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离

    新娘的出场为会场带来另一阵高潮。然而眼尖的人又发出一阵惊呼。因为又有两位女士从礼堂侧方的休息室中走了出来。

    有心要挤入武议团的同僚们处心积虑地想从雷义身上提前挖出考题，好提早准备。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季行云心中打什么主意。

    现在的他心情复杂，那天在婚礼的寂寞心情好像重现了。不过又有点不一样。而且很奇怪的是，那位铁柔琴小姐看起来怎么变得不可爱了，还有种令人讨厌的感觉。

    虽然位美女脸上带点伤病的苍白，但丝毫不会影响到她那如同神迹般的姿容。高挑的身材、长发任意撒下有如一道亮黑的瀑布。她只是穿着精致简单、易于行动的礼服，但曼妙的身形搭配上合身的衣服就足以迷倒众生。她的脸上未施彩妆、清清淡淡，高雅的气质配上略带倦容的她更引人怜惜。

    「喔——休息室啊。她被白任打了一拳，不知伤势如何。我去帮她看看。」季行云认为东方寻彩正在调理伤势，关心的自告奋勇要为她疗伤。

    雷震看着白任，一股笑意就冲上脑门。看白任这副德行，分明就是在害怕铁柔琴会被东方寻彩占便宜。可是基于他是促成两人结合的恩人，再加上是白任把人给打伤的，他是既担心又不好意思表达不满。

    「我们不是朋友吗？」季行云发现自己的语气中出现陌生的苦涩。

    「这……哈——我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先行对你透露呢？」季行云略为紧张的回道。

    迎上季行云的目光，东方寻彩平静而沉稳的说道：「但，这是我个人的追寻。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牵连你。让你加入我的寻根之旅。」

    「雷苹，我渴了。能不能请您到礼堂帮我倒杯清凉的饮料？」

    还有，之前看到琴儿对他青睐有加，那种信任与依赖的神情可不假。他长得又是一表人才，貌比潘安，让他跑到琴儿那里，这……太危险了！

    半小时后，季行云出声询问，想要解手。

    东方寻彩露出意味深沉的笑容，目光中再度散发出那种特别的孤寂。

    「嗯——」咀嚼、咀嚼。

    ……想不到方案……

    「明天就走。如同我一个人前来，我也将一个人进入绿海。」东方寻彩平平淡淡地说。

    这回铁柔琴换上了粉红的礼服。精致的蕾丝，多重蓬松的长裙，淡红的丝绸点缀了青绿的花边。礼服刻意紧缩腰圈，让铁柔琴的柳腰更为凸显。头上装饰白丝淡青的彩结，让她更显动人。白任好似见到公主出巡，神魂全被勾走。

    简单的说，就是队长正在神游他方，说得难听点，就是他正处于失神的状态。

    东方寻彩本就是南城的过客，本来只是顺道拜访一下雷理大人，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才多留了几个星期。她早晚会离开，这也是已知的预定计画。季行云没有理由要她留下，只是心中却还是有种难以割舍的情绪无法排解。

    原本雷震还想再多欣赏一下白任困窘的模样，好好纾解近来累积的工作疲劳。雷霏却在这时陪着新娘走出来。

    还好会场的主人，铁勉对这些重要客人的动向都有在注意，才提供了答案。

    「东方公子与刚到不久的雷家小姐到休息室去了。」

    她明明就没做什么令人讨厌的事，还很好心的要亲手下厨请自己一顿，可是怎么会莫名奇妙的对她起了反感。

    「喔——考核——当然，没问题……下午、你把大伙集合起来。我将当场宣布。」

    欢笑中，没有人注意到季行云的失落。

    「当然，我的朋友。」

    气氛热烈，酒过三巡后。季行云想到策画这件美事的「主谋」——该向东方寻彩道谢，却发现场上见不到人影。这时想起她中了白任一拳，不知伤势如何？担心之余便问道：「奇怪怎么没有见到今日的功臣，不知东方寻彩人在何方？」

    虽然东方寻彩的真气运行还有点阻碍，不过大体上还算良好。筋脉的修补可就不是外力所能干预，最多只能多吃点相关的补药，其他的就看个人修为的高低了。

    季行云闻言即刻站起，双目又盯在她脸上，道：「这不成！太危险了！我、我……我陪你去！」

    季行云没有发现东方寻彩语气中的哀伤。她知道与白任的情况不同，今天的新人是情投意合，但是眼前男子的心却另有所属，他对她只是单纯的友情。但是藉由看着自己寻找他心上人的影子，又让人意乱情迷。

    原本不停演奏的乐声已经停止，乐师们似乎也因为这位绝世佳人而无法专心演奏。

    「不、绝对不是。但是那是属于『苍寻彩』的旅行，不是季行云的。」东方寻彩坚定的回答，不过那也不是全部的理由。

    大家发现白任的失神，不免又是一阵取笑。

    ……没有主意……

    尤其是看着白任与她恩爱得浑然忘我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这是为什么呢？

    而长青回夜带着羡慕的眼光，在分享着两人幸福的同时两手也抱住雷震坚实有力手臂，感受着雷震的体温，心中也是甜甜蜜蜜。

    若说季行云不会介意当然是骗人的。可是他怎么能够打断他最好的朋友与新婚娇妻之间甜蜜的相亲相爱呢？

    本来纯粹是来关心东方寻彩的伤势，现在知道她并无大碍，说完几句话，季行云用一种奇妙的目光看着她。虽然季行云是盯着她看，但是目光却有点散漫，似乎焦距并没有放在她身上，而产生了一种很特别而奇妙的眼神。

    雷苹扶着一位惊为天人、貌比天仙，有着沉鱼落雁美姿的倾城美女走入礼堂。

    由于白任还沉浸在甜蜜的两人世界、雷震一向繁忙，东方寻彩又离开了。而初夏的南郡不论是作物成长而需大量人力的农业，还是因潮流与季风带来大量货船而兴盛的商业活动，总之南郡正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也让季行云的平民朋友没有空暇。

    第一句话是见面热情的招呼：「小云——你好，来来进来坐。」

    「好的。对了，这一季的题目是什么？可以先透露一下吗？」

    听到季行云的声音，雷苹关心的说：「季队长，听说你的医术亦是一绝，快来帮东方少爷看看。」

    还好白任整颗心几乎都被铁柔琴填满，一下子就恢复了平静，问道：「雷苹带来的那位朋友是谁？」

    看着无精打采的队长，雷义决定开门见山，不管身为属下该为上司留情面的伦理问道：「队长，这一季的预备士考核，你准备好考题了吗？时间已经近了。不能再拖延下去。」

    第三句更惨，「不、不、不。我只是实话实说。反正小云也不算外人，他一定不会介意。对吧？」只剩最后两个字，像是附带提到的询问。

    把礼物端上，没用。白任只是对他微笑点头，只对他应上了半句话，就又进入两人世界。

    「啊！对呀！怎么没有看到他？」白任也关心道。

    「这样啊——好吧，那下次再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一番。」白任略为失望的说。要是平常的他，这种假到不行的推卸之辞必定是一眼就识破，不过白任现在的眼中只有铁柔琴，这种小事就不必在意了。

    水从杯子中溢出来了！

    如果能让他改变心意，也许能够尽力争取他。但是，今天的女装让所有的男士惊艳，而季行云却只是更努力地由自己身上寻找另一个女子的影子。这让她知道，那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无法取代，也无法超越的。

    「为什么不行？」季行云一脸疑问。

    季行云不明白，这种情绪叫嫉妒。

    「这样啊——」季行云点点头，又道：「那你自己可要多注意调养。」

    她却摇摇头道：「不碍事。筋脉是有些损伤，不过我已经将散乱的真气导正。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处理即可。」

    东方寻彩低声的说：「谢谢你，季行云……我的朋友……」

    「嘻——只要你喜欢就好——」

    …………

    对于自己内心这种情绪，季行云自己都感到很意外。铁家小姐人又没变，还是一样温柔婉约、美丽动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就出现一种排斥她的异常感觉。

    虽然在草原中行动需要充分的准备，但是重量也会降低她的行动力。考虑了一下，她又把大部分的东西放回黑甲。

    东方寻彩笑了，淡淡的、带点寂寞的笑容。她的笑容触动季行云心中最深之处。

    「所以，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会让你陪我去……」东方寻彩隐瞒了部分的想法。她真正想说的是，因为我们只是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你陪我去。

    白任这时热情的说道：「不用客气。来嘛——才坐一下子就要走？咱们都还没聊够呢！」

    客厅中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尤其是看到白任眼中散发出的幸福与美满；雷震带着笑脸，有意无意地与长青回夜交会着只有两人才能理解的眼神，这种淡淡的空虚感就更加强烈。

    「这个千层糕是我亲手做的，很好吃喔——来我喂你——」

    ……

    他甚至还疑这位队长根本就忘了这回事。

    她一出场，所有男士的眼珠几乎都要跳出来了。新娘的光彩一下子就被她抢尽。

    「你做的当然好，我还吃到充满爱心的味道呢——」

    介不介意？老实说，季行云当然介意。而且很介意！

    东方寻彩就正在这条狼道上。这已经是她踏入绿海的第五天。

    东方寻彩幽然道：「是啊——你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那他……跑到琴儿那里去了！就算他是主婚人，这样做也太失礼了！男女有别，他怎么可以如此乱来！

    而这对未完婚的新婚夫妇一有机会，就像当前的情况，亲亲密密地粘在一起，好像要把之前分离的寂寞一口气补回来似的。

    「既然如此……」

    初夏的风，带来丰富的雨水。草原变得更加茂密，也更加危险。从雷理送她的小黑甲上，搬下补给品。行事稳健的东方寻彩又迟疑了一下。

    每季到这个时候，预备团的成员总是特别兴奋，因为这又接近考核他们辛苦锻炼成果的时机。前两季的考核都是「跑步」，虽然路线没变、要求的标准也没变，但还是没人能通过测验，取得进入武议团的初步资格。现在又接近考核的时间，虽然小队长迟迟未公布考题（依武议团的习惯，同一测验不会使用三次），但大多的团员已经开始加强锻炼，甚至有人开始进行考前猜题。而雷义则是最为烦恼的人。

    季行云一到门口，她就长吐一口气，巧目睁开。没等季行云走入，东方寻彩就道：「你不用陪白任吗？」

    「休息室？」白任提高警觉的质疑者。

    「东方寻彩你的伤没事吧？」季行云有点失神地走向前。见她脸色不佳关心地问。

    雷苹离去后，季行云还是不停看着女装的东方寻彩，直到她深邃的双目迎上他的双眼，季行云才发现自己的失礼。慌张而心虚地站起来，左看右看好像在逃避她的目光似的。墙边的水壶正好成为掩饰心虚的道具。

    季行云这时正透过窗户，看着训练场扬起漫天尘沙。雷义则怀疑地看着队长，他是在观看室外的训练吗？应该不是。队长两眼的焦距并没有放在演兵场上，似乎是看着更远的地方。穿过重重人群，越过丘陵与山岳，看着更遥的地方……

    其他人注意力也都放到白任身上，竟然都没注意到这位「陷害」白任的阴谋者。

    「我要离开了。」突来一句话，空气好像凝结了。

    「唉——」雷义叹了口气希望能引起队长的注意。不过，季行云却如老僧入定，不为所动。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呃、我已经约了武议团的人一起用餐，要……讨论事情，对，有事情要讨论。哈——所以，虽然觉得很可惜，不过下次吧——」季行云很努力地编着不擅长的谎言。

    「这样啊——好吧，反正也不差这几个小时……」雷义点头回道：「队长，就容下官先行告退，马上为您传令。」

    她正闭着眼，专心调息。汗水如雨，一旁的雷苹担忧地看着她，不时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汗。

    那位少年正是法天南郡武议团的一位小队长，季行云；至于那对溺在一起，目光中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他人的男女，当然就是白任与铁柔琴。

    只是这一次，他发呆的理由与之前迥然不同。

    季行云一面走近一面摇头，回道：「他现在忙得很。见他一扫阴霾，能常伴佳人这就够了。」

    白任没回话，倒是铁柔琴指向门后算是回答他了。

    季行云转过头去，看着她，嘴巴打开，话却卡在喉中。

    「哈——来就好，咱们的交情还送礼……啊、琴儿这个东西重，我来就好……」至于第二句话只有前半句是对他说的。

    「没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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