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锁武会

    在这官道的中央一个人躺在地上，季行云很自然地停下脚步，观看情况。

    这位大叔的口音让人不大习惯，再仔细看他的样子，五官的轮廓较深皮肤也较白，一说话就让人明白他绝对不是法天人。

    离开之前，季行云把老叟的信交给柳元司。

    雷方心马上传音给待在民众中维持秩序的警备员。

    由南港进口的商品，虽由拓南县北上进入铁山郡再到安郡，但在拓南县却是过而不停。整个拓南县唯一热闹的，不过是那一条宽达百影的官道。

    更何况时值春初正是种植的重要时机，不去除草、施肥、灌水还能撑个几天，最多只是收成变差，错过洒种、插枝的时机，可真的就完全不会有收获！

    「耶！」季行云与雷义都一阵惊愕。

    而季行云则是担心着逞强的雷义。这短短的四十里路，又让雷义再一次体认到预备士与武议士之间的差距，可是却也更让他生气，怎么有人仗着极高的天赋与聪颖，却又如此任性妄为，不好好发挥自身的能力为国家为尽一分心力，却一天到晚想着要四处旅游、享受自由与欢乐。

    「好啦、好啦……玄樟，你知道在森林外围有个客人才走不久的事吗？」

    「怎么？他不是跟你有所渊源？要是让族人们知道有这位友人，往后他在大陆上行动多少可以得到些帮助，这不是很好吗？」

    「啊哎！开开玩笑……」

    「啊！没、没什么……」季行云吞吞吐吐地回答。

    因此，春巡的行程走到最北的拓南县就花了二十一天，再往西走后南下绕回南城所路经的武馆、道院数量少了许多，但却也因接近边关，武风反而更为剽悍。

    「不用吧……要是真的得赶路，我一个人行动才会迅捷。」季行云道。

    啊！救星来了！注意到雷义与季行云的雷方心，在心中发出惊喜的吶喊！

    「……我看你只是喜欢看人烦恼的样子吧……不过，那孩子毕竟还在考验中，得到我们的帮助确实不恰当……」春苏有感而发的说：「一样是星移的孩子怎么会差这么多……」

    雷义想了想就问冰泉月眉：「奇怪，怎么没人在外面等我们？」

    他撑着桱木制成的拐杖，一跛一跛地向园子中心的一棵巨木走去。

    台下的村民听到先是停了一下，然后一位较有见识的村民骂道：「别在那边瞎扯！武议士的队长哪是说来就会来的大人物，要说谎骗人也先打好草稿。」

    玄樟有点吃力地踏上人工木梯，一步一步向上盘旋。

    我为什么要在这遭人痛骂！还不是那个无能的议长！要不是他担心自己评价降低而想粉饰太平，南城早就派兵过来处理事端。结果却让常无白先生与他的四名弟子生死不明！村民依旧饱受不明威胁！真是气人！有办法就自己过来解决，只会指着别人的鼻子命令几句，那议长也太好当了吧！

    一般的情况，能受访对武馆也是项光荣，更是武议团对该武馆武术水准的肯定，所以各个武馆自然会热烈地期盼交流团的到来，像这才成立没几年，规模又小的武馆，不会连派一个人出来迎接也办不到吧？

    「周荃？刘大哥，你想太多了吧……」

    其他人还有点犹豫，不过带头的人都进去了，也就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去。

    「你就不用担心了，常大哥的身手我很清楚，再凶的猛兽也不算什么，就是真的有妖怪，也一定会被他伏服。我猜他一定正被村民当作恩人、救星在款待，才耽误了行程。」刘光耀安慰着。

    「好吧……小春就别挖苦我了。」

    春苏看着玄樟为难的神情，甩甩手，说道：「算了，多亏有你们的帮忙，我才能在这悠闲的养花种草，这点小小的缺失我就忍受下来好了。」

    不说到树林打野味、捡柴火，不要下田工作岂不叫村民喝西北风。

    近千只眼睛在雷方心的指引下，全集中在季行云身上。

    雷方心开始偷偷的说明：「也没什么啦……只不过死了几个人，别生气……什么怎么死的？呃、有疑似被蛇咬到中毒而死、有一位是利器断颈而亡、还有被重物敲击而内出血、更有被不明虫子螫到，回来连续发烧三天后病故。

    进入院内，雷义就大声道：「武议团来访……会长常无白先生在吗？」

    只是到了天锁武会……好像有点异样。

    在台上的雷方心，正努力地安抚当地的居民。一方面保证已经向郡府请求支援，为民除害的部队马上就会赶到。另一方面劝导村民们暂时不要离开村落，更不要靠近东方的田地与树林。

    季行云生嫩的态度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玄樟长老，请坐。」

    「唔……」雷义深知季行云的个性，要是真的不让他去，搞不好他还会中途脱队……甚至回到南城后马上递出辞呈，更何况没有「切身之痛」的武议士们一点也不帮他，只好改变作战方针，极力要求与季行云同行，方可「就近监视」。

    雷义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队长一点也不对自身的处境担心吗？要是真有妖怪，看他还会不会如此高兴！

    「你这个骗子！说！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雷义一面维持快撑不下去的笑容面对着村民，一面生气地对雷方心传音。

    「详情我也不是很楚，不过听说有不少村民被弄伤了，还死了几个人。本来议长大人认为应该是山上的猛兽跑下来伤人，那些见识不足的村民没看过那些奇特凶恶的野兽，才会误认为是妖怪，不过为了安定人心，希望师父能够出面。本来预定两、三天就能完事，想不到连师父都失去音讯，未能事先通知实情，让诸位白走一趟实在深感抱歉……」那青年越说心情越是沉重。

    在村民与雷方心的极力邀请下，季行云与雷义只得在群众的欢迎下挤上讲台。

    这间武馆成立不久，不过其馆主却是名退役武议士的中年男子，门下弟子虽然不多，但看在会长常无白一手出神入化的飞索，就有造访的价值。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也不会有兴趣啦……」

    季行云与雷义走在乔木村的街道上，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春苏真知大人，不知您找在下有何指示？」

    「不！正好相反，我是希望这事就此打住。那小娃儿的事就留在这几位守林员心中就够了，可别通知其他人，给他任何优待。」

    没看到的人则多了几分不谅解，甚至更偏激的还把他当成武议团的耻辱，在春巡的途中竟然会给大伙带来这种麻烦，怎么有资格当名队长！

    「你不说怎么知道……大伙都有兴趣，对不对？」

    「哎呀！太好了，季队长都这么说了……小义义一定会协助队长帮可怜的村民排除危险吧……毕竟常侍官的工作就是要辅佐队长。我总算可以放心了、嘿……」雷方心得意的对雷义传音。

    「不行！就是要去也不该由队长你去！这边还有冰泉大小姐、刘大哥与长青回望。」

    「对！」齐声回应。

    「不行！要是真的有危险，就大伙一起去！」

    「那不是方心那个滑头小子吗？原来他跑到这里来当司警……不过看来司警也不是人干的工作……」雷义看到一向豁达、乐观的同年好友雷方心的惨状，马上就想到自己的情况，而产生同病相怜的感叹。

    天锁武会的练武厅就是房前的露天庭院，平常师徒数人喂招练武倒也够用，不过一下子出现近三十人，可就显得有点窄。

    造访这片园子的次数早就数不清，要拜访的人也已经相识百年，可是每一次来总是对这片园地的特殊生态感到惊奇，对建立这园子的人更感崇敬。

    天色方微明，走在路上，鞋子都被春天的露水潮气给沾湿。下一站的目的是名为天锁武会的道馆。

    「嗯、银杏已经向我说过了。那位客人还获赠某位真知大人的真物……」说到这，玄樟顿了顿，投以询问的目光后才继续说道：「虽然引起了一些骚动，不过整体来看也还是位值得欢迎的朋友。」

    虽然身穿武议士的服装，不过那也只是两位年轻人……用严苛的角度来看，说是两个大孩子也不为过。村民们开始投以怀疑的目光。

    当知道天锁武会的情况后，雷义就提升警戒状况。当季行云的眼眸散发出好奇的光芒时，雷义就不再是警戒而已，将状况又提升到战斗戒备。

    自从季行云演出场落崖失踪记，雷义就变得有点神经质。盯人盯得紧，好像深怕这位队长又突然脱稿演出，制造事端。

    连这个村庄遇到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够随便许下承诺！听到季行云发表这样的声明，雷义几乎要昏倒了。

    不过他的劝导只是引起村民的反弹！

    主要是因为与西方诸国处得并不算好，西境常有战事，对外商路以海运为主，靠近边关的地区并无法享受到国际贸易的好处，只接受了兵燹的考验，自然也就较不发达。

    「队长！不行，我们的行程还没结束呢！你身为领队怎能脱队！」雷义已经极力克制，否则他一定是咆哮地叫喊。

    「噢、好……」一点也不好，长青回望看着刘光耀快要吃人的表情，就知道再不转移话题就有可能被刘光耀好好「教导」一番，于是对季行云问道：「对了，队长，柳馆长的孙女最后找你说些什么？」

    季行云却很配合，顺着当下的情况就把事情往身上揽。「各位，不论贵村遭遇到任何威胁，武议团一定会为各位排除危险。请大家放心……我保证很快地就能让各位恢复原有的平静生活。」

    「嗯、嗯，看这仗阵也许还真的有妖怪。」季行云的语气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成分，反而还有点兴奋……妖魔鬼怪可不是天天能够见到。

    季行云一行人走的也是官道，但却不是那条宽敞车马往来不息的官道，只是一条幽静的道路。

    「就是在那个森林中，你要我们配合作的事？」

    在雷义的坚持下，硬是以极速赶路，季行云倒是还好，雷义自己却是体力透支，脸色发白正努力平息体内正在造反的真气。

    因为这两个人并没有投入村民激愤的行列，也是以旁观着的角度看着这一切，让他特别注目。

    最后长青回望说道：「雷义，不如这样吧，看你这么担心，不如就随队长一起行动。」

    这位大叔看来也有点古怪，一般人可不会睡在这官道上……至少也会移到路旁，不然夜间视线不良，别说是黑甲等巨兽，就是平常的一匹马也有可能把他给踩扁，让他一睡直到永远。更何况被一堆人给「看」醒了，却一点尴尬的样子也没有。

    刘光耀挂上虚伪的假笑，很亲热地勾肩搭背，一副好兄弟的样子。「嘿……既然没什么不可告人的，那就说来听听。」

    「当然不简单，都可以称那小妮子为小薇呢……那像我们还只能喊柳小姐、思薇小姐，队长就是队长。」刘光耀故意说着。

    硬着头皮，他又走回道馆的门内……

    「乔木村有妖怪？」季行云好奇地问道。

    失序的村民，越演越烈，甚至有几位较为火爆的男子开始往台上挤……警备队们尽力地维护秩序……却只让行动受阻的村民火气更大！也让村民找到「攻击」的目标。

    季行云本要回答，雷义怕他又跟陌生人扯上奇怪的事件，就抢先道：「这儿是法天南郡的拓南县。不知大叔来自何方？前来法天所求何事？」

    「真好，不愧是队长，又多了位仰慕者。」长青回望道。

    季行云就是对这种受到拘束的团体行动感到厌烦，才想借机轻松一下，要是大伙一起行动，那又有何意义。

    「大致就只有这样……」

    「刘大哥，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像是神清气爽之类的……」长青回望期望地问着。

    雷义听到这句话马上紧张起来，用力地盯着季行云看。

    「就这样？」

    为期一个月的武术交流，转眼间已经走完大半，季行云领着众人走到南郡最北的拓南县。虽然南郡呈长条状，但还是以东半部较为发达。

    站在前方发言台的应是拓南县的司警，那应该是一位充满活力的青年人……虽然因为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不过在台上的发言依然铿锵有力，努力地展现出信心与活力。

    「会吗？」

    「不！不！怎么可能！」季行云马上红着脸激动地回答。

    看着刘光耀不肯善了的样子，季行云只好回答。「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小薇不过是要以我为目标好好努力，同时希望在一年之后能够来到南城，成为武议团或至少成为预备团的一份子。」

    在这荒凉的土地上旅行，排解辛劳与沈默的最好药方不外乎谈天说地。

    刘光耀马上不甘心的怪叫了起来。劈哩啪啦地骂了一堆话，努力地批评冷酷无情是多么不好的行为。不过他却是找个无辜的预备士发泄，故意说给冰泉月眉听，又不敢指名道姓。

    「希望如此……」年轻人只能劝自己这样相信。

    季冬藏笑道：「小狮子要是受到太多照顾，就不能成长为一头雄狮，就让那小娃儿好好磨一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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