能对付的妖怪开刀，也许这八只妖怪的动作并非针对人间……

    大佛虽大，不过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况且李曼君与林雁容的鬼眼对生气特别敏感，不论是人还是妖，只要距离不远都能感应到。大佛里头并不大，如果林雁容进来之后没发现任何人，那么几乎可以确定这里没人。

    “巧鬼，别闹，还不四处找找？”林雁容瞪了她一眼，便开始四下搜寻。

    站在咒圈里的四人，就是提供鬼仙暂留的躯体，至于身上画的符咒则是提供保护，避免鬼仙过强的阴气伤害被附身的人。

    黄烈拾看着她双手扶桌，低着头小声呢喃，汗流浃背的样子，担心地问王天问：“没问题吧？她还撑得住吗？”

    “谣鬼，别这么说嘛，现在不是惹麻烦的时候。”

    没办法，这间宾馆主要的生意就是提供情侣、嫖客办事的场所，再加上他们三人怎么看都不像有血缘关系，宾馆的老板自然把他们当成来“办事”的客人。在老板眼中，他们将要跟发育未完全的小女孩玩“3|P”，也难怪给房间钥匙的时候会有那种古怪的神情。

    李曼君猜测：“比方威胁她，如果逃跑就杀她全家？还是被下毒，逃走的话就会没命？或者只是纯粹用法术，迷惑或操控她的行动？”

    “没办法，市区里头有好多道士，我怕暴露行踪。”

    靠近阳台的房间并未开灯，黑衣男子小心地开门，进到里头。

    进到大佛里头，黄烈拾突然发现八卦道力的力量并不平均，至少坎水之力明显的衰弱。由外头看来，坎道之力并不亚于其他七种力量，可是到这大佛里，八卦道力的平衡却被打破。

    它虽然饱受惊吓，却无性命之忧——黄煞插在妖怪头上，却像拍电影用的刀子似的，声光效果十足，事实上却什么伤害也没造成。

    “呼……那还好，那只桂树精还不难对付。”王天问才稍微松了口气，黄烈拾却泼他冷水。

    黄烈拾想起了柳树精，还有赤鳞。这些妖怪天真纯朴，单就德性，比绝大多数的人类都还善良。他不敢保证这只妖猫也是只善良的妖怪，可是一只只喜欢看电视的妖猫，能有什么危害呢？

    王天问抓抓头发，苦笑道：“小石头，你哪时得到老师父的真传了，竟然把这么大的考验丢给我……也罢，我尽力试试，就先挑几只妖力中下的妖魔鬼怪来热身好了！”

    待李曼君及三男众，四人站上咒圈上头，林雁容便开始施术。

    “这条线代表胡巧绢所在的方位，与它交会的，很可能是犯案的妖怪。”

    黄烈拾转头，看到李曼君蹑手蹑脚地走来。黄烈拾再对她打手势，后者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找到。整栋房子只剩大厅没探过——这么说来，胡巧绢会是跟妖怪待在客厅里看电视？

    “逃亡？”

    没见到胡巧绢，只见一名穿着随便的男子，躺在沙发上开开心心地看电视、吃零食。

    听到这个消息，黄烈拾放心不少——只要这个事件跟月音要对付的“人”无关，就算里头住的是准妖怪仙人，也有办法对付的。

    “你们要相信我啊！我只是只想要舒舒服服过日子的猫咪，也许有时候会偷点钱来买鲜鱼，可是我才不会去害人。绑架？把我打死，我也不敢做这么恐怖的事情！”

    黄烈拾几乎就要冲去寻找王天问了，可是更大的危机感却阻止他的行动。

    “我觉得这里比较有趣耶！”李曼君也是一副不想离开的样子。

    “怕什么！那些死道士能把我们吃了吗！”

    “本来以你的妖力，是可以挨上好几刀，不过别忘了你现在头上还插着什么。被阴火焚身不会要命，相信我，你只会希望这把赤煞能直接取走性命。”

    “那只桂树精妖力不弱，可是别忘了，他只是桂树成精，生性和平，单就战斗能力，根本比不上保护他的蟋蟀精。要是蛇精，还是狮子、老虎变的妖怪，相同的妖力会有多危险？”

    “没事，他很清楚什么样的妖怪不该惹。不过他也积极地疏散人群，并请求援军。只是我很怀疑，在这附近还会有没碰上麻烦的修道者吗？”

    黄烈拾把脸移向旁边，不敢看她，默念非礼勿视地说：“哈……没问题，这是我的责任。”

    “没什么，我是说不能光靠援军啦！”黄烈拾随口敷衍，又把目光移向铜板大小的光点，却发现那里的光点尽数消失！

    李曼君不由得摇摇头，叹道：“我一直以为猫是很优雅灵巧的生物。”

    “地图！小石头，快把地图拿过来！”王天问急得大喊。

    黑衣男子潜入豪宅后，外墙的大门便由里侧打开。那名丰腴的女孩悄悄进入，留下矮瘦的女孩在门外把风。

    两人失望地走出豪宅，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不过门外把风的林雁容还是开口问道：“没救出人？”

    “好吧，我们一起进去。”两女如此坚决，黄烈拾只有同意她们加入。

    李曼君也接话：“我们走到山腰，就看到这夸张的灵力，途中也接到王道兄的电话。他表示出现可怕的妖怪，要我们小心。很明显的，山下那些作乱的大妖，是为了破解这里的封印。请你说明，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可以，感谢小姐给我服务的机会。”

    猫妖惊慌失措的说着，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李曼君，紧张地说道：“不！你不会认为这件事跟我有关吧？星君在上！我发誓！这跟我无关，我只在电视上看过她。你可以一刀割下我的尾巴，可是真的与我无关！”

    林雁容摇摇头。

    电视影集正达高潮，妖怪的注意力全放在三十九寸的萤幕上。当它转头要看看是怎么回事时，“赤煞”已经架在它脖子上。

    他突然觉得很可笑。这两件事，都不是他现在能插手的事情，他自己却为了该办哪件事在挣扎，这不是很荒谬？明明又不知道王天问当前行动，对于八只准妖仙的行动也毫无头绪。

    “救人助人最有效率的方法之一，就是帮人除去带来危险的事物。我不认为该对妖怪留情。”

    所有的人，心情都像是挂着几百斤的铅块那么沉重。妖怪的数量与素质，远越过他们的估计，在这种情况下，要找到掳走胡巧绢的妖怪的机率，远比中乐透彩还要低。

    李曼君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将黄煞插入它的额头！

    黄烈拾也准备好灵符，移到走道的转角处。他分开指妖针，用八卦明镜反射客厅的景象，调整角度将客厅大致看过后，眉头皱了起来。

    就在两个男人瞎聊的时候，林雁容已经做好准备。她在地上画上数个圆形的咒圈，一个中空的咒圈放在中央，六个看似类似的咒圈则绕在外围。紧接着她又从浴室打了一脸盆的水，放在中央的大咒圈里头。

    黄烈拾马上再往西方瞧去，果然也有股沛然的生气流向东方。这是兑道的森林大泽所特有的道力。他不必亲眼目睹，也可以猜出，正北方必然有坎道的水之力往南移动，东北则有艮道的山之力移动，东方的必有震道的雷之力落下，最后东南释放的一定是巽道的风之力。

    虽然不是气温造成身体上的冷，王天问还是呼呼气，搓搓双手，固执地说：“女生都没问题了，我怎么可以输给她们呢！”

    如果是的话，把全天下的道士集中起来，也不够死！

    人死后的样子是千奇百怪，黄烈拾不是胆小，不过也没必要看些“伤眼”的东西。王天问想了想，也决定别做会让自己作恶梦的蠢事。

    声音是由屋子前方的客厅传来，脚步声却由后方的餐厅传来。不过后方却没感受到人或妖，甚至任何“生物”的气息。

    不过这对黄烈拾还是入侵者都没有影响。因为后天八卦阵所设下封印已经破除，余下流窜的道力会怎样已经不重要了。

    这时人多好办事，他们很快的就将东西摆到定位。

    对鬼术不熟悉的两人只能看着林雁容动作，王天问突然摇摇头，对黄烈拾说道：“你已经有逃亡的准备了吗？”

    “耶？这地图上的光点会改变吗？”

    黄烈拾回敬她：“彼此彼此，我也以为鬼道善积阴德。”

    “可是整个彰化是你负责的地区耶！”

    他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又组起指妖针，以抱持“不要有反应”的心态使用它，结果却令他惊讶！黄帝像竟被强烈的妖气牵引！然而所指的方向，配合妖气的距离，这股妖气不在八卦山上。

    “光靠地图，还是很难在人海中认出妖怪。”林雁容转向三名男性的鬼众，问道：“你们之中有谁学会了‘鬼眼’？”

    林雁容撑着王天问有力的臂膀才站稳，脸上血色尽失，白得像雪；可是血管又浮现在脸上，冒出蜘蛛网状的紫色血痕。白脸上布满紫色的线条，像是乾枯的白色土地上，出现惊心动魄的紫色裂痕！

    两个小时候，李曼君连这户人家一星期的圾垃量有多少，都查得一清二楚。不过没用的消息的资料量，还是比有用的多上百倍。

    黄烈拾又问：“是不是光点越亮，代表妖力越强？”

    黄烈拾马上捞起泡在脸盆中的地图。这张地图泡了快半小时的水，竟然还是干的！他把地图拿到林雁容前面，她则朝着地图呼了口气，地图马上产生变化，无数的光点出现在上头。

    做这些动作时，她不停更换手中的活鱼。没多久，准备的活鱼就全部消耗殆尽，她汗珠也滴滴落下，脸色更是渐渐转白，血色尽失。

    王天问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后，便开始收拾随身的法器，同时说道：“看来我还是要跟你们分道扬镳了。那里的妖怪不算强，小石头有两位鬼术高超的鬼女襄助，一定能轻松救人。至于我，还是快点找些道友，好应付这里的妖怪。”

    “只要不是下毒的话都好办……”黄烈拾想了想，又道：“这里麻烦你先监视一下，我回去准备准备，入夜后开始行动。”

    变成半妖状态的妖怪不敢再用妖力，没办法再变回人形，也不能变成原形，只能保持半妖的状况。

    探知涉嫌掳人的妖怪落脚处，黄烈拾与李曼君马上积极行动。他们两人来到目标所在的楼房外头，先行探查。

    没感觉到妖气，而它的样子，分明就是时下的电视儿童，哪有妖怪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黄烈拾也没看过妖怪的居家生活，搞不好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就是这副德性也说不一定。

    这时黄烈拾也走出来，手上的灵符与狮咬剑显现出道士的身分。

    他再次盯向光点消失的地方——八卦山。

    黄烈拾陷入两难挣扎。

    “会的……”林雁容吃力地说：“在鬼占的效力消失前，这图将是最及时的妖怪分布图。以我的道行，勉强可以维持三天三夜。”

    “你们两个，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用道术张开结界，掩住这里的阴气？还是说你们要让全彰化市的道士，都被这里的阴气引过来！”

    另外最为危险的是生气衰弱时，鬼魂就容易入侵，对大脑造成严重的伤害。运气不好碰上阴气较强的厉鬼，还会被鬼附身！

    “这张地图给天哥用好了。”黄烈拾把地图折起来，递给王天问：“反正我已经知道嫌疑犯的落脚处，留着它也没多大的用处。反而是天哥急着斩妖除魔，会比我更需要地图的指引。”

    黄烈拾紧张地问：“天哥没事吧！”

    “很危险的，你确定？”王天问再次确认。

    也就是说，妖怪们真正的目标，就是八卦山！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来非要动用这把匕首不可了！”

    “不！这太可笑了！”黄烈拾不禁摇摇头。

    “别告诉我你没见过她，我不喜欢说谎的人，更讨厌浪费我的时间的妖怪！再加上你的长相这么难看，我没必要对伤我眼睛的妖怪留情！”李曼君嘟起了嘴巴，开始把玩赤煞。

    黄烈拾盯着这两个光点，想到月音在日月潭底下的战斗——如果米粒般的光点是是强大的妖怪，绿豆大是代表准妖怪仙人，那么铜板大小就是真正的仙人了！

    林雁容不大满意地说：“你只带来三个人？”

    看到她的脸孔，王天问又吓了一大跳，又惊又怕地问：“你……真的没事吗？”

    妖猫脸上出现三条黑线，不过还是依照李曼君的指示叫了声：“美少女大人。”

    “等等！”林雁容叫住正要离开的王天问。

    林雁容沉着地分析道：“我相信，如果让这里的妖怪得逞，事态会更严重。我讨厌后悔。”

    林雁容抿着嘴，声如蚊地说：“没事……”

    “无妨，等到把人救出，我再跟你会合。”

    随着法术的施展，房内的阴气更旺。阴风不停吹拂，耳边好像有很多人在呢喃似的。

    鬼占的施展，可依道行高低，奉请二至八名鬼仙，请来的鬼仙越多，对鬼魂的约束力就越强，也就越安全。可惜事出突然，一时之间找不齐六名鬼众，只请下四位鬼仙。

    “急什么？”李曼君却是满不在乎的应话。

    黄烈拾猜测，它可能是只妖猫。至少黑色的毛皮，尖尖的耳朵还有琥珀色的大眼睛，加上那条尾巴，“它”应该曾经是只家猫。

    “这么多妖怪集中到此，果然是因为那时的邪恶仙人吗？”无力感爬上黄烈拾心房。

    王天问指正道：“不对，只有一处，这里是间土地公庙。”

    这时的林雁容脸色还是极差，血色虽然回来、浮起的青筋虽然略微消退，可是紫色的血管变回血色，整张脸充满血丝，形成另一种形式的可怕。

    大佛的入口已经被破坏，一寸宽的链条、连同门把都像是被扯掉的。

    房间清空之后，林雁容毫不客气地开始进行破坏。她将地毯割破，让磨石的地板露出来，然后拿起毛笔沾上朱砂，就在地上画起符咒。

    三楼跟二楼一样，都没开灯。黄烈拾在黑暗中快速探完每个房间，还是无所斩获，于是他转向一楼。

    “这……”

    于是他将大指掐在三指根部，做出坎文的指印，化出道力，重新画了一次坎卦。

    还没走到一楼，在楼梯的转角，他就听见了电视的声音，其中还夹带哈哈的大笑声。

    黄烈拾极力强调这里的危险性。

    妖怪作乱不久，又有异变发生。

    看到入侵者用这种纯暴力的方式侵入，可想而知入侵者的力量，已强到让他们无所顾忌。

    下了计程车，黄烈拾步行上山。

    潜入豪宅的男女不发半语，只用双手与眼神打了暗号，便分头行事。

    这时林雁容再又继续动作，将彰化市的街道图放到脸盆之上，再念法语。

    “有时候我还真搞不懂你。”

    当黄烈拾、王天问跟林雁容三人一同开房间时，宾馆的老板还用鄙视的目光看着黄烈拾与王天问。

    他探完二楼的每个房间，未见任何人影，又朝三楼移动。

    觊觎这间豪宅的人还不只他一位。

    这只妖怪心中惶恐，又见这对男女好像对处置它的方式有了分歧意见，马上释放妖力、化为半妖半人的模样，就要逃跑。

    “这是什么？”林雁容问。

    “不靠什么？”林雁容疑惑地问。

    “……有请仙君开迷解惑！”

    “有人看到她曾在数天前进出这间房子，然后我们又在这里碰到你。现在你要我们相信，你跟绑架案无关？”

    “别提了……糟透了。”

    王天问提议使用灵眼，看看这里的状况，不过这个提议被黄烈拾拒绝了——不用灵眼，光是头皮发麻的感觉，就已经知道这个房间聚集了不少游魂。

    “不过，如果能把月音叫来的话……不行！绝对不行！”

    “不尽然……”林雁容有气无力地说明：“那些鬼魂只会分办‘非人非鬼’的强大阳气，光点所显示的，包括地方上的神灵与妖怪。扣除庙宇、道观后的才是妖怪。”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李曼君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喝！”

    “啊！”黑猫的脸被吓白了，没见一只黑猫的脸能白成这样的。

    房子是间独栋透天的豪宅，大白天的，所有的窗户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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