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围城

    「嗯……我会的……」

    「你说什么浑话！」两位随侍眼中都快喷出火来了。

    「嗯！就是这样了，这里就交给你处理。」季流风又道。

    「轰！」工厂的方向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响，地面也微微震动。远方黑烟飞升，工厂已经遭到严重的破坏。

    工厂内只剩季行云与季流风两人还在原地不动，其它的人，不是在抢救生产法印的原物料与半成品，就是在救人。工厂纷纷扰扰充满不安与动乱，季家的流风行云，还是沉着地对望着。

    苍华日真气渐收笑道：「哈！别生气，反正现在赶过去也只是收尾了。与其找那几个小鬼头麻烦，不如做点有用的事情。你这张可爱的小脸，再生气下去，可就要变得不好看了。」

    只不过，季流风用的运气方式，与道门的手法有所区别，但也是大同小异不离本源。这时，季流风凝合真气的手法上，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在交迭真气时，并不以安定稳固为主要，反倒让这个渐渐成形的外丹，呈现容易爆开的不稳定状态。

    一样是高速飞驰，两位随侍没办法像仙容那样轻巧如微飞飘过。为了达到高速奔驰的目的，两人如同狂风横扫。

    只是，此地风景寻常，时间又接近盛阳的中午，实非饮酒作乐之良辰境地，只怕他是故意待在此地，就不知有何用意。

    「如果可能的话，我是希望你能打败那个人，只是……」离鸣贤后面的话没说完，他也不看好季行云。

    「别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季行云不悦地说。

    「你们当我苍华日好欺侮？弄翻了我的酒菜，扰乱了我的雅致，赔些金印就能了事？告诉你，虽然这小菜花点小钱就可弄到，可是这两壶酒，是大陆北方的三十年分的双熏花麦酒，有钱也买不到，你赔得起吗？」

    「喂！你这不讲理的家伙，当什么小彩的看顾人，哪有人这样蛮干的！」离鸣贤极力压低声量，语气中依旧充满火药味。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能带我安然离开的人就剩你了，仙华……」仙波再次传音。

    「我明白了……那你们就先离开……但我必须多留几天。」季行云道。

    一时失察，被怒火掩蔽了清晰的理智，季行云着了这道。想运气抗衡，哪知对方早有准备，不给他机会。真气不但压下，还集中到全身上上下下所有穴位，让季行云一放出真气就被消融，无法抵御。

    「等等，我不许你滥杀无辜！」季行云急道。

    「当然有，比方……法天的存亡。」

    不过仙华并不这么想。季流风、季行云两人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同样是令人惊奇的家伙，而且真气还有种相似的感觉。真气相似，若不是拥有相同血缘，就是学习同一种入门功夫，而仙华觉得两种特质都具备了。

    「你不跟我同行吗？」一直没说话的苍眠月，突然停下把玩白银毛发的双手，抬头发问。

    神武士的自尊不容许她退却，身体却老实依本能不安地颤抖着。

    季流风态度看似轻忽随便，他身上放出的真气却全无破绽。离开的仙华本要趁他们兄弟俩说话的时候动手，就是苦寻不着空隙才隐忍下来。

    「没怎样，再过不久，武议团的援军就会来到，我们可不能继续在这拖拖拉拉的，快把这里给彻底破坏，早些离开不是甚好？」季流风故作关心地说。

    苍眠月却道：「华日，你没资格管我，干圆也一样。」

    「你想怎样？」季行云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这边的情势动荡不安，我决定明天就出发，离开法天。」

    仙容微愠道：「还有何事会比保住工厂来得重要？」

    苍华日大笑道：「哈！天园？我才不是园子里的人，谁会想待在那种地方。」

    仙华抿着嘴，她陷入两难，拚上神武士的尊严，不能没动手就退却，可是动手后，还能有机会活着离开吗？

    片刻，季流风打破沉默，说道：「我的好弟弟，就算你不承认，咱们身上流有相同的血，这依旧是事实。」

    现在，季行云也有与仙华类似的感觉。他也想找到破绽，好动手为离我炎讨个公道，可惜也如同仙华一般无所斩获。

    对于人员的增加，苍华日感到非常不满。为什么会多出这两个法人在他们身旁？而且，这个离贞还与苍眠月、东方寻彩一同接受季行云与苍华日的治疗。

    苍华日马上改口，重新说道：「咳……人嘛，总是会碰到一些……必须自己一人独自处理的事情，没人能帮忙，也不希望别人协助，所以……」

    季流风对季行云说的第一句话就提到「我的好兄弟」，不过季行云并没想到血缘上的兄弟关系，只是把这句当成拉关系的话语，就像佣兵间、好友间常会以兄弟相称那样。

    「大人，别管我俩，请您以法天为重。」

    季行云见之不禁咋舌。这还是季流风有所克制之下的作为，若是有心，整间工厂不也在顷刻之间化为废虚。

    「我不一定会输，而且也不一定要与他战斗，也许只是跟他讲讲道理……嗯……」季行云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这种鬼话，于是改口说道：「反正我会尽全力就是了。鸣贤兄，我想你也有该做的事，夜俱人退去之后，法天恐怕还会遭受另一场浩劫。离前辈似乎早预见这种情况，若我没记错，他似乎在南郡安排了些人手，他们应该会需要一位实力坚强的指导者。」

    「哼！」仙容脸色阴沉地瞪着苍华日。

    季行云走到苍眠月身旁，面对她以认真的口吻说道：「眠月……我……有些事必须自己去了断，所以，我希望你能跟华日大哥先离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没问题的。」

    远方兵燹起，法天都郡的部队，在深夜发动突袭，由城市外围进攻，与夜俱人激烈交战。

    苍华日再次讥道：「井底之蛙。你若不信，自可查探，不过百余里的距离，那脆弱的都城……哈！现在才要调动军队安定人心，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想不到法天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谁是你兄弟了！」季行云显得非常不高兴。

    「我会信守承诺的，一定会。」季行云道。

    「反对驳回！别忘了事前的约定！」苍华日再坚持己见。

    可是他们通过之后，却被突来的宏大之力给挡下！

    音调上的些微变化，让季流风听出季行云极力隐藏的真正情绪，便做出无可奈何，但又无所谓的样子，回答：「没办法啊，我就是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像他那样的对手可不好找。呵！反正那种老头子再活也没多久了，让他轰轰烈烈地战死不是很好吗？临老能与我交战后才走向死亡，他也算不枉此生了。」

    季行云突破了数层气墙已感力乏，就在他气力渐空时，所有的真气一股压过来，似千斤重全压在季行云身上，逼得他痛苦地蹲下，双手撑地，才没整个人趴下。

    这小子凭什么没事？两个娇滴滴的女孩都受重伤了，他竟独自安泰而回。看到妹妹因腑脏之伤常蹙眉额，东方寻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季行云却活泼乱跳地，苍华日便暗骂：「天理何在？」

    「你为何要伤害离老先生？你是基于什么理由与他决战？难不成是他冒犯到你了？」季行云表情不变的问话，看起来相当冷静，不过话说到最后，音调却提高了一点点。

    确切地知道家主被法天的当权者给暗杀后，他就一直很迷惘，无所适从。

    「喂！你还不走？本人的耐性与仁慈可是有限的。」季流风再次施压。

    苍华日活像是路边搭讪的登徒子一般，双瞳骨碌地在仙容身上转着，活像大野狼见着了小红帽。

    东方寻彩伤重，苍华日能够理解，她的武功毕竟是三位参与行动之人中最差的一位，可是未免伤得太重，还被「敌人」带回。那个应该是处于敌对状况的神武士，现在却无微不至地照顾东方寻彩。

    「这我比你更清楚，不过这点小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大不了就连人带床一起扛走。」苍华日道。

    他的话却让季行云发愁了。炸药已经用光，要用自身武艺来破坏，可要多费时间，问题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她必须保持冷静，对方既然敢挑上法天，必非等闲之辈。她向前飞驰之时，探索的真气却已然先行到达。在飞奔的同时，便分心思考，如何处理工厂的突发状况。

    「我反对！」离鸣贤第一个发言。

    苍华日说的没错，仙容与蓝世游的究极法印，确实欠缺绝对的杀伤力，双方交战恐怕难有胜负。但是，法印工厂对法天极为重要，不容有失。

    较正确的说法是，打翻了放在道路上的小茶几，那人安稳依然。

    在这鲜有人行的小道上，突然见到一个年轻人悠闲地坐在路中央。仙容不疑有他，就由那人身旁掠过，她无声无息地通过那人，但是两位随侍却碰上了意外。

    季行云却又明白，他的话不似骗人，知道父亲名讳之人并不多，更别提要自称为子。况且他的功夫与自己似出同源，长相仪貌更与父亲有几分神似，这些是骗不了人的。

    「有你这种兄长，我是不是该感到与有荣焉？」季行云语带讽刺的说。

    「我……」季行云心虚地避开女孩清澈的双眼，说道：「我还跟人有约，你们先走，迟几天我就会跟过去……」

    季流风便继续说道：「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过，想要我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哥，移尊降贵地听你说话，你也要有相当的表现才行。所以啦，你必需表现出自己的身价……」

    却说稍早，法天四大古家之一仙家之长，亦是暗部密探训练总监的仙容，带着两位随侍的家族好手往法印工厂急奔。她虽是心急如焚，却未全速飞驰，依然保持优雅的姿态，宛如仙女般地轻飘而行。

    「喂！仙华，你还不走？想打扰我们兄弟感人的初次会面吗？」季流风这回可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了。

    晚上，众人窝在小屋准备用餐时，苍华日突然如此宣布。

    苍华日这话，分明是故意挑衅，那酒根本不是什么三十年分的双熏花麦酒。况且以他现在展现出来的功力，不可能会没发现仙容等人向前疾奔，要事先做点预防工作，对他而言应不困难，这分明是故意让酒席被打翻，好找理由滋生是非。

    法天都城正遭危难，对外的交通已经被夜俱人的自然大军给阻断，整座城市也被种种奇异的大军给包围。南方有海水、鱼贝构成的巨人；西面有树木、岩石还有火焰组成的大军；北方则有无形的飓风、火焰、雷电张牙舞爪；东面亦有黑暗山脉跑下来的异兽群，不论哪个方位，都是招惹不得的对手。

    临走之际，又丢出一个小盒，季行云打开盒子，见到数颗真元玉。

    这个时候，季行云是非常气愤的。这种人竟然自称为他未曾谋面的兄长，他不但是害死离我炎的凶手，还曾经驱使李魁引他走入不归路，而且更是传授法天制造法印技术，引发大陆上一连串战争的幕后黑手。现在，他却又要收回他传授出去的技术。

    「不客气。」苍华日向仙容招招手，仙容却没再回头，快速返回都城。

    「可以！」

    「那也无所谓。」苍华日收起嘻闹的神色，沉声道：「我们向来不管你们做什么，不过我的脾气也没好到拳头找上门而不反击。避开可不是我的作风，反正这事从头到尾都是由你们引发，我只是自我防卫，要打架理当奉陪。」

    「你别托大了。」

    如果他是天园的人，那反而较好交涉，看他的实力肯定是个天人，又不屑于天园，那就是对法天心怀恨意的天人。仙容功力虽逊于苍华日，但她不认为双方交战，自己会是败亡的一方，毕竟功力高低，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是决定胜负的要件，她可是拥有法印流仙的仙家家主。

    季流风潇洒自若、目空一切的态度，让仙华气愤难当，但她却不敢动手。

    顿了一下，苍华日又以轻视戏弄的态度说道：「不过打伤一个娇弱的小女孩就显得我小气了……不如这样，你回去找那个姓蓝连手再来，这样才够我消遣。」

    「我也反对！」季行云跟着说道。

    「唉……」离鸣贤只能叹气。

    季行云与离鸣贤两人，脸上同时蒙上一层阴影。

    苍华日甚至怀疑，东方寻彩会用魔法，不然离鸣贤怎么会用这种态度对待破坏法印工厂的重犯？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季行云问。

    季行云更加生气，可是身体被压得动弹不得。想一口气释放大量的真气，可是内息所剩不多，又不容许他如此作为。

    这时季行云已经渐渐逼开压在身上的真气，勉力开口怒道：「条件开出来！」

    「尔敢无礼！」

    到了晚上，夜俱人的「天」、「灵」部队变得更加显眼。木天、火天、石天、水天，聚集大自然灵气与夜俱人战士意念的光影人形在空中飘动，如幻影般是艳是丽，亦是致命的力量。地上巨大的木灵、山灵、水灵，种种灵偶则散发着强烈的生命力与淡淡的荧光，让这些巨大的自然力量聚合体，变得更加雄伟。

    季行云被压得说出不话。

    在都城至工厂的郊野小道上，两旁的风景快速拉过，被抛在仙容后方。

    季流风之前放出的那些真气，这回又飞回来了，一道又一道的真气凝聚成墙，阻挡季行云。

    接着，他们听到苍眠月继续说道：「你好好做个了断，我会等你回来，请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要是等她伤势好点，能够运气探查，就会知晓法天当前的状况，知道法天再次蒙难，东方寻彩很可能再为法天尽力，让她与法天之间更难割舍。

    破坏工厂行动过后的第二天，季行云等人依然待在都郡郊区的那间小屋中。小屋里的人数，却由四名增加到六员。多出来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将东方寻彩打成重伤的离呜贤，另一个是身受重伤的离贞。

    心知工厂那端情势不妙，仙容不愿在此拖延时间，可是苍华日却困锁两位随侍，似乎随时可取人命。

    仙容发现，苍华日放出的真气，比她自身内息所有的真气还丰厚，让她打消决裂的念头。仙容想起了一群人，是非常难应付的一群人。

    「咦？」苍华日与季行云同时愕然。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季星移那个不良中年，明明就是个知情达礼、懂得随机应变的人。我还记得，他为了讨好生气爱妻清璇时，什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所有的原则都能放一边。你的个性遗传到他的哪个特点了？真叫人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