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出一气

    「骗局？」

    季行云与朝翔明两人对望一眼，交换了会心的微笑。

    季行云于是提议道：「是吗？不如再把脊椎再检查一次，也许漏了什么。」

    一旁等待的五广真人察觉出他心中的挣扎，便和颜悦色的说：「武士大人，可别勉强，一切以求助者的利益为重。你何不放开心胸，毕竟你、我的心意都是相同，一样是为了救民助民，又何必非要排除异己不可？」

    就看他手向前一挥，雾气飘过却没带着强大的真力。朝翔明心生疑窦，不敢大意凝气以对。

    「可是，我已经很详细地检查过了，并没有哪里有问题……」

    「怎么会这样呢？」朝翔明露出了明显的失望。

    他这行径却也换来朝翔明由衷地敬佩。

    见到这个奇迹，季行云两眼睁得大大的，喃喃道：「原来还有刺|激治疗法这一招，我怎么都没想过呢……」

    真气导入通行无碍，双腿并无旧伤造成骨折、神经的运作亦属正常。再看他的肌肉并无萎缩的情况，双腿上找不出病因，真气再向上探寻，到了脊椎亦是畅顺无比。

    这时的后羽笑容可掬地再度走到病人身旁，然后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话。随着这一句话，病人的脸色在瞬间大变，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变化，又在顷刻间恢复原有的表情，但是这个变化又怎能逃过众人法眼。

    「都没感觉吗？」

    季行云接过朝翔明的位置，换他开始检查的工作，他不像朝翔明那样一开始就用真气探查病人体内的状况。季行云先是在那人脚上捏捏揉揉的，问着那人的感觉。

    后羽再度出言阻止，这时王道觉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担心队长。不过有我们在场，他不会有事的。」

    季行云急着喊道：「别乱来！」

    为求小心，又撩起裤、袍，仔细检查他的双腿，却没发现任何足以造成半身瘫痪的旧伤。

    「队长不是说两不相帮吗？怎么却自己插手了？」郑洁看了这一幕，就在王道觉耳边嘀咕了起来。

    当他再睁眼时，四对眼睛都紧张地瞪着他。

    突如其来的爆炸差点伤到朝翔明，还好他反应迅速，及时滚地而出，脱离了爆炸的范围。在护身真气的作用下，瞬时的高热并没有伤到朝翔明，但是他的内心却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一开始季行云还只是在一旁说几句话给点提示，后来看到朝翔明碰上了难以解决的瘫痪患者，就跟着一起研究那位病人。

    「真的！？」朝翔明又惊又喜地叫了出来。

    「后羽，你也轻一点……」

    当然是有些药方与物理治疗能够改善她的症状，却都无法根治。若要纯以药物控制病情，朝翔明不认为这算是治好她的最佳方法，可是又不甘心将她送到五广真人手上。

    「快、试试！」朝翔明的语气中也充满着期待的音符。

    「是的！请相信我。」

    郑洁也酸酸地说道：「是啊，不用管他，反正他是队长。」

    话语一出，木台冒出了大量的水气，包住朝翔明。

    「这就奇怪了……」季行云想了想又用手刀往那人膝盖上轻敲，小腿却是很正常地反射性踢了一下。

    「啊！是不太可能……对啊！我怎么会忽略了这么重要的地方。」

    其他人也无法理解季行云的意图。

    「好，我试试……」

    「是这样吗？」那妇人怀疑地问着。

    「你看，膝反射却很正常。」

    五广真人运气一发，射向其中一根法杖，就见电气由杖中激发而出，循着水气流向对手！

    季行云的话还是迟了，那病人发出吓人的惨叫声，同时人也由轮椅上跳了起来。就见他在台上按着自己的屁股流着泪乱哭乱叫的。

    原本以为将病人龙骨上一处干扰神经传达讯号的不明真气清除后，这人就能不药而愈，结果却只是无功之举。

    「……好吧，小心点。」

    本来为人治病只是为了挑选出让五广真人展现道力的对象，不过朝翔明与季行云两人为了这名病人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无效之下，两人同时在心中暗自发誓，非得把这人的病因找出来，至于把疑难病症之人交给五广真人一事却完全抛诸脑后了。

    等了三秒，病人还是没有要站起来的迹象，后羽把音量提高，还是带着笑脸，只是这回的笑颜却给人感觉到几分的危险。

    「是这样吗？」郑洁的神情大是不满。原本没能卖人情给五广真人就已经让她一肚子火，现在季行云又帮忙那个武士，这回不是摆明要跟五广真人做对。这么一来，王道觉的手还有机会得到五广真人神奇的道力救助吗？

    后羽提高音量地说道：「当然是骗局啦。队长你想想看，一个人瘫痪了十年，两脚却没有什么萎缩的迹象，这有可能吗？」

    「哼，我就不信你这旁门左道能有多厉害！」暗骂一声，朝翔明气聚宝剑，快如闪电疾冲向前，大有一剑开山辟地之威！

    朝翔明又仔细地用真气探查了一次，结果却又毫无所获。

    季行云是天真，可不是傻子，他信任人，却也不至于完全不懂怀疑人。只是在初次见面时总是先给人机会，相信人，真诚地对待，他愿意相信每一个陌生人。

    「不行、还是不行……」充满失望的声音由病人口中传出。

    「当然，这还用说吗？这人都瘫了好久。」

    五广真人冷哼一声道：「你在说什么？」

    「也好，我就从他的脉象重新看起。再从最基本的地方检查起，也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季行云也不甘愿地说着。

    后羽却道：「惩罚他的方法多得是，不过还是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比较好。别忘了我们终究是外地人。」

    「这……」那中年妇人想了想才道：「好像是这样，嗯、没错是在我出嫁后几年才渐渐发病。最初第一次的发作时间，好像就是在家中生意扩张的那年。」

    五广真人叹道：「唉，为了端正我太宇武士之节气，我今日不得已要破戒动武伤人了。取法杖！」

    一上场他就直言道：「我已经坐这轮椅十年了，还请真人多加援手，让我能有再次站起之日。」

    季行云也回了五广真人一句：「你的行为也让我感到非常遗憾。」

    「应该可以了，我已经把压在他椎下第四节的外力清除，顺利的话，我想他应该可以动了。」

    危机虽然暂除，可是这五广真人只用微弱的真力就创造出如此的功效，朝翔明心中再生三分顾忌。可是见到他那得意轻视的眼神，心中怒火又上扬。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这位夫人，您家中是否开设染坊？」

    「喔！该怎么做啊？」季行云也展现出好奇的表情。

    季行云又道：「可是你的症状真的是瘫痪啊！」

    「啊……是啊，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封闭六识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虽然利用真气的知感，能感受许多平常察觉不到的事物，相对的，许多平常能感觉到的警讯也会变得无法察知。

    朝翔明诧异的道：「你要自封六识！」

    「……也许队长有他特别的考量吧？」

    第一次是意外，当初用八方聚灵自疗失当而关闭六识，不过也因此习得封闭六识与控制全身上下所有神经的方法。尔后也偶有施为，不过几乎都是在闭关练功之时，更别提要用这种方式来检查别人的身体。

    台上这么一搞，台下的群众也跟着吵了起来。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有人则痛骂季行云等人诬陷五广真人，当然也有不少人直接对五广真人破口大骂。

    一句话就让季行云明白，五广真人的一切，不过只是高明的骗术罢了。

    这种近似乎于威胁的说法，让朝翔明与季行云都感到相当的不对劲。要是用威胁的就能把病魔赶走，那医生哪还有存在的价值。

    这回可碰上困难了。

    病患双手出力，想要撑起自己，同时可以看到他全身用力的样子……

    之前的检查是在未开发的筋脉中进行，如果要沿着神经向上搜索风险太大。朝翔明对真气的控制虽然相当高明，可是也没这种把握。

    「夫人，你这是先天性的过敏。我开几帖药方给你，另外请你尽量不要接触染房，若是无法避免也请做些防护措施。如能杜绝吸入染料的粉尘，相信你就能不药而愈。」

    王道觉虽然觉得季行云过于冒险，不过自从季行云保住他的双手又传他武艺，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就把季行云当成神在崇拜，对于季行云所有的行为都只有遵从与敬佩。

    在两人全心全意的努力下，这名瘫痪病患的双腿虽然还是不能动，不过其他细小的种种病症却给两人联手给医了一堆。

    两人又同时把全部的精神埋入看诊检查之中。

    后羽又将灵箭高举道：「看来你的毛病不只出在双脚瘫痪一处，连嘴巴的动作也有问题，想来是还需我的治疗了？」

    那名妇人意外地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后羽见状神色略微怪异地开口了，不过季行云却又说道：「正好，后羽麻烦你帮我护法。要这做事我可不能轻忽大意，得封闭六识，将全部的精神放到真气的感应上才行。」

    能够千里迢迢远道而来的多半是些有钱人家，这些有钱人家在照顾自己的身体上并非真的在行，治病往往只救治了一半，也不等根治就摒弃原有的医生，再不然就是没有耐心，短期内没有明显疗效就急着换医生。这种情形使得原本会好的病也变得治不好，最后就变成了追逐名医、偏方的一群人。

    朝翔明皱起了眉，看他的情况似乎没有任何外伤，也非先天残缺，怎会不良于行？

    朝翔明连看了几位都不觉得有所困难，他心里想着要是这些人被五广看过，不知会被如何唬弄及误导，不但会被五广诈骗而散财，更糟的是，可能会让外来客带着对太宇有道之士的错误印象回乡，日后也将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后羽用七分温柔三分命令的笑颜说道：「那么就请你站起来让大家瞧瞧吧！」

    带着几分期待的心情，季行云对病患说道：「来，你再试试，动一动双脚，我想你应该可以站起来了！」

    这已经不是季行云第一次自封六识。

    就在季行云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后羽却昂然地宣布道：「我已经找到把他治好的方法了。」

    他冷冷地对五广真人说道：「这就是你那展现奇迹的道力的真面目？」

    「太奇怪了……」

    「等一下，队长，我想……」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朝翔明意外地问着。

    五广真人的行为让他心生厌恶，由五广真人的答话，季行云已经认定他是名骗徒。因为他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栽赃抹黑他人好转移焦点。如果五广真人诚心地解释，季行云还会给他机会，相信他的话。可是他却用情绪性的说辞，把季行云归到与朝翔明一伙，陷害他是故意来找碴。

    这个人似乎真的没什么病症，一路探索几乎都没发现异状。终于在快到颈椎时发现了一个异常点，一处神经交会的地方有着外来真气挡在那。

    「真、真的！」那人不太相信地说着。

    被五广真人刺|激过后，朝翔明绞尽脑汁地思量，就是想不出治疗这位中年妇的真正方法，心中虽是不甘却也只能放弃。「好吧……这位就交给你好了。我等着看那神奇而无所不能的道力奇迹！」

    后羽到跟季行云一样，先从这人的脚上着手。只是她的双眼关心的不是这人的双腿，而是那人的表情。就看后羽粗鲁无比地对病人的双脚又敲又打，捏捏搓搓的。

    说完两人就跳下高台，没入人群之中。

    妇人对朝翔明倒没什么信心，眼神飘向五广真人，见他微微点头后才放心地道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想看我的道力，那就来吧！」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季行云疑惑地问着。

    后羽看这两人一头栽入越挫越勇的样子不觉好笑。可是又看到五广真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对这人的状况胸有成竹，就觉得有气。

    当然一声脆音响出！

    「怎么，看出什么了吗？」

    原本应该是朝翔明自己一人为人治疗，可是季行云却插手介入。

    「不、等等！」这时季行云却插话了。

    后羽笑嘻嘻地说：「这也没什么，他不过是被迷惑了心窍，我只要对他念句咒语就行了。」

    对于真气控制已经相当熟练的季行云，一路上避开神经却又紧靠着神经向上探查。

    「怎么会这样呢？」季行云发出比病人更懊恼的声音：「可恶，问题到底是出在哪！」

    季行云看了都替病人觉得疼痛，可是后羽却道：「没关系啦，反正他又没感觉，不这样我怎么能知道问题出在哪。」

    「交给我好了。」季行云一口把事情揽起。

    「嗯，难道问题不是出在那吗？」季行云想了想便道：「让我再检查一下。」

    「等一下，队长！」后羽又插嘴，像是想阻止季行云的样子。

    「你是不给我面子了。很好，看来是逼我动手了！」

    那人吓得五胆俱散，马上喊道：「啊！大人饶命，我根本就没什么重病，什么瘫痪也是五广真人要我装的！他说只要我与他配合就能得到重金谢礼。」

    他们对话听在耳中，附近的人都暗自佩服起五广真人宽大的肚量，同时也觉得太宇的武士似乎有点名过其实。什么武德高尚、坚毅不拔、威武不屈、贫贱不移，这些常出现在武士身上的正面评价，都没出现在这位准御前武士·朝翔明身上，倒是看到了一个小气而忌妒过往友人修道有成的家伙。

    费了一番工夫总算将那点不明的真气清除，季行云也收回了真气并将六识复原。

    五广真人的话不像是在应答季行云，反而是在对广大的群众说明。

    这话听在朝翔明耳中有如冰椎刺耳，叫他难以隐忍。「不用你提醒！更何况我才不是在排除异己，而是在排除败类。」

    「先别急，让我看看再说。」

    虽然还有办法，朝翔明却露出无可奈何的脸色。

    看他为了这些人尽心尽力的样子，几乎是忘了与五广真人的约定，甚至还为了一名幼儿耗费了大量真气，就为了打通他跌倒后造成的内伤。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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