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半个地仙

、火焰、莲珠，非常精美；柄端则分三股，左右两股各雕以蓝婆、毗蓝波、曲齿、华齿，以及黑齿、多发、无厌足、持璎珞等八罗刹女之形。中央的金钢杵上则为“皋帝”与“夺一切众生精气”两罗刹女及鬼目。

    用法器召请诸天仙神分灵下凡尘，可省去许多工夫，也不用付出太多代价。请衪们下尘的条件与代价，在法器制作时就已讲定；而请下来的神灵力量高低，全看持有法器者的道行。

    洗出来的那张脸，皮贴着骨，活像是木乃伊。眼睛没有生气，头上没有毛发。黄烈拾清洗时，像是在洗雕像似，手的触感不像摸到皮肤，更没感觉到黄谷诚的体温。

    “孩子，过来一点，让我看看你。”黄谷诚的声音再次响起。

    黄烈拾根本就有苦难言。

    黄烈拾脑中浮出本家那些人的脸孔：“离开人间好像也不错。”

    “前辈，你！”

    如果黄谷诚没说谎，两人距离确实很近，而黄烈拾却无法看到人，加上他不开口说话，只用灵波对谈——难不成他早已过世，成为地缚灵！

    不过黄烈拾的情况又更加特殊，九阳飞神御空内景经所产生的仙灵之气只会针对“纯阳性体”作用。黄烈拾没练完九阳飞神御空内景经，身躯还是阴阳交融，所以仙气之气只把他改变一部分，变成不完全的地仙之体。

    看着烈焰，黄烈拾感叹万分。修道——最终不过如是。

    黄谷诚充满无奈地说：“就只是‘还活着’而已。你看的我的身躯失去阴气，成了什么模样？若以生物的角度，这具躯壳早无生气。但我毕竟练成九阳飞神御空内景经，在仙灵之气的作用下，我也不会死去。我现在状况算是个地仙，是个被困在躯壳里动弹不得，求死不能的地仙。

    他怀疑这个声音的主人在诱导他踏入陷阱，不过仔细想想又不像。如果他要害人，直接命令罗刹女即可，何必如此麻烦？

    “麻烦你先把我挖出来，另外在我身旁有把钺刀。这东西可以用来召请法华十罗刹女，请你将它洗净，再进认主仪式。释放仙灵之气时，还要请她们下凡。”

    “这跟前辈现在的状况有关吗？”

    走了几步，黄烈拾便停了下来。这屋子不大，其中还有三分之一堆着泥沙。他要是再走两步，就要爬上泥丘了。

    原本黄谷诚只是想让紫霄注满他的道力，好让黄烈拾不必注入道力、就能将紫霄的力量完完整整的发挥出来。

    “但九阳飞神御空内景经的优点亦为缺点。初期若无师长绘制灵灵符协助修炼，几乎无法进行修炼。而过分仰赖灵灵符的结果，也造成空有道力，对道力运行以及对肉体的影响较不熟悉。同时在结丹之时，虽道力充足，却不比其他单炼内丹之人容易成功。”

    如果依“尘归尘、土归土”的原则，自己是该送他一程；不过要黄烈拾斩一个人……不！即使是具空洞的身躯，也像是个人——虽然他身体的水分被九阳之力烧乾，皮包着骨、像是在骨骸上包上薄薄的铜衣。

    不管一个人生活再怎么简朴，对物质的要求再简单也有个最底限的需求。而这屋子的状况，只有老鼠跟蟑螂可以在这生活。

    “你认为九阳飞神御空内景经优劣为何？”黄谷诚反问。

    黄烈拾想要抵抗，却已经来不及了。两人道行相差过大，又是同修九阳飞神御空内景经，黄谷诚的仙灵之力很顺利地侵入，取得主控权。

    黄烈拾羞愧得耳根都红了：“这……晚辈无能，道行不足。”

    “我们平日供奉的并不包含罗刹，所以心里头并不认同她们，这种尺寸就是你的道行与信仰程度相乘的结果。无妨，只要能请下五名罗刹女，结成结界即可。若要将她们用得实在，你日后再慢慢调整心态，就能请下颇具威能的罗刹女。”

    “前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黄烈拾不得不问。

    “小伙子，你在说什么？我不就在你身前？你施什么通灵手印，我还没死成呢！”

    在鬼气的作用下，仙灵之力自然浮现，均布于体外对抗鬼气侵蚀；而紫霄为黄谷诚打开出口，让仙灵之气流出。靠着鬼气的压迫，仙灵之气不停流出。

    “没别的办法了？”黄烈拾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愿意沾上血腥。

    黄谷诚像是读到黄烈拾心中所想的，突然说道：“我当初就是想得太简单，才落得今天的下场。孩子，我也不为难你。我不求你杀我，但请你用‘紫霄’破除我的仙灵之气，让我能提早解脱。”

    黄烈拾也在想，黄谷诚现在还能算是个“人”吗？被困在人间的“亡灵”，确实比较符合他现今的状态。

    但转念又想到爷爷与黄顺英：“要走也要等到爷爷百年之后。若是英姐嫁人、过着正常的生活，我也就能抛下一切了。”

    黄烈拾不满地看着土堆。

    “前辈，你隐身不出也就罢了，有必要说爷爷的不是吗？我敬你是老前辈，但你也该拿出让人值得尊敬的地方！”

    黄谷诚不愧是前辈高人，修养极好，一个后生小辈跟他这么说话，他非但没生气，还带有歉意地说：“哈，是我疏忽了，我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好认。不过你再仔细瞧瞧，就在你的正前方。喏，我不就坐在地上？”

    黄烈拾依照指示，让五尊罗刹女排出金字塔形的结界，又复诵未曾听过的经文，让罗刹女释放鬼气。

    如果有人坐在泥土上，怎么可能被他忽略？但土堆上只有几只虫子在爬，又哪来的人？蚊子飞到土堆上休息，它停的地方突然震了一下，蚊子便飞起……

    “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黄烈拾疑道：“这不是很好，怎么会是糟糕的地方？”

    话说回来，如果是自己的话，能抛下人间的亲人，独自登上天界成为仙人吗？

    黄烈拾重获自由，站了起来，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位成仙失败的老前辈。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它的优点在于结合符籙之术，若有师长愿意提供灵灵符，初期研修一年，可比其他功法研修十载之效，而后可自行绘制灵灵符加速修炼；在道力上进步之快，亦冠于众多单修内丹的门派。

    “守方？喔，是天治那个顽皮的小鬼，他成为祭酒了？那么当代的天师又是谁？”

    “……也许还有蜘蛛。”黄烈拾挥手清掉厚厚的蜘蛛网，叹了口气：“如果这里能住人，那么下水道一定也有四只绿色的忍者。”

    改造持续进行。仙灵之气弄得黄烈拾非常难受，可是身体适应这种力量之后，又觉得舒畅非常。

    只是，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没看到任何人，也没发现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咦！可是……”黄烈拾东张西望，就是没见到半个人。

    木屋的窗户面对山坡，正好被土石流冲刷下来的泥土给封住；屋顶则已经覆上厚厚的树叶与尘土。幸好老旧的木屋那木板与木板间的细隙，随着时光流转越变越大，阳光便由这些孔隙中钻进来。

    黄烈拾沉静地往前走，慢慢的，一步一步小心仅慎地前进。

    如今紫霄被注入过多的仙灵之气，也就很自然地将“过多”的力量流入黄烈拾体内。

    这把钺刀是个相当强力的法器，透过它就能轻易请来护法的罗刹女。

    黄烈拾费了一番工夫，将人挖出来，按照黄谷诚的指示完成认主仪式。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要为黄谷诚进行释放仙灵之气的仪式。

    他送回罗刹女，叹了口气。诚心地跪拜三叩首后，便在土地上画起灵符，手持雷霆双诀，落下火雷，以仙家火雷焚化这早该归尘的身躯。

    听到黄谷诚老前辈的声音，黄烈拾原以为他还“活”得好好的；当他走到小木屋里，看到屋子里的情况……他知道，没荒废个二、三十年，这里绝不会变成这副德性。

    “无法回头？”

    第一个动作是要请来五名罗刹女。

    “是的。孩子，你仔细听好。一般要飞升成仙有两险，不过修炼九阳飞神御空内景经的人却有三险——

    黄谷诚静下来，似乎正在思考。

    对他而言，不论是看、听、闻、触，这些要靠肉体才能感受得到的东西，早就随着自己身躯的损害，一同钝化，剩下只有灵识；而黄烈拾正好被他的仙灵之气给封住，所以黄谷诚亦无法察觉他的变化。

    不论黄谷诚的状况为何，杀人就是杀人。方阳仙道虽然斩妖除魔为己任，相对的却也用“戒杀”来自我拘束。他们可以毫不留情的宰杀妖魔鬼怪，但对叛教者最严重的处罚也仅是四灵灭道，毁去道行，并无死刑存在。

    “而我，尚有心结未了，还不愿飞升成仙。然而九阳齐动，将我的肉身转化为纯阳之体。你应知道，人在人间不论男女，均是阴阳参半……也许在飞升历天劫后，体质会再改变，可是纯阳的凡胎俗体，是无法存活于人间的。”

    不管是理智还是感情层面，黄烈拾都希望帮助黄谷诚解脱，可是要他杀人，这并不容易。

    “第三险，亦是九阳飞神御空内景经才有的风险。即是——无法回头！这是九阳飞神御空内景经最糟糕的地方。”

    结果黄烈拾就成了拥有地仙部分能力，却未有地仙寿命的特异体。

    岂知黄烈拾接受过化权星君的星罡之力，紫霄所能收纳的力量已经接近饱合，如今再注入黄谷诚的仙灵之力，竟超出紫霄所能收纳的极限！

    “其一是飞升越界时要遭天劫，无法度劫则将神形俱灭，百世修行毁于一旦；其二是心劫，若无法抛弃人世的爱欲情仇，轻则无法飞升，重则走火入魔，然此险最容易避开；有许多抛不开的人，选择成为地仙，继续游玩人间。

    所有史料记载成仙的前人，全都一去不复返。难不成没半个真的成仙的，只是为了“帐面上好看”，就将几名道行高深、闭关隐居的前辈，全归为“羽化登仙”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